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倩深吸一口气，长长吐出，再度冷静下来。
    “那么，请你解释一下，你身上的伤势。”
    “季白霜。”
    “是全球通缉要犯，逆反契约者组织首领季白霜？”
    “是。”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因为她在那里。”
    “你是去找季白霜的？”
    “我去干掉她。”
    “你怎么知道她在那里？组织内部并没有发布任何与季白霜直接相关的任务，你为什么不上报？”
    “忘了……”
    “请你端正好你的态度！”
    “我的态度很端正。”
    “行，那么，你为什么要去对付季白霜？”
    “私仇。”
    “请详细回答，端正好你的态度，w。”
    “她杀了那时，这个理由够不够？”
    这句话说出口，东方倩停顿了一会儿。
    她翻了翻自己面前的资料，看着无暇的履历，对于“那时”这个名字，她有所了解，组织内部资料中，也记录了下来。
    圣裁组织正式创建之前的元老级人物——那时。
    无暇的师父。
    也是，林燃会长曾经的朋友。
    按照无暇的交代，也许是因为季白霜的故意告知，所以，无暇直接就过去与她交手了，造成了大面积的信息瘫痪，严重破坏了环境。
    “好，你说我没有证据，那么，你知道不知道，你昏厥了大概49个小时，在这段时间内，特情机关在战斗现场，采集到了一些特殊的东西，你恐怕难以解释。少量虫族细胞是怎么回事？还有，翻出了好几具残缺的尸体，根据现场痕迹来看，初步确定，那里可能是一个私人研究所，建筑属于一直没有登记的非法建筑，飞机残骸也告诉了我们，季白霜一伙人，是在当时，才到那个地方去的。你难道要说，她是带着几个手下，特地和你约战的吗？”
    无暇的回答直截了当：“我不知道。”
    东方倩顿时又气急败坏起来：“你——”
    无暇又说：“我不知道。”
    特情机关没有直观证据能给她定罪，季白霜最后那一下电磁炮，让他们这边的调查，显得很困难。
    目前来说，唯一能确定的只有无暇在那个地方，与季白霜交手了，她的确是没有任何命令的情况下做出的不理智行为，但无法构成罪名。
    向君灵的死。
    失踪的虫族路希维德。
    以及，对组织的忠心程度。
    都无法确定。
    如今面对无暇的是三方怀疑，这三方，包括圣裁组织，以及，军方，政方，如果不能确定她的可信程度，她很有可能会面临军事关押。
    本以为，将无暇送到东方倩这里，借着东方倩的能力，可以瞬间调查清楚，但是没有想到，东方倩的契约能力，对无暇根本没有用处！
    这是最大的问题。
    只要无暇不说，他们就没有硬性证据能够证明她有做过什么。
    无暇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一直“我不知道”。
    可……
    现在是调查刚刚开始，调查再深入一点，东方倩未必不会选择从其他人下手。
    比如说冴岛玖生与冴岛麻里……
    无暇忽然开口叫她：“东方小姐。”
    东方倩皱着眉头，满含不悦地看着她：“你有什么要坦白的吗？”
    无暇说：“你一直拼命对我使用契约能力，很影响我的伤势恢复，我脑袋疼，我可以申请暂时终止审讯吗？”
    东方倩气得发抖：“你……你还真是和传说中一样嚣张……”
    无暇很无奈，她什么都没做好不好？
    她都伤成这样了，随时都可能挂掉的人，竟然还要被冠以嚣张的名号。
    看不穿她的大脑，不关她的事情啊，难道不是她自己能力不够吗？
    那些讨厌她的人最爱说的一句话就是她嚣张，说白了，都是嫉妒，他们没有办法跟她一样坦然，他们没有办法与她一眼，站的笔直，只好骂她嚣张了。
    东方倩恨得牙痒痒，她这辈子都没有失败过，只要她愿意，别人想什么，经历过什么，她都一清二楚，从来都没有失败过，唯有这一次，面对无暇的时候，毫无机会。
    她知道，她身体里有帝王剑鞘。
    也许，就是这个冷兵器之王，阻挡了她对她的契约能力，总之，这让东方倩无比挫败。
    她要是现在就出去，那么无异于告诉所有人，她审讯失败了，她的契约能力无效。
    这让她很没面子！
    无暇让她，很没面子！
    从无暇的态度来看，这件事，一定有端倪。
    东方倩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查个清清楚楚！
    她一定，要将她送进监狱里去！
    僵持了好一会儿之后，东方倩还是拿她没有办法，最后也只能起身离开了，无暇听着她的脚步声，都快从脚步声里，感觉到她的愤怒了。
    东方倩没看出她在想什么，她反倒是猜出她在想什么了，她现在一定很讨厌她，恨不得她死掉，或者说，恨不得她生不如死。
    事实上，无暇也不知道，为什么东方倩的读心术对她没有作用，她不清楚，是帝王剑鞘的原因，还是神之裁决的原因，亦或者是，她自身的原因？
    算了，就当做，东方小姐能力不足吧……
    只是，不知道，还能拖延多久……
    不知道，卡拉法尔那边怎么样了……
    想到这里，她忽然无比低落黯淡起来，最后的力气都没有了一样。
    当时，她的确是破了季白霜的外骨骼机甲，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季白霜没有死，就说是受伤，都没有很严重。
    无暇不得不承认，她将她自己的能力逼到极限，也没有办法打败现在的季白霜。
    季白霜对所有人，都有着装备碾压。
    她必须，必须要找回，完整的，三十六剑器才行……
    每一分钟，每一秒，都关系重大。—
    对叶尘秀来说，他亲眼见证了，与地球科技完全不同的外星技术。
    路希维德将变形金属和他自己的大脑连接在了一起，改装成了特殊的计算机设备，并且将卡拉法尔的身体，一点一点地肢解了。
    漫长的计算已经持续了几十个小时了。
    卡拉法尔像是一具尸体，又好像是一个被分解的机器人，一动不动的，他的脑袋上空，漂浮着一个奇形怪状的核心，按照他们的说法，这是他的神矩。
    他的能量中心，他的dna。
    叶尘秀躺在沙发上，隔着几米远看着站在一片蓝光之下的路希维德，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一道一道的电子光线，缠绕着他们的身体，看得见，但是却摸不着的东西，瑰丽无比，如同发酵的宇宙星云。
    在几个小时之前，冴岛玖生离开了这个地方。
    圣裁组织总部那边，把他叫走了，好像是因为无暇的事情，对他们来说，似乎算是一件好消息，至少，无暇活着。
    叶尘秀这几天的伙食很差，漂浮在房间里的蓝光数据晃得他眼睛花，都好几十个小时了，也没有见到有什么进展，他开始怀疑，路希维德是否真的能够如他所想，修复所谓的神矩了。
    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冰箱旁边，拿了一盒酸奶，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叶尘秀重新坐在了沙发上，略显不耐烦地问了一句：“到底行不行啊？”
    路希维德背对着他：“很快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神矩的连接方式，与你们人类的第二基因有所类似，你母亲是个非常优秀的生物化学家，她的物理也很优秀。”
    与虫族的智慧相比，人类实在显得愚蠢低能。
    可人类看似虚弱的身体，仿佛没有止境，充满了无限无能，他们的大脑，也是一样。
    叶尘秀才没有心思听他说这些：“我只想知道，你还要多久，你瞧瞧你身上插着的细管子，都插了快两天了，你们外星人，真的不用吃饭睡觉的吗？”
    “短时间内不用。”
    “你们的身体，到底是什么做的？”
    “我们是有机生命体，需要新陈代谢，但是代谢的方式，与你们大不相同。”
    “那他呢？他的身体，也算是有机生命体吗？”
    “他是特殊生命体。”
    “什么叫特殊生命体？”
    “他可以是生物，也可以是非生物，可以是有机生命体，却也可以是无机生命体，他不是人，可又拥有了人的特性，他是原初宇宙之光，原初宇宙之神。”
    “……”
    叶尘秀被他说的头晕。
    完全不知道他在扯什么。
    他很好奇：“神？你们虫族，也有信仰的吗？你们还信神学？”
    虽然他提出的问题都很没有意思，可路希维德还是很有耐心地回答了他：“我们不信神。”
    此时的叶尘秀并不知道，路希维德口中的神，与他平时听说的神，意义并不相同。
    他将酸奶盒子扔在了垃圾桶里，还没有反应过来，密密麻麻的电子数据就从路希维德的脑子里飞了出来，跳到了他面前，一个一个，串联在一起，全部都是陌生的符号。
    火星文字。
    这是真正的，火星文啊……
    叶尘秀的面色略显苍白：“这是干嘛呢？我感觉有点麻……”
    路希维德转过了身来：“你们人类无法理解的特殊计算机终端，你看到的是正在整理的数据信息，这是他的记忆，他成为人之后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