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孔呆子
    天地间，狂风激荡。一股意识在冥冥中锁定这钦天监，锁定这个“儒”字，天雷滚滚。
    一股与之前迥然不同的威压，顿时袭来。
    这股威压，不再是来自先前那个不曾露面的老者，而是来自那茫茫天地，来自天地各处。
    在这股天地威压袭身之下，原本在这第九层的威压之下已经濒临极限的白羽脸色顿时惨白，猛的吐出一口鲜血，体内文气不受控制的四散开来，经脉扭曲，文曲宫微微颤抖。
    而就在下一刻白羽即将承受不住的时候，一声冷哼从钦天监底下传来。
    庞大神识，自塔底汹涌而出，将钦天监牢牢包裹，不外泄一丝气息。
    来自天地间的威压缓缓散去，那股冥冥中的意识对于钦天监，对于那个儒字的锁定也终于收起。
    而钦天监之中，先前的威压也一散而去。
    即将承受不住的白羽只觉忽然轻松，猛地睁开眼，瘦弱身躯已是被冷汗打湿，哇的一声吐出一口精血。
    白羽脸上尽是痛苦，方才那双重威压加身之下，他距离文曲宫被生生压破只差一丝。
    饶是如此，白羽体内的经脉依旧传来撕裂的疼痛，显然已是有了伤势。
    “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何我察觉到，天地与我不容……”白羽皱眉喃喃道。
    而就在此时，白羽体内传来了一声轻微的碎裂之音。
    白羽一愣，脸上的痛苦成为了愕然。
    白羽这才察觉，先前那来自天地间的威压袭身那一瞬间，他几乎承受不住，而他散出体外的那些文气也不受控制的席卷入体。
    而在这威压之下，他体内那始终无法突破的第九块脊骨的屏障，面对裹挟威压、倒卷而回的文气，瞬间粉碎。
    他那最后一块脊骨也就是第九块脊骨，顿时粉碎，随后重新凝聚为充满文气的文曲骨。
    其内那个充满文气的空腔，则是白羽梦寐以求的第九个文曲宫。
    方才两重威压，白羽几乎是九死一生。然而多亏了如今凝实无比的文气，白羽还是博得了那一丝生机，甚至……还借助这威压开辟了第九个文曲宫。
    白羽后怕的长呼口气，随后眼中闪过惊喜，抹了抹额头冷汗，缓缓站起身来。
    “书童第九重境界。没想到竟是在这种情况下突破。”
    白羽缓缓叹道，随后忽然一笑，“先前我还抱怨，因为我随时都要耗费文气抵抗威压，所以积攒不了多少文气，导致自己迟迟不能突破。”
    “但现在看来，若不是因为这威压磨炼，我的文气凝实了数倍。方才那股天地间的威压袭身之下，我便已经死了……这老头儿难不成不是想杀我，而是为了帮我？”
    白羽眉头微皱，忽然想到了什么，两眼微眯，冷声道：“天地为何会对我有排斥……而且，方才那老头用神识遮掩了我，似乎是为了救我？”
    “当然是为了救你！”那道白羽熟悉无比的苍老声音传来。
    但这一次，不再显得缥缈，也不再是从塔底下传来。
    而是从白羽面前的方向传来。
    白羽两眼微瞪，猛地抬头看去。
    只见第九层正中，那本残破古籍之上的空间，被一只苍老的手缓缓撕开，撕出一条巨大裂缝。
    裂缝之内传来阴冷寒风，裂缝边缘则是电火交加，其内是一片混沌黑暗。
    一个青衫拄杖老者，缓缓自里面走出。
    老者身上，灵力波动浓郁至极，而最令白羽吃惊的是，他的身上竟然同样有文气翻滚。
    但那文气显然比白羽浓郁无数倍，如黄龙一般从老者苍老身躯上外溢出来。
    见到老者撕裂空间而来，白羽瞪大双眼，死死盯着这一袭青衫的老者，眼中满是震惊。
    “你……撕裂空间，六品武尊？”
    白羽声音中满是不敢置信，在这秦国之中，明面上的最强者也不过是白悍和莫战天，两人二品大武师。
    现在从塔底忽然跑出个老头儿，只手撕裂空间，修为最低六品，乃是传说中难得一见的武尊。白羽怎么能信？
    哪怕在半圣白羽的记忆中，六品武尊也不多见。
    老者缓缓落在地面，收起气势，整理了一下身上青衫，站在那里如同一个上了岁数的儒生。
    老头儿仔细打量了白羽几眼，眼中出现一丝欣慰，呵呵笑道：“小子有点见识，竟然还知道撕裂空间和六品武尊一说。”
    白羽脸色古怪。
    老头儿走过来，越看白羽越欣喜，笑道：“儒道……千年未曾见有人修儒道了……你小子不错，有点意思，有点意思啊。”
    “天不亡我儒道！”老头儿忽然仰头爆喝出声，一身灵力吞吐而出。
    老头儿声音中满是不甘和痛心。
    白羽只觉空中威压席卷而出，好在老头儿瞬间反应过来，收敛灵力，这才没让白羽再吐出一口精血。
    白羽面对这个老头儿，再也没有丝毫不敬，当下恭敬抱拳问道：“那个，敢问老人家名讳？可是皇室之人？”
    “老夫姓孔，名早已忘了，绰号呆子。”老头儿随意说道，“至于什么皇室，和老夫并无关系。只不过他们将这钦天监建在老夫洞府之上罢了。”
    孔呆子……
    白羽脸色古怪的讷讷点头，道：“前辈这……真是个好名字。对了，晚辈还要多谢前辈的威压之恩。”
    “哦？你小子终于明白了？”孔呆子笑道。
    白羽恭敬点头道：“先前晚辈还以为前辈是刁难晚辈。知道方才那一股天地威压袭身，晚辈才察觉，多亏了前辈以威压磨炼晚辈，晚辈体内的文气凝实无比。否则此时已是重伤。”
    “如今晚辈体内文气虽说不是很庞大，但其威力比之前强出数倍，而且日后不会因为根基虚浮而跌境。”白羽恭敬道。
    孔呆子微微点头，“知道就好。”
    “对了，敢问前辈……方才为何会有天地威压？”白羽缓缓问道。
    孔呆子忽然冷笑一声，面向东方，看向高台外的浩渺天地。
    “天地，天地啊……先前，你那一篇文章，引得八方天雷动，吸引了天道的注意。”孔呆子似有难言之隐一般，缓缓叹道，“方才我大意之下，你身上一丝儒道气息外泄，险些引来杀身之祸。”
    “杀身之祸？”白羽皱眉问道。
    孔呆子却不再回答白羽，低声喃喃：“天地不仁，视众生为刍狗。”
    “天地虽有志，然众生有念，不愿屈服……”
    “千年前，神魔大战……”
    孔呆子在那儿自顾自的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些什么，但他浑浊的两眼满是悲伤。
    听到“神魔大战”四个字，白羽眉头微皱，整个人愣在那里。
    在半圣白羽那略显模糊的记忆中，唯独神魔大战历历在目，血染苍穹，喊杀震天。
    “前辈，你……你参与过神魔大战？”白羽咬牙问道。
    “是啊。”孔呆子微微点头，“神族，神帝带领无数神族强者，讨伐人界。”
    “而我们这些走上儒道的人，就是他们口中的魔。而我儒道一脉，就是神族口中的魔道！”孔呆子冷笑道。
    白羽微愣，这些在半圣白羽的记忆中并不存在。
    半圣白羽的记忆，果然被动过手脚。
    “修炼儒道的人，怎么会被称作魔？”白羽不解问道。
    孔呆子哈哈大笑，一身气势如虹涌出，笑的癫狂，大声反问道：“魔？有了自己的意志的人，还不是魔？”
    “不愿顺从天道的人，还不是魔？”
    “儒道违逆天道，还不是魔道？”
    白羽愣在那里。
    “不过……纵使有再多的魔，神魔大战之后，儒道也已经凋零。”孔呆子脸上的笑忽然散去，声音冰冷的缓缓说道。
    高台之外，天雷滚滚。
    有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隐隐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