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盐案25
【雪盐案25】
当时,由于安全措施太差,长期接触有害化学试剂的人,身体都不好,那个女孩儿叫任红,她父亲就是在厂子里干活时,染上病的。
许昼对她说:“周凡不是那伙人里的。”
借着雪盐工厂,大明山里的村民逐渐存下一点钱,饱饭思□□,有了钱,就要考虑后代,这就间接导致人贩子聚集。
被拐卖来的少女多而柔弱,但当中有个异类——她实在太漂亮了,浓眉大眼,巴掌大小的脸,白白净净的。
任红注意到她,就是因为她那双眼,没有任何的惊慌失措,清澈平静的不行,根本不像是经过长途跋涉被拐过来的。
任红很好奇。
那个姑娘和其他女孩不一样,她被拐来后,不哭也不闹,买她的那家人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问起来,她也只是说:“我想通了。”
活在这样一个地方,任红都想不通,何况是她呢,所以任红根本不信。
活在村里的日子太长,能做的趣事太少,日日无聊,任红就盯上了这个姑娘。
她发现,这个姑娘早晨起来,会先去河边洗头,洗完了拿一块四方的布巾细细擦拭,之后再用梳子把头发一绺一绺的梳开,动作极其优雅,之后她还会把长发细致地编起来,编的发式是她从来没见过的新款,很好看。
等做好了这些,她才开始洗那家人的衣服,她天生皮肤白,和村里习惯风吹日晒的人都不同,丢到人堆里,十分扎眼,不仅是外貌,她举手投足也完全不像是这里人。
看着她目光平静地一下一下的洗着衣服,任红觉得心口有些漏拍,她莫名有些害怕。
一次偶然,任红得知,她才十七岁,只比她大六岁,但她眸光里的那种沉静,全然无少年气,仿佛一个老成的……杀手。
是杀手,她见过这个姑娘杀鸡,那么厚重的刀,她单只手一提就提起来了,另一只手飞快地按住鸡头,手起刀落,喷溅出的血沾到她身上,她也不在乎,反倒是嘴角翘起,摆出一个娇媚的笑容。
她抬手随便一抹,血迹就被抹掉了,她做这些,一点烦躁感和局促感都没有,这对她来说,就像是是家常便饭。
但城里拐来的姑娘,怎么会做过这种事情呢?
那一刻,任红就知道,这个姑娘或许能改变什么。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警察就找上了门,来的是个很年轻的警察,长得很俊朗,说话也温和,他问了问那些少女的情况,村里人知道纸包不住火,他们还有更想瞒住的事,所以就全然配合,把拐卖少女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
反正要怪就怪那些人贩子,他们出了钱的,没有错。
可除了被拐的少女,这个年轻的小警察居然还打听了别的事,他问到了那个工厂,任红知道,他完了,村中有规定,凡是外人提起那个工厂,都不能活着出去。
他们一村人都是靠着个工厂过活,工厂绝对不能有事。
上头说过,法不责众,只要他们一块胡搅蛮缠,即便出了人命,也不会有人过来查,但工厂不一样,一旦有人来查工厂,他们这些没有“工作证”的村民就都得下岗,下岗了就没有钱,村里荒了很久的地对生计根本于事无补,届时他们这些人就会成为走投无路的弃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所以,他们必须得拦住这个警察。
当时问到她家时,是她的父亲接待的。
她扒着门缝偷偷听,父亲拖着病体不住地咳嗽,一边唯唯诺诺的说话,一边还叹气,连着叹了好几口气之后,就什么都不肯说了,他都病成这样了,也不愿意说出一二,任红觉得很生气。
果然没过几天,父亲就病死了,那个警察之后也没再来过。
漂亮姑娘被救走了,走之前,她特意找到任红,送了她一颗水果硬糖,是甜味的,糖仁就像琉璃水晶一样,放在嘴里一会儿就化了,好看的不得了,也好吃的不得了。
那个漂亮姑娘说:“你还想吃的话,就去镇上给我打电话,电话号码在糖纸里。”
她那会儿虽然小,但也明白,不能白吃人东西,这个姑娘在诱惑她,想让她走出山门。
她究竟是什么人呢?
那个姑娘的名字叫江鸢。
六年前,捅出大明山雪盐工厂藏身处的“被拐少女”、许夜解救出来的那个少女,就是江鸢。一年以后,那个姑娘又来了,当时山里的土房着起了大火,是有人在纵火。
火势蔓延的很快,天气干燥,稍微一个火星都能引发滔天大火,浓重的黑烟一冲而上,任红被困在家里,她把被子拖到水缸里,整个人也泡进去,之后裹着被子冲出家门。
她冲出火海后,却愣在院子中,隔着大火,她看到不远处的山坡上,站着一个女孩儿。
穿一件红斗篷,火浪燎过去,扬起她的发梢和裙角。
她头上盖着兜帽,看不清楚脸,但那个身影,她认的出来——这是那个漂亮姑娘,她手里提着一盏煤油灯,随后她一把将煤油灯抛入火海,对着她的地方站了几秒,才转身离去。
火光映在任红的眸子里,有那么几秒,任红的呼吸都停下来了。
***
许昼又重复了一遍:“周凡不是她们那一伙的。”
许昼当年心高气傲,执意要帮许夜揪出雪盐内幕,她不仅联系了周安安,甚至还联系了江鸢。
她和江鸢做了交换,江鸢帮她找到雪盐工厂的藏身地,并测绘出一份雪盐工厂的图纸,而代价就是……
许昼垂下眼,没有再回忆下去。
最后的结局是,江鸢发现大明山有问题,于是去了大明山当卧底,她的确弄到了雪盐工厂的藏身地,也绘制出了大明山地图,但却没有给许昼,而是越过许昼,直接寄到了许夜的手里。
最后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江鸢临时倒戈,许夜放弃大明山围剿雪盐工厂,转道继续去钓红夫人。
之后许夜车祸,许昼在家中发现大明山地图,一年后,许昼带着地图暗访大明山,然后深更半夜,在村落中放了一把大火。
当时山坡之上,她看到了院子中怔愣的少女,她顿了顿,伸手摘下兜帽,那么远任红根本看不清她的容貌,但是任红一定能记住她所能记住的每一寸画面。
许昼知道,一旦她再来到大明山,任红一定会来找她。
此时此刻,任红有些迟疑,她看许昼的眼里带着犹豫,时间过得太久,记忆也太久远,她已经不太记得那个漂亮姐姐具体是个什么样子的,她试探着问了一句:“你是她吗?”
她还是不太相信,放火的女孩儿会是那个漂亮姐姐。
许昼知道她说的是江鸢。
许昼笑了笑,说:“是我。”她撒了谎:“给你糖的是我,放火的也是我。”
任红问她:“为什么呢?”
这个问题,许昼无法回答:“你抓到到了我,却没伤害我,还帮我的人治伤,你其实并不想伤害我,为什么呢?”
任红咬着唇不说话。
许昼:“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肯定已经知道雪盐了。你抓了周凡,只是因为你知道,她也是雪盐那伙的,你不想和她为伍,你的目的是毁掉那个雪盐工厂?”
看着任红瘦削的身形,许昼突然想到水果硬糖的反抗精神。
许昼直直盯着她:“你也是反抗者吗?”
鑫海基金会的确是个错误的存在,但错误也会是推动正确产生的因素,那群不愿意被命运摆布的女孩,虽然有的矫枉过正,但她们骨子里透出的反抗精神,却是巨大的能量。
江鸢虽然和许昼不是一种人,但她们却都长了一身反骨。
很多年前,江鸢就通过一块硬糖,把这份“反抗”种进了任红的心里。
她想让这股能量帮助她去突破现有囹圄,去寻找新生活。
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这股能量会进化为奇异的力量,届时,改天换日,也不在话下。
任红说:“小时候,村里的人都去那个工厂做工,做工回来后都疯魔了,我当时很害怕,明明这个工厂的存在是让我们生活的更好了,为什么我会觉得,我其实更怀念以前的日子,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工厂制作的是毒剂,我阿爹就是因为长时间接触毒剂才死的。”
许昼认真看着她,听她说:“这个工厂在蚕食我们村,它不能再继续存在。它背后的人是周家,我抓了周凡,周家才会和我谈。”
许昼说:“周凡只是私生女,重量不够。”
任红说:“周家千金很在意她。”
许昼轻轻笑了一下:“那又怎么样呢?周家掌权的不是周家千金,而是周氏的老总。”
任红伸出一只手:“我去县城打过糖纸上的电话,你没有接。”
许昼没有把手放过去,而是撑住地自己站起来:“但是我们现在见面了。”
任红问:“你准备怎么办?”
许昼说:“捅给警方,要想要周家倒台,要想关闭雪盐工厂,必须借助警方的力量,名不正言不顺的,我们放不开手脚。”
任红:“怎么捅给警方?”
许昼:“刚才你指使人打伤的那个,”
任红:“那他会像那个经常一样,了解完情况之后,再也不回来了吗?”
“不会。”
“为什么?”
许昼的眼里涌上一片清明,语气里满是坚定:“因为那个警察死了,这个警察不会死。”
是的,杨循光不会出事,他们都不再是曾经的小雏鸟了,他们要平平安安的,联手替许夜讨回一个公道。
何况,现在他们手里又多了一份力量,这位活地图任红。
这次他们一定能,所向披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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啵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