他一边说着，一边拨动环绕在他身边的蓝光。
    叶尘秀看着他的眼睛，本就苍白的脸色这下更是苍白如纸了。
    他的眼睛，睁得很大，像是玻璃一样。
    整个身体都没有其他移动。
    像个机器人。
    叶尘秀有种在看恐怖片的错觉：“你们外星人，都有计算机一样的大脑吗？”
    路希维德说：“不，我们的族群，智慧程度也大不相同。”
    叶尘秀翻了翻白眼，说：“我有时候真的很怀疑，你们其实算不上是人，你们只是机器人，没有灵魂的机器人，像你一样，冰冷，僵硬……”
    很久以前，一直有一种说法。
    ai的学习速度，进步速度，会超越人类。
    最终，ai取代人类，成为地球的主宰者。
    但是不管更新了多少代，完善了多少次，ai也仍然是ai，人类历史上，一共有四次，因为程序设定出现问题，导致ai不受控制的情况。
    这是人类历史上的灾难。
    机器人屠杀人类。
    统计有三百多人因此而死。
    机器人，就算计算能力再出众，也永远都只是机器人，没有灵魂，没有自己的思想，他们拥有的，只是人类植入的东西罢了。
    叶尘秀看着路希维德打开了卡拉法尔的脑子，就开始满怀不安了，他们这些所谓的外星人，很有可能，只是某种高度发达的ai文明。
    路希维德仿佛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动了动脖子，抬头看了他一眼。
    “灵魂？从这个词语的定义来看，是一个很容易被推翻，且虚无缥缈的东西。这种东西，人类都不一定有。”
    他不想去反驳什么。
    有时候，当程序足够复杂了，机器人都未必会察觉到，自己其实是个机器人。
    在路希维德眼里，人类与一些低等的机器人，好像也没有太大的区别，他们的很多想法，有如设定好的程序——嫉妒，憎恨，恐惧，求生欲。
    叶尘秀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他好像说的太过了。
    灵魂。
    这种东西，自己也没有。
    更何况，他也只是个用特殊的方式制造出来的人类，与他们，半斤八两罢了。
    一支一支连在一起的神矩，细碎地分离，最后两个相似的影子，在路希维德的控制下，缓缓融合在了起来。
    昏昏沉沉的房间内，点点滴滴的星光散漫。
    嘀嗒。
    嘀嗒。
    架着卡拉法尔身体的金属架子上，正往下流着蓝色与红色的血迹，血红蛋白与血蓝蛋白混合在了一起，乍一看很正常的身体，却没有与人类一模一样的五官内脏，脑袋里的东西好像也不一样。
    叶尘秀只看到特殊的光，星河流淌的光。
    他瞪大眼睛，始终难以置信。
    叶尘秀问：“这是成功了吗？”
    路希维德说：“快了。”
    “他会醒过来？”
    “是的。”
    “他到底是什么……”
    “原初宇宙之光。”
    “……”
    得了，又是这种他听不懂的话。
    难道这是在拍奇幻剧吗？
    叶尘秀索性不再自讨没趣了。
    路希维德却主动搭话：“你知道，史前高等文明，持续了多少年吗？”
    叶尘秀看了看他，几秒之后，又收回了视线，兀自沉默了小片刻。
    路希维德说：“从史前原始时代算起，到最终的高等文明，人类一共存在了6000多年，6000多年后，地球资源即将枯竭，进化再怎么完全的人类，都没法继续生存下去了，人类一直在搜索宇宙中，适合居住的其他星球，也在想办法，自己创造特殊的生存环境。但，人类还是失败了，宇宙太大了，他们没有办法在最终的计划来临之前，找到新的星球，人类的寿命，仍旧太短暂。”
    叶尘秀问：“你们怎么知道的？你们的历史难道有几亿年，十几亿年吗？”
    路希维德说：“不，我们的历史，与漫长的宇宙时光相比，也很短暂，我们的寿命，也不会超过一千年，我们所得知的一切，都是根据我们对地球史前文明的研究。”
    虫族靠着对史前武器与契约者的研究，发现了很多秘密。
    他们并不是火星的原住居民，他们的母星，早已不适合他们继续居住下去了。
    诚如他所说，虫族也是有机生命体。
    他们需要能量，需要资源。
    一直以来，他们整个族群，都在宇宙中颠沛流离。
    虫族到达火星，只有短暂的一两千年。
    其实，从一开始，他们选择的目的地是地球。
    可最终，他们放弃了对地球的侵略，他们成为了地球人的邻居，他们是拥有高等智慧的族群，他们也希望，庞大的宇宙之中，有更多的文明生物。
    然而，那一束光降临了。
    宇宙之中，真正的终极科技，开始冒泡了。
    虫族的第一系生物，开了很久的会，最终决定，出现在地球人类的面前，他们将地球人类判定为低劣生物，要抢夺那些资源，抢夺那些科技，创造出最强的宇宙武器。
    这一次战争的目标——原初宇宙之光，以及，史前文明之光。
    将这两者，全部纳为己有的话，虫族，就能够统治整个宇宙了，并且，永生不死。
    路希维德没有直截了当地说，可叶尘秀也清楚，虫族与人类之间的战争，跟所谓的史前文明脱不了干系。
    叶尘秀略显无奈：“你们既然这么会计算，这么会研究，为什么还会战败呢？”
    路希维德很诚实：“因为事发突然，必须战败，所以战败。”
    卡拉法尔是个麻烦，他们在没有完整的情报之前，选择投降也合情合理。
    这一点，叶尘秀好像也不意外。
    也许，地球联邦政府也知道这一点。
    双方，都在做着准备。
    叶尘秀说：“那你为什么要帮他们？”
    路希维德说：“这个问题，难以回答，短时间内解释不了。”
    毕竟，告诉他了，他也未必听得懂。
    卡拉法尔事关原初宇宙之力，不管是他，还是史前文明的资源，虫族都想要得到，一切的失败，都只是试探。
    他们需要更多的情报。
    再者，路希维德私人，对卡拉法尔的状况很有兴趣，他对他这具身体，对他的选择，对他的改变，都充满了好奇，他不愿意，看到他出事。
    叶尘秀也懒得继续问了：“随便你随便你，世界末日都无所谓，我也不是很在乎……”
    他巴不得世界末日，全部的人都打起来才好，反正人类也没有多少年了，战争什么的，他根本不在乎！
    路希维德说：“从河姆渡文化开始算，现今人类文明，已经7000多年了，人类的进化程度，文明程度，远远不及曾经消亡的人类，在经历了无数次战争之后，几千年历史，并没有让人类的灵魂变得更完整，第二次地球世界大战之后，人类从高度发展的科技巅峰一路滑坡，人类的世界，已经没有了所谓的文明，放在现在，也是一样。人类的世界，充满了恶臭，金钱，权力，欲望，背叛……”
    叶尘秀越发觉得他说的话有些没头没尾：“那又怎么了？本来就到头了……”
    如果不是那一束光，人类早就因为资源枯竭，生态环境被严重破坏而灭绝了。
    人有多恶劣，还用得着他们外星人来说吗？
    路希维德沉默了一瞬，说：“但是，他是因为这样一份穷途末路的文明而诞生的……”
    虫族之中，贵族之间的高等文明，并没有让原初之光具象化，他们看似掌握了原初之光的力量，可实际上都是假的，他们的研究，始终只摸索到了表面。
    这样穷途末路的文明，却让原初宇宙之神，变成了人。
    卡拉法尔说，他想要，拯救这个世界。
    这一点，是路希维德最无法理解的一点。
    他仍旧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叶尘秀一脸茫然，半知半解的，也不清楚他口中说的人到底是谁？
    谁，为了这穷途末路的文明？
    他犹豫几秒，问道：“那你们呢？人类伪劣，低等，那么你们虫族，有多高尚吗？”
    路希维德说：“我们整个族群非常庞大，就第三系虫族以上的生物来看，我们的文明，的确远超于你们人类。”
    叶尘秀冷笑起来：“切，胡说八道，多高等都是你们嘴上说的，说再多都没用，无法改变你们就是蠢类的事实。你们知道什么是自由吗？你们知道什么是平等吗？如果知道的话，你为什么要被困在地球？如果知道的话，你们为什么还有不同的阶级？”
    他们的文明，这么先进的话，为什么，还有贵族与非贵族？还有战争？还有死亡？他还需要留在地球，失去自由呢？
    假的，都是假的啊……
    路希维德处理数据的动作停顿了一瞬。
    他好像，难以思考这些问题。
    “这是必要的……”
    阶级也好，做人质也好，都是必要的。
    无法改变的东西。
    “切！”
    叶尘秀又倒在了沙发上。
    这个外星人，就算不是机器人，肯定也和机器人没有什么区别了。
    人性的复杂，又岂是计算机能够分析了解的呢？
    很多事情，都有无数种解释，永远都不只是表面上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