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世双休
鼻尖一股松檀香味传来,寇端云双腿就失了灵,该往哪里绕开,该把重心落在哪里保持平衡的这种事就离她远去了。
程晏上前一步正好用胸口挡住寇端云,他再一伸手去搀扶,就彻底成了一个搂抱的姿势。
寇端云半晌没能从程晏怀中抬起头来,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好快,隔着一层布料,一定已经被程晏听得清清楚楚。
小云阁的客厅不算小,但由于程晏气压太低,屋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氛围。
方青茂本来就是来送个灵草,既然东西已经送到,他也没有必要在留在这里。他咳嗽了一声,见没人理睬,干脆脚底抹油跑了。
程昱站在原地不敢动,他刚把自己哥哥的秘密全都抖落了出来,关键是还被当事人一字不落地听到了耳朵里。他的脑海中出现八个大字:阳寿已尽,有事烧纸。
不过好歹二人兄弟情深,程晏没有痛下杀手。程昱接到一个“快滚吧”的眼神,立刻如释重负地跑出了屋子,还十分好心地帮程晏关上了屋门。
屋中只剩下程晏和寇端云二人。
寇端云这才从程晏的怀抱里挣脱出来,才一触碰到那莹亮的眼眸,她心里便没来由地一虚。左右张望片刻,过目不忘的大脑中忽然跳出方青茂方才说的话。寇端云真是再也没有像此刻般这么感激自己拥有这样的技能,连忙对程晏说道:“方青茂说你采灵草的时候受伤了,伤在哪里?让我看看?”
程晏放开了她,抬手摸到了自己衣领,在寇端云惊愕的目光中,缓缓将衣领拉了下来。
直到那一片苍白的皮肤刺入眼中,寇端云才后知后觉地惊叫捂眼。
程晏的动作在她这一声惊叫中停了下来,他像是不解,刚刚不是她说要看的吗?为什么现在又要捂住眼睛。
寇端云叫了一声后才觉得自己这个姿势简直像个青天白日下遇见耍流.氓的暴.露狂,但更重要的是她的眼神竟然不由自主地往那一片脖颈的皮肤上飘去。
在右肩上一道伤疤贯穿锁骨,绕过肩膀,没入后背上还未褪去的衣料中。
她还记得那是四年前在石化妖兽肚子里的时候,程晏为了救她受的伤,没记错的话,那道伤其实是横贯了他整个后背。
妖兽体内带有妖毒,受过的伤可以愈合但会永远留下一道消之不去的伤疤。被留在四年前的世界里那段时间,寇端云和方青茂四处寻找猕草子,就是因为猕草子的血液可以消除伤疤。
好不容易取了来,她本是想送给他的。只是要挑个好时机,显得她不那么刻意,又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关心。只是没想到还没等她找到这个时机,一整瓶血液就都被他用掉了。
这时从没关严的大门透进来一丝风,夜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秋夜的山风也夹杂着一股寒意。寇端云被风一吹,不由得瑟缩了一下脖子。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程晏抱着走上了二楼,在路过储物间的时候,寇端云忽然出声道:“等一下,我要拿点东西。”
程晏闻声将她放下,她凭着印象从一堆摞得满满当当的箱子抽出了最底下的一个,打开之后先是一堆晃眼的珠宝,她甚至觉得背后的程晏都被晃得后退了两步。珠宝之下是一堆青山书院的话本子。
寇端云的手顿了顿,一种异样的情绪在心口缓缓流淌,她轻声问道:“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么多,我明明......我活着总是在给别人添麻烦。”她的爸爸的心脏至今还被冻在漆黑狭小的冷冻仓中,她的妈妈为了维持高额的冷冻器官费用不得不拼命工作,省吃俭用,她顶着最风光的头衔,过着最凄凉的生活。
有那么一瞬间,她也幻想过如果自己用这副身体回到原来的世界,告诉妈妈,自己的心脏已经完好了,在心脏的这个位置还镶嵌了一块先天灵宝,生死人肉白骨,保护她不受伤害,妈妈会不会很高兴?哪怕辛苦了这么多年,可终究还是有了一个好的结局不是吗?
可是这也终归只是幻想,她这一生还能回去吗?
程晏蹲下身来,把手放在寇端云的头顶,对她道:“你值得。”你值得这些付出,你值得这些喜欢,你值得用性命去交付。而在真正值得的人面前,他还唯恐自己做得不够多。
那双暗夜一般漆黑的眼眸中倒影着寇端云的身影,寇端云眨了眨眼,把心一横,忽然向前一扑,吻上了程晏的双唇。
那人身体僵硬了一瞬,下一刻便立即反客为主,灵活的舌尖扫过下唇,撬开贝齿,捕捉到生涩躲闪的丁香舌,紧紧缠绕在一起。带着不容抗拒的霸道,汲取着每一滴汁液,每一处柔软。
寇端云被他吻得晕乎乎的,好像整个人都飘上了云端,这个蹲在地上的姿势几乎让她无法保持平衡,她便借着程晏托在她脑后的手软软地倒在刚打开的那口箱子上。
手往箱子边一撑,没撑住,直接滑进了箱子里面,直接摸到了一个冰凉的小瓷瓶。
寇端云心中一喜,她要找的就是这个,在她就要将瓷瓶拿出来之时,一只修长苍白的手伸过来,紧紧捏住她手腕,手指一弹,那瓷瓶又落回到了箱子里。就在这时,下唇上传来一阵撕咬的疼痛。
程晏眯起眼睛,抵在她唇边问道:“你在做什么?”
他说话的时候,气息就拂在寇端云唇畔,甚至还有一丝一缕的气息往她微微张开的嘴唇里钻。这般暧昧的姿势,寇端云浑身都酥成了一团,脑细胞更是被炸得脆生生,一碰就掉渣,完全没力气组织出一句完整的话。
程晏的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又顺势看到了躺在箱子里的瓷瓶。
瓷瓶烧的是定窑的白瓷,又细又薄,透出了里面流动的血浆。程晏轻笑一声,贴着寇端云的耳朵说道,“不要它。”
“但是你背上......”
程晏轻咬了一下寇端云耳垂,“我想要你。”
寇端云的脑细胞彻底碎成了渣。
她不说话,脸颊绯红,还一个劲儿地往程晏怀里钻,程晏自然就把她这行为当成是答应了,伸手抄过她膝弯就要抱着她往寝阁里走。
寇端云一想到那张柔软的大床,繁复的床幔,大脑中就不由自主地脑部出各种香.艳的场景,她整个人都快抖成一片秋风中的树叶,连忙伸手拉住身后的箱子道:“别、别去那边。”
程晏问:“你是想在这里?”
在这里好像更奇怪,但寇端云现在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安静如鸡。
程晏看着她这副咬着下唇,脸颊红得快要滴出血来的可爱模样,决定要大发慈悲地“放过”她,便说道:“这里也行。”
寇端云不解地看向他,什么叫“这里也行”?心里还没琢磨过滋味来,就见他伸手抄起一串冰凉的珍珠,朝她凑近,然后一圈一圈绑在了她身上。
相比于小云阁的一室旖旎,远在临安城的护城河边可是漆黑阴森一片。
秦书之今天刚把写好的本子卖到青山书院,赚了一笔不薄的银两,心里想着果然柳吟之不拿他那只破笔捣乱,他写的故事就有机会被大家看到。他自信自己的本子不比柳吟之差,他只是缺少一个机会。
如今他得到了这个机会,现在还只是他按照书院规定的题材写好了卖出去,要不了多久就该是书院求着他来写,再过不了多久,他的名号就该传出临安城,传到大江南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心里舒畅,用银两打了一壶小酒,顺着护城河一边溜达一边小酌。
许是这几日秋雨连绵,石板路湿滑,又或许是他不胜酒力,脚步不稳,忽然一脚踩空,他直直跌落下去,直到冰凉的河水漫过他的口鼻,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坠入了护城河中。
他不会游泳,只能双手双脚齐用,拼命地在水里扑腾。
大概是今晚他命不该绝,两个巡城的官兵恰好路过此处,见有人落水,立刻跳下河里救人。
秦书之在一片手忙脚乱中摸到了一个漂浮物,他心中大喜,立刻当作了救命的浮木。只是这浮木鼓鼓囊囊,黏不拉几,手感非常不好。
但此时不是挑剔的时候,有总比没有强,他抱着“浮木”不撒手,哪怕官兵过来拉他,他的手就好像和这“浮木”长在了一起一般。
二人连拖带拽,好歹是将秦书之和“浮木”一起拖上了岸。还未待众人松口气,借着微弱的月光,其中一个官兵忽然惊叫道:“这......这是什么!”
另一个官兵扭头,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秦书之刚刚抱上来的“浮木”——那哪里是快木头,根本就是个在河里被泡肿了的浮尸。
一片云朵飘来,正好将月光彻底挡住,空荡荡的护城河边愈发诡异。
最开始说话那人硬着头皮往浮尸脸上瞧了一眼,虽然五官都已经被泡得变了形,但依稀还能认出一点模样,这人端详半晌道:“眼熟,我记得徽州柳家家仆先前来衙门报官,说他家柳三郎在临安城里失踪了。”
另一人问:“什么时候的事?”
“两三天前吧。”
于此同时,在徽州一处寂静的仙山中,一个人影避开众人朝着山门外走去。即将走出山门之时,他停了下来,将袖口几颗灵石拿在手中把玩了一瞬,忽然身上爆发出一团不详的红光。
紧接着一个阵法出现在他面前,阵法旋转半晌,忽然从中间打开,留出一条供他通过的通道。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