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景师伯说过，他也曾经用法宝回到过过去某一个时间点，但却并没有见到卢香盈，这是为什么？”
    “不知道，你离开的四年里，我也曾去到过很多时空，我也从来没有见过你。”程晏边说边舀起一个汪着红油的抄手喂到寇端云嘴边。
    寇端云下意识躲了一下，但立刻又想到自己现在也没手拿，只好忍辱负重地就着程晏的手吃了下去。
    程晏给了她一个“真乖”的眼神，又给她夹了一根小青菜，他故意把每一口弄得很小，这样喂的次数就会变多，寇端云觉得吃完一顿早餐，半生就已经过去了。
    方青芷虽然说话总是慢悠悠的，人也总是一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可做起事情来效率不要更高，才一个晚上就把林芸嫣体内种了八.九年的傀儡咒连根拔除。
    而拔除了傀儡咒的林芸嫣反而更像个傀儡，她软成一滩窝在方青茂怀中，像个失了魂魄的娃娃。
    她虽双眼紧闭，但呼吸平稳绵长，好歹是活了下来，方青茂看着她苍白的小脸，有些心疼地帮她理了理被汗水黏在额头的碎发。
    方青芷在一旁叹了口气，想说些什么，可转瞬又想到自己的事，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只对方青茂道：“师妹的身体已无大碍，好生将养两日就能醒过来，只不过......”
    “什么？”方青茂抬头看她。
    “只不过她的魂魄有点奇怪，像是消散之后又重新被人拼凑回来。你知道人有三魂七魄，三魂掌管人的命力，七魄掌管人的记忆。她魂魄不全，灵气无法转化成灵力，修为始终难以提高，心智也一直有些痴傻。”
    方青茂眉头一紧张，“是何人所为？”
    方青芷又恢复了她那慢悠悠的语速，“这我可不知道，不过林芸嫣一向与人无冤无仇，不应该是有人刻意为之的吧。”
    方青茂想了想，“会不会是给她种下傀儡咒的人？”
    方青芷摇了摇头，“这应该不可能，之所以叫傀儡咒，就是要让中咒的人变成傀儡，从而达到为自己做事的目的。而要将对方做成一只乖乖听话的傀儡，最重要的就是锁住这个人的魂魄。林芸嫣魂魄不全，做成傀儡的难度就极大，或许给她下咒的人确实出于某种目的需要利用她，但没有必要连她魂魄一起击碎，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
    方青茂觉得也是，那么，林芸嫣到底还得罪过谁呢？
    他这厢绞尽脑汁地去想，又听到耳旁传来方青芷飘飘悠悠的声音，“好了，你可以带着林师妹离开了，顺带跟那个人说一声。”
    方青茂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那个人”指的是程晏，他望着方青芷单薄得仿佛一张纸片一般的背影，出声唤道：“阿姐，你已经出关了，便回前山来住吧，你的屋子我已经替你收拾好了。”
    方青芷回过头来，对他扯出一个虚晃的笑容，却没说话，又没入了山洞尽头。
    程晏收拾了床边用餐的小桌，转身又给寇端云拿了水果放到床边。
    寇端云坐得久了想换个姿势，却不小心牵动了受伤的右臂，她不敢尖叫出声，只能默默无闻地龇牙咧嘴。
    程晏看到她这副模样，连忙帮她换了个垫子垫在后腰上，让她坐得舒服一点，又拉过她的右臂，在几个穴位上按了起来。
    不知道按到了哪里，寇端云忽然笑了起来，用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左手推着他道：“哎呀，哈哈哈，好痒，别按了......啊！”忽然又牵扯到了受伤的右手，她忍不住尖叫出声，这下真是疼得狠了，泪花都涌了上来。
    昨晚战况实在太过激烈，程晏不知道从哪里学会的这些手段，先是用长串的珍珠将她捆绑起来，又拿了短串但个头大的珍珠往她身上磨蹭，一来二去她也来了感觉，一下子没掌控好力度竟把右手扭得脱臼了。
    但她当时整个人已经飘飘欲仙，完全没注意到手臂的异样，直到后半夜她实在被弄得体力不支，右手的疼痛才后知后觉地袭来，这时候整条手臂都肿得发紫了。
    寇端云嗔怪道：“都是你，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人家明明还是第一次。”
    经历了这么多事，她胆子大了不少。
    程晏笑了一下，“对不住，我忘了，第一次。”他格外加重了后面三个字，向寇端云投去一个暧昧不清的眼神。
    寇端云顿时明白了程晏的所指，红晕蔓延到耳根。
    程晏还想再说点什么刺激她，却被她及时打断。
    “你穿越过书中的世界，你在那个世界生活过，接触过那个世界的人，你觉得那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程晏道：“很真实，无论是触摸到的东西，吃到口中的饭菜，还是接触过的人，都很真实，似乎那个世界是真正存在于某一处的。”
    寇端云道：“可那只是一个人随手写出来的故事而已。”
    程晏道：“确实，但并不代表那个世界不存在，大道万千，或许那个世界也是大千世界中的一个。”
    寇端云挪了挪身，凑近他些道：“那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也是一个别人写的故事演绎出来的世界呢？”
    程晏看向她，半晌后道，“当然有可能。”
    寇端云对他露出笑容，刚想对她循循善诱地灌输一些“穿书”“异世界”的观念，就听到程晏语不惊人死不休地来了一句，“你不就是这个故事中的女配吗？”
    寇端云呆愣当场，许久之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怎么知道？”
    程晏却安慰似的把手放在她头顶揉了揉，伸出一根手指点在她心口，“是你昨晚告诉我的，我知道你是从另一个地方来到这里的，你的灵魂穿越到这具身体里，这具身体的主人原本的结局很凄惨，所以有一个叫做系统的东西出现，让你帮助这个人改变命运。”
    双.修过的二人可以彼此分享自己的精神世界，只要不是对方想要刻意隐藏，对方的一个思绪一个眼神，自己都能真切地感受到。更何况是脑海中那么大摇大摆的一个机械音，和时常出现在眼前的一块硕大的屏幕。
    寇端云有点儿郁闷，“那为什么我从来都不能感受到你的想法？”
    程晏问道：“你真的感受不到吗？”
    寇端云想了想，皱起鼻子笑了出来：“好吧，我能，如果我感受不到，我就不会这么大胆地跟你说话了。”
    她大着胆子靠在了程晏肩膀，程晏避开她受伤的手，小心翼翼地揽过她。
    程晏道：“即使这真的只是一个故事中的世界又如何？至少它于我而言是真实的。我所经历的事是真实的，我所遇见的人是真实的，这一瞬间的欢喜对我而言也是真实的。如果没有人写出这么一个故事，我恐怕永生无法遇到你。所以，莫说是一个故事，便是一花一叶演绎出的世界，只要这个世界有你在，我便觉得它就是我应该存在的世界。”
    寇端云埋在程晏颈窝中不说话，只是“嗯”了一声，心中的暖意扩散到全身。渐渐地，他们二人的呼吸频率都变得相同，像是晨曦映照下的涨潮的大海。
    良久之后，寇端云忽然出声道：“你说如果让景师伯穿越到演绎出这个世界的原著中，是不是就可以让他和卢香盈相遇了？”
    程晏想了想，“穿书这种事我只经历过一次，不敢妄言，不过可以一试。只是需不需要先找到这个世界的原著话本？”
    “那可找不到了，也没听过谁穿书还带着原著小说穿的。”寇端云直起身，乌亮的眼睛望向程晏，“只不过，它已经在这里了。”她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接下来的几日，林芸嫣由方青茂照顾，景扶苏得知了这个消息后，精神顿时好了许多，外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本该近期押送至玄岳仙府进行会审，但程晏暂时将这件事压了下来，让他完成了自己最后的心愿再被废去修为，永久关押在按不见天日之处。
    在程晏的精心照料下，寇端云的右臂恢复得很快，只是腿.间的伤，她说什么也不肯让程晏给治，只好累得自己又在床上躺了好几天。
    她就利用这几天的时间将一整本《仙君们的白月光》默写下来，拿给程晏一看，果不其然遭到了他的白眼，“这位神人大概进不了青山书院。”
    寇端云叹了口气，她似乎听见了打脸的清脆声。
    端详着原著这全灭的结局，她忽然心念一动，对程晏道：“反正也是穿到故事里，不然在这个世界里给他们二人一个好的结局吧？”
    程晏道：“好啊。”
    寇端云欢欢喜喜地接过来，准备提笔修改，可修改了大半夜也没把剧情捋顺。本来这故事写得就很让人蛋疼，在故事上进行修改，简直是蛋疼之上的蛋疼。
    看着寇端云一张小脸都被墨水涂花了，程晏提议道：“不如将编故事这种事交给专业人士来做吧？”
    寇端云问：“青山书院的学子吗？可是和渝州隔着好远呢，一来一去又要花费不少功夫。”
    程晏道：“何必这么麻烦？对云山中不就有一个？”
    寇端云眨眨眼，不多时就见林芸嫣从门外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