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chapter 163 出走
女帝寝宫中,医官十万火急地赶到时,萧缓已经换上了赶干净的衣裳,面色尚有些苍白。
诊治之后,医官道:“陛下淋了一场雨,寒气入体,故而晕了过去。”
“可有大碍?”萧濯追问。
当初先帝也是染了风寒,反反复复,久病不治,眼下她一听说这病症便心口一紧。
方才萧缓浑身透湿地回来,她一口气提在胸口,险些被她吓得喘不上气来。
她与阿汮,此次确实太不知分寸了。
医官跪在榻边回话:“陛下素来康健,此事并无大碍,待下官开一道方子,让陛下服用,夜里发一场虚汗,明日便好了。”
闻言,她这才舒了口气。
“咳咳……”萧缓悠悠转醒,睁眼便看见萧濯站在榻边,“皇姐?……”
萧缓立即蹲下身,关切地望着她:“感觉如何了?”
“有些晕……”她揉了揉眉心,“阿汮呢?”
她这么一问,萧濯倒是反应过来,方才光顾着妹妹,一时竟没留心舜汮是否跟上来了。
她回身询问宫女:“阿汮呢?”
那宫女茫然无措地垂着手:“回亲王殿下,奴婢一直没见到汮姑娘,不知她现在何处。”
萧濯眉头一皱,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是。”宫女低着头退出去。
不消片刻,温恪进来了。
“温相,你可知阿汮在哪?”没等他开口,萧缓便着急询问舜汮的下落。
温恪拧眉:“阿汮不曾在此处更衣?”
方才见她也淋得够呛,他以为她早已去偏殿换了干净衣裳,本想处理好手边的事再去寻她的。
“阿汮不曾来过这。”萧濯道,“我还以为是你将她带走了。”
见他二人脸色不大好看,萧缓不免担忧:“我昏过去时,发生了什么?”
“倒不是什么大事……”萧濯迟疑了半响,“只是阿汮私自带你出宫,温相斥责了她几句。”
方才她也在场,温恪此次气得不轻,说话也有些重了。
“她会不会还在宫门那?”
闻言,萧缓挣扎着从榻上爬起:“此事不是阿汮的错,她只是想让我散散心,本想着赶在酉时前回宫,这场雨却下得很是突然……你们可别守着我了,我不碍事的,先把阿汮找回来吧,她为了救我,胳膊上还带着伤呢!”
“阿汮受伤了?”他突然怔住。
宫门下,他心中又气又急,且萧缓还晕了过去,他哪里顾得上其他,如今想来,她似乎一直捂着一条胳膊同他说话。
他快步走出了寝宫大门,随手接过一把伞,神色焦虑地朝西宫门赶去。
待他走到宫门下,舜汮已然不在此处。
他唤了个守门的禁卫上前:“送陛下回来的那位姑娘人在何处?”
那禁卫身份低微,还是头一次与当朝右丞说上话,激动得有些磕巴:“那那那那那位姑娘一个时辰前就离开了,小小小……小人也不知她去了哪!”
他目光一沉,转而命人去备车,马不停蹄地赶回温府。
见他回来,管家连忙出来给他打伞:“大人,您怎么突然回来了?”
温恪眼下没工夫同他细说,连车都没下,直接问道:“阿汮可有回府?”
“汮姑娘?”管家愣了愣,“汮姑娘这几日不是都在宫中伴驾么?不曾回府过,大人,出什么事了?”
他摆摆手:“无事,你先回府吧,我还有事要办。”
他放下车帘,命车夫掉头,直奔禁卫府。
禁卫统领看这场雨还得下个小半日,正准备小憩一会,却听下头的人在外禀报,右丞温大人突然莅临,这会儿已经到大门口了!惊得他立即起身,出去迎接。
这位右丞大人他早有耳闻,文韬武略无一不精,可谓天纵英才,年纪轻轻便得先帝与当今陛下的赏识,委以重任,先帝更是赐了他青阳令,命他辅佐新君治国。
青阳上下,恐怕再找不出第二人。
他不知今日什么风能吹来这么一尊大佛,无论温恪为何来此,他都得小心伺候着。
温恪入府时,这脸色黑得都能挤出墨来,惊得禁军统领愣是把嘀咕了一路的谄媚之辞生生给咽回了肚子里。
“温,温相爷,您这是有何贵干啊?”他小心地赔着笑。
传闻中能调度王城所有兵马的青阳令啪地甩在了他眼前,温恪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立即调出一队人,看住城门,给我拦住一个姑娘。”
半个时辰后。
前往城门的禁军回来禀报,温相爷要找的那位姑娘,在禁军赶到的前一刻,已经走出了青阳城的大门。
“听当时守城门的将士说,那姑娘浑身都湿透了,一条胳膊还在淌血,叫她她也不应声……”
禁军统领这话还没说完,便感到头皮一阵发麻,浑身上下仿佛被针扎了一般,刺啦啦地疼,心惊肉跳地抬头瞄了一眼,上头那位的脸色,跟要活剥了他们似的,分外吓人。
不知那位出城的姑娘究竟什么来头,这温相爷的神情竟比得知女帝陛下失踪时还要凝重。
“去找。”他沉声道,如此平静的两个字,却让人禁不住连背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禁军统领苦着脸:“温相爷,那姑娘已经出城去了,这天大地大的……”
温恪瞥了他一眼——只这一眼,便叫人如同置身与寒冬腊月。
“找到她的下落后,立即告知相府。”
您这,这分明就是不讲道理啊……
禁卫统领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是,下官这就去办。”
……
舜汮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被装在一条麻袋里,似乎在赶路,十分颠簸。
嘶——
她是怎么到这的来着?
从西宫门出来后,她便出城了。
活了六万年,她头一次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在凡间待了六七年,她还真将自己当做个凡人了。麒华灵山的三殿下,论阶品,她自降世那日,便是尊华帝姬。
她素来是随心而为,当年南海龙王说了几句她不爱听的,她同风华虔一道儿搅了南海一锅鱼汤,也不曾想过后果。
怎的今日,竟因为几个凡人如此烦扰?
做了便做了,何需解释。
她气温恪,更气自己,怎的就这般不争气,人家说什么,不顺耳了,驳回去便是,如此没出息地扭头走人,忒不像她的作风!
然,她还是出城了。
温恪若要守着他的小女帝,那便去守着罢,她脾气不好,也懒得奉陪下去了,还不如去找找那幅画。
若是真找不着了,打不了回麒华山领一顿家法,一介帝姬在这受气算怎么回事!
看看天色,这场雨还得下一会儿,她寻了一处破庙歇脚。
这一坐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
方才温恪的斥责反反复复在她脑子里萦绕不去,她越想越觉得委屈。
她这心真是太大了,竟然由着他说。
她应该冲上去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的!
唉呀,吃亏了。
她东想西想之时,突然间挨了一闷棍!
所以说如今这凡人啊,一个个的都忒胆大了,举着一根扁担都敢往仙神脑门上招呼,若不是想知道他们要作甚,她可不得当场把他们囫囵捆一捆吊树上!
佯装昏过去后,她听见那两个凡人如此说道。
“就这姑娘?”
“看衣着样貌,该是她没错了。”
“长得是挺俊的,可惜得罪人了……”
“行了,拿钱办事,手脚麻利点!”
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后,舜汮感觉到自己的手脚被绳子捆了起来,然后套上了麻袋。那两个凡人扛着她上车,眼下应该已经走出好几里地了。
从这二人言语中可知,该是有人背后主使。但舜汮一时间想不通,她在青阳城中得罪过谁,人家竟然舍得花重金雇人将她绑走。
难不成是被她教训过的那几个纨绔子弟?
从前有阿恪给她撑腰,那些人便是熊心豹子胆,也得先掂量掂量。便是没有阿恪,以她如今的身手,可不是谁都能捏得起的软柿子。
看来此事,另有蹊跷啊。
她合上眼,静待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