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相信奇迹了吗？”
    收好手中的颂词，慕永和看着它手中的伤害药水，摇了摇头。
    “或许……是这样吧……”
    夜雪的笑容苦涩：
    “我们试了三天三夜，砸了近三十瓶药水下去，但千寒的伤势还是不见好转。
    “今天撤药以后……伤口就开始逐渐恶化了……我觉得对于千寒来说，与其永远生活在痛苦和噩梦之中，倒不如早些解脱……”
    “为了它好，你这样做是没有错误。”
    龙末走了上来，摸摸身子有些冰冷的小北极熊：
    “如果是我，面对自己身边的人处于这种情况，如果没有救治的方法，我也会这样选择。”
    大道两旁，冰冥只是对它点了点头。纵使表面上，它面对此景是多么镇静，却依旧掩埋不住眼中的哀伤。
    “噗——”
    瓶塞打开，刺鼻的药水味弥漫在空气中。
    在万兽默哀的目光下，暗红色的药水缓缓淌进千寒的嘴中。
    “乒——”
    空瓶坠落在墓园前，破成无数不规则的碎片。
    “走吧……”
    即使无人怪罪，但心中的罪恶感还是存在。
    夜雪和慕永和走在最前面，抱着呼吸逐渐趋于平静的千寒，踏入了死寂的墓园。
    三位外来客人紧跟而上，再是七位和平族前十，最后，是雪域一族的成员。
    清风徐徐，吹过新添的四排坟墓，抚摸着各种不一样的鲜花，轻拂过告示牌上未干的墨迹。
    它吹走了停留在万花村的腥味，却吹来了无尽的愁绪。
    “为什么你一定要跟着我呢。”
    “因为大狼说，王会教给我复仇，或是遗忘的方法。”
    “那你是想复仇，还是想遗忘？”
    “我……两个都想……我既想为逝去的族人报仇雪恨……也想……终结这一切……如果没有战争，就不会再有生灵死去了，也不会再有谁失去家人，朋友和家……对吗？”
    “是的。既然你拿不定主意的话，那我就两个都教你吧。先在这里好好生活，寻找你的答案，好吗？”
    站在一处空地前，看着两只雪兔，刨出深坑，夜雪的耳畔回荡起当年的声音。
    “你说得对，那是它自己的选择……”
    冰冥步上前来，一抖身子，将背上的木棺推入坑中，怜爱而平静地看着熟睡的千寒：
    “千寒，若有机会，来世再见……”
    所有的生灵都在沉默着，仿佛空气早已凝固。
    “再见，千寒。”
    夜雪轻声自语道。
    话落，小北极熊躺入了铺满花瓣的木棺中。
    告别之声不断传来，木棺即将被盖上。
    “等一下——”
    就在此刻，龙末忽然喊道。
    冰冥和夜雪推上棺盖的动作顿时一滞。
    “嗡——”
    就在同时，一个碧眼金身的小人偶，忽然从千寒胸口的白毛前露出，绽放着柔和的光芒。
    “不死图腾？！”
    认识这东西的生物几乎在同一时刻失声叫道。
    不死图腾如此静静地躺在千寒怀里，身上出现丝丝裂痕，最后“啪”地一声，爆裂成碎块。
    一缕金色从暗淡下去的残片剥离，融入千寒的身躯。
    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这就是不死图腾，哪怕多重的伤势，只要你还剩一口气，就能把你从死亡的边缘拉拽回来。
    当然，前提是没有东西干扰这个过程，不然也就是让你多活一刻。
    但它的弊处十分明显，只有在目标濒死之时才能启用，且如果一击致命，依旧无效。
    它或许能保你大难不死，只是半只脚跨进鬼门关的经历，可不好受。
    “阿嚏——”
    宛若刚从冬眠中醒来，打了个喷嚏，缓缓睁开眼睛。
    “啊？这里是天国吗？可是为什么你们都在这里？！”
    第一眼迎来的就是无数关切惊喜的目光，这让千寒实照吓了一跳：
    “难道你们也死了？”
    “小家伙，瞎说些什么呢！”
    冰冥那是又喜又好笑，没好气地把千寒捞了出来，放在草地上：
    “你可得庆幸你当时干掉唤魔者的时候捡了个不死图腾，不然恐怕你现在真的是在天国了。”
    话落，众兽纷纷凑上来贺喜，一扫之前的悲哀气氛。
    小北极熊依旧一脸迷茫，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
    一旁的慕永和只好蹲下来为它讲解之前发生的事。
    听完它的总结，千寒脸上没有后怕，没有畏惧，没有忧愁，也没有哀伤。
    在欢乐的雪域一族中，它有的只是与自己身板大不相符的凝重。
    “大狼，你有白纸吗？”
    走到冰冥面前，千寒仰起头颅，看着高出自己一截的孤狼。
    “有，怎么了？”
    “能不能给我一张？”
    “当然可以。”
    虽然不知道千寒想要干什么，但冰冥还是掏出了身上的一张白纸。
    “你有笔吗？”
    看了看洁白如雪的纸张，千寒继而问向一旁的慕永和。
    慕永和点了点头，拿出自己的记事本，递去夹在中间的羽毛笔。
    千寒接过两样物品，背对众兽，写了几个字后，松开熊掌。
    白纸轻飘飘地落进了木棺中。
    小北极熊看着坑里的一切，自顾自地沉思着。
    “千寒，你在干什么？”
    夜雪等和平族成员忍不住凑了上去。
    只见花瓣上的白纸表面，写着两个黑色的字迹：
    “千寒。”
    在场的生物几乎没有谁知道千寒所举的原因。
    只有龙末，看着那张白纸，轻声叹息。
    “千寒，你这是……”
    “王，你还记得你当初对我说的话吗？你当初问我是想复仇还是想遗忘，我拿不定主意。但现在，我想我有答案了。”
    千寒的语气落寞，但眼神是无比坚定：
    “我选择——遗忘。
    “因为复仇，只会让这个世界更乱。
    “若是我复仇成功，难道人类不会接着记仇吗？
    “这样打来打去，永远都不会有尽头……若想有真正的和平，只有忘记过往，放宽一切……
    “过去的，记仇的千寒已经死了。
    “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是忘掉了往事的千寒。”
    一番话，令雪域一族的成员纷纷低下头颅。
    或许它们这才明白冰冥辞掉狼王职位的原因，以及为什么几个月前雪域最后两王选择隐退，驻守领地。
    当然，谁都有自己的观念和选择。
    不愿忘记的可能还缺少一个契机。
    只是，希望人族和怪物族这两个僵持不下的大族，也可以趁早醒悟吧……
    “上一辈的仇恨就让它随着时间的河流远去了。
    “这一辈的，为什么不能好好相处，而要重蹈归回他们的争斗，拼个你死我活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