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花好月正圆。
    在万花村，不知不觉已经待了七天。
    今晚，殿庭的日常会议依旧由慕永和主持。
    因此，龙末得以和夜雪及请了假的清夜，冰冥到村外去赏月。
    至于另外两人……则在夜枭的带领下到处逛去了。
    【等于被打发掉】
    “你说，主人他……真的还在吗……”
    抱膝屈坐白桦树下，恢复生机的山顶距离星辰是那么地近在咫尺，仿佛伸手捞去，便能摘下一颗把玩。
    弯着翅膀，覆盖在两只村民背后，头上还趴着一只大狼的龙末扭过头来，目光有些不知所措。
    “我认为，他一直都在。”
    摇头，闭眼，遥望星辰，它小声回答道。
    龙末从来不喜欢叫凌简主人。
    因为这样，彼此之间会显得生疏。
    它喜欢叨叨他的名字，也喜欢只称呼他的名。
    夜雪不同，它在雪屋里的牢狱中待了整整三年。
    直到遇见凌简，这才见到这个世界的原本面貌。
    在寻找不到任何活路时，是他收留了它。
    因此，一声主人以示尊敬。但他们之间并不仅仅局限于这层关系。
    回归正题。
    在没有亲眼看到事实之前，它努力地往好的方向去想。
    游过三城，等到第四城过后，它就只能先回龙城静候了。
    抛开这等愁绪暂且不谈。
    一提到他，就容易想起哈斯。
    龙末怏怏不乐地瞟了一眼在自己头顶上打盹的冰冥。
    这家伙，从雪域到这里一直跟着它不说，还一直偷偷地观察自己。
    当然前提是它还没发现还有两人也时不时朝这里瞄一眼……
    对于冰冥，它真的有太多太多的疑惑。
    它在冰冥的身上看见过哈斯的影子。
    但真的把哈斯和冰冥放在一起对比，它们真的差了很多。
    可能是因为哈斯的种族是家狗，冰冥则是野狼，所以经常能够感觉到冰冥的永不服输，坚强不屈，生人勿近而又略带傲气。
    冰冥比哈斯会得更多，尤其是在战斗这一方面。
    冰冥很多时候十分严肃。
    最大的问题，就是“起死回生”的矛盾。
    很早以前，凌简曾和它讨论过前世之说。
    假设，其余生物也有下一世，那么哈斯还会是冰冥吗？
    唯一能让它暂且相信冰冥就是哈斯的条件，仅仅只有那枚下界之星，初次交战时的场景和冰冥说自己遗漏过不少记忆。
    姑且，就把它当作哈斯吧……
    如果可以，它希望它熟识的人和生灵，一个都不要少……
    “唉，月圆，花海，十年啊。”
    清夜感慨着，摊开手掌，一片玫瑰花瓣如小舟静泊。
    “哦对了，当初放走的几只僵尸，有回来找你们的麻烦吗？”
    提及往事，龙末忽然想起当时放走的怪物。
    “没有。只是万花村成立之前，有一些不怀好意的亡灵上来找事，不过都被赶走了。”
    夜雪细细回想，接了它的话：
    “说起来，还对亏你当时留下的合成术，不然可就不会有现在的万花村了。”
    “应该没人发现此地吧？”
    “有，而且不少。都是奉命来探查的，或者借假的谈和状前来刺杀的。”
    提及一些人类对待和平族的态度，夜雪摇了摇头：
    “为了不被人发现并来讨伐，破坏万花村的和谐生活，我们只能把这些人关入大牢……至于那些想要害我的……我不得不反手杀掉……”
    说罢，它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像是在回想自己曾经沾过几条人命。
    “不必太过自责，我们遵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既然对方不怀好意，便无需留情。”
    龙末拍了拍它的肩膀，对这件事早已看开。
    “它总是对真正的谈和抱有希望。因此很多刺杀的人都会被放进来，甚至来到它跟前。”
    清夜插了一句，说明一件让它觉得十分危险的事情。
    如果下一次上门拜访的不是这等平民，而是城管，是城主，或者是实力强大的隐居之人，况且还抱着刺杀的想法，那可就真的危险了。
    “我在等啊。没准，真的会有愿意谈和的人过来呢。到时候万一把真心实意的人拒之门外，那可怎生是好？”
    夜雪无奈摊手：
    “这种事情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城主不出，基本我还是有些自保能力的。况且，身上还有不少末影珍珠呢。再不济还有你们不是嘛。
    “再说既然敢放他们进来，我难道还没有点准备？况且和平族也不是无能的。只要你在，配合我，慕永和或者其余几个和平族前十，城主照样得留下。”
    这一记定心丸不仅是给清夜的，还是说给龙末听，意在让其不要过于惦记。
    龙末自然听懂了其中的含义，付之浅浅一笑，继续望向夜空。
    不同于殿庭之内，在外头聊天根本不用顾忌什么它兽与严肃问题。在此，可以话出随心，闹闹小脾气，真言相待。毕竟朋友一场，真要这不行那不行看这看那也就不配称为朋友了。
    “对了，龙末，你明天就打算启程吗？”
    静静的夜色，清凉的晚风，浓郁的花香。告别柒璇后，确实已经没再遇过如此悠闲的场景了。正闭眼不想任何事情，享受难得的凉夜，品味十年不变的芬芳，夜雪略带点不舍的话打破空气的沉寂。
    龙末睁眼，轻轻扭头。
    知道它将要前往豹城，自己又得留下来管理四村万兽各地之事，因此，葬礼过后的四天以来，很多事情，夜雪都交给了慕永和主管，自己则默默隐入下层生活，陪龙末花四天逛遍了四个村庄。
    它缺少真正明白它想法的“人”。
    碍于让和平族都无法逾越的身份，夜雪和清夜很少见面，慕永和又是晚上出来，白天休息，所以，它很少有机会像现在这般吐露心事。
    如果可以，它真的想要一走了之，随龙末而去。
    但这不行。
    一整个大族，千千万万个生灵的生活，还需要它来管理。
    它不可能让慕永和去马不停蹄地处决这些繁琐零碎的事情。
    更何况一天一夜里，殿庭只有五个小时关闭，且只要和平之王一日还在，就永远不会有整日停息之时。从第一缕阳光洒落大地，到不同月相高挂天空最顶端，任谁整日这样地生活，都会心态崩溃，累到瘫倒。
    这几日，慕永虽然知道夜雪的难处，帮忙解决，但依旧是呈现乏态了，也好在自劫掠后，暂时没有特大的事情发生，不然怕是这位夜班和平之王，很快就得垮下去。
    “是的。”
    看了看眼前的村民，龙末点头：
    “我还要去找他，而你还得为和平族忙碌。暂时分道而已，等我找到凌简以后，相聚的时间就会长了。
    “当然，乱世被终结，一切回归和平，那也是可以的。”
    听到它的话，夜雪的笑容中透露着深深的苦涩。
    第二种可能短时间内是不会发生了，光看前几日寄来的信件就知道。
    和平族，怪物族，人族，水族之间的斗争，从几年前开始，就一直没有停下过。
    也只能，希望他还安好，希望它能尽快寻找到他的踪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