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一赴
马车快要驶到府衙时忽然拐了个弯,朝着一处僻静的小路而去。
沿着小路往里钻了一阵,停在一扇狭窄的小门前,看着像是谁家大院的后门。
程闻非扶着寇端云下了马车,倚在门边,熟练地敲了三声,便有一个家仆打扮的人来给他开门。这家仆虽是穿了一身中原人的衣裳,说话口齿也十分清晰,但眉眼之间还是能瞧出几分西域人的样貌。
寇端云心想,这里难道是身旁这位西域王爷的驻京办事处?
程闻非没有向她解释,只是带着她跟在家仆身后往院子里走。可走着走着,寇端云觉得有点不对劲,这修剪整洁的红珊瑚盆景,云朵一般柔软的鲛绡粉纱,碎玉般泠泠作响的琉璃珠帘,怎么看怎么像个女子闺阁的模样。
而就在这时,走在前面的家仆帮二人打起一片卷帘,寇端云一眼捕捉到蜷缩在水红色大床上的武阳郡主。
她精心化过的妆都花了,油彩一般黏在脸上,一双眼睛哭得通红,蒙蒙的水雾糊住了视线,连站在门口的人的脸都看不清,不断地往床角缩。
寇端云闲被她这副模样吓了一跳,紧接着,脑海深涌来一阵浓烈的悲伤,凭着直觉,她感受到那是原主深深刻入骨髓的痛苦记忆。
【黑心值+500。】
寇端云:“......”
家丁从袖口摸出来一块桃红色的布料,上面应是绣着精致的花纹,但此时已经被一片红红白白的东西糊掉了,布料上还散发着奇异的香气。程闻非皱了皱眉头,大约是有洁癖不愿伸手去碰,只对家丁道:“你收着。”
寇端云这才反应过来,这可能是传说中的女子的贴身小衣,这件小衣可能是专用郡主才能使用的布料或是花纹制成,相当于一个身份标识,而这个身份标识落到他们手中,相当于给今天发生的事留下了一个“物证”。
程闻非见她面色不好,便叫人放下帘子,带着寇端云走到院子中。
秋日阳光融暖,大片大片的桃红芙蓉倚着花架绽放。今日程闻非穿的是一身石青色衣袍,与寇端云这身衣服颜色极为相似,二人并肩站在一起,当真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程闻非将寇端云一直捏着的开败了的芙蓉花接过来,俯下身道:“今天这件事,只要武阳郡主自己不说出去,我也不会给她往外传。”
寇端云点点头,在程闻非拐进郡主府的时候她就已经猜到了,虽然武阳郡主今日遭此□□,名节尽失,但只要当事人不说出去,这件事就只是一个秘密,除了他们几人知道,其余人一概不知,武阳郡主也可以当作没有发生过,继续大摇大摆当她高高在上的郡主。
但是这毕竟是一个秘密,而秘密在它还不为人所知的时候是最有效的。它就像是个定时炸.弹埋在傅敏身边,只要她稍有行差踏错,炸.弹就会引爆,将她炸得粉身碎骨。
寇端云仰头问道:“你想用这个秘密和她交换什么?”
“我让她以后不准再打你的主意,做出对你不利的事。若是有人想要伤害你,她必须要以郡主的名义出面来保护你。”
寇端云微微一怔,“这......不至于吧,我自己也能保护自己。”
程闻非俊眉一挑,似笑非笑道:“哦?是吗?那今天你原本是打算怎么保护自己的?”
寇端云心想实在不行她还有系统呢,她的系统里宝贝可不少,只不过在系统给她提供任务背景时就特别跟她说明了一点,他们现在穿越的这个小世界是一个只有凡人的世界,修仙法术属于凌驾于世界规则之上的存在,随意使用会有导致世界崩溃的风险,而世界为了保护自身规则稳定,一定会对法术使用者进行惩罚,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将那些牛叉哄哄的宝贝拿出来。
寇端云叽叽歪歪:“我就......就......”就不出个所以然,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
程闻非将她的小手捉住,两只一起拢进自己的手掌中,寒潭一般幽深的眼眸直直望进寇端云眼底,“今天的事,我不会再让它发生第二次。”
寇端云被这眼神看得浑身一颤,一颗心七上八下地跳了一会儿,竟然自己飘了起来。
程闻非看着她这副有些呆傻的小模样,轻笑了一声,摸了摸她的头发道:“跟我来,我还要在郡主府找一样东西。”
他顺势拉住寇端云的手,带着她往后院库房里走,寇端云问:“你要找什么?”
程闻非把声音放得很低:“京城西北方向有一片山脉,传说那是皇都的龙脉,掌管国祚运势,对皇都乃至整个中原之地都十分重要。龙脉下有一座宝库,传闻是皇家国库。”
寇端云虽然并不知道还有这种设定,但还是附和着点了点头。
“皇家国库是几百年前前朝的皇帝修建的,前朝灭亡后就再也没有人打开过,因为开启国库的钥匙不知落到了何处。当朝皇帝为了找到这把钥匙,多年来派人明察暗访也没访出个结果,那是因为他没有发现,这把钥匙已经放在他手边了。”
寇端云疑惑道:“什么意思?”
程闻非道:“这把钥匙多年前为西域所得,被西域供奉为国宝,是西域王族权力的象征。三年前我王舅早逝,留下幼弟即位。西域政权不稳,一部分叛党企图依附中原势力获得王位,便将国宝进贡给了宋丞相。”
寇端云瞪大眼睛,但与此同时,一股熟悉的烧灼感从心口处传来。
来不及细细琢磨,只听得耳旁刮来一阵劲风,寇端云侧身一躲,与此同时程闻非揽住她的腰往屋顶上一跃,下一瞬,一直尖锐的箭.弩落到了方才他们站的位置。而从屋顶上往下望去,箭弩周围的地砖呈现出一种错综复杂的排列。
寇端云强忍着心口的灼烧,脸色惨白地指着下面:“就是这里,灵......钥匙就在这里!”她颤抖着双手要去掀屋顶上的瓦片,却被程闻非一把拦住。
“怎么回事?哪里不舒服?”程闻非一脸焦急地望着她。
寇端云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我不要紧......”
话音还未落实就被程闻非搂在怀中,不由分说地向外掠去。
一路快马加鞭赶回府邸,才一踏入大门,程闻非就叫嚷着让下人去请郎中。
远离了灵宝,心口的烧灼感渐渐褪去,但随之而来的一股酥.麻的感觉像电流般涌向四肢百骸,寇端云浑身刺痒了起来,不安地在程闻非怀中扭来扭去。
程闻非将她放到床上,试图将她制止住,但见她面颊潮.红,双眼迷离,后背还不停地和床单蹭来蹭去,喉咙间一阵干燥,皱着眉头问她:“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寇端云也答不上来,但觉得按在手腕上的手掌冰凉如玉,摸起来十分舒服,便忍不住向他靠近些。
府邸坐落在闹市区,不多时便有郎中提着药箱子满头大汗地赶来。白绢布搭在寇端云手腕上,片刻后,郎中的手随着寇端云一起哆嗦了起来。
他的汗流得更加畅快了。
程闻非着急地问道:“夫人怎么回事?”
郎中斜觑着程闻非黑成锅底一般的脸色,颤颤巍巍地问:“夫人今天可曾去过哪里,吃过什么东西?”
程闻非早就对武阳郡主有所提防,听说寇端云被邀请去赏花,便推掉了今天所有事务,在寇端云出门后不久便悄悄跟了上去,因此她们在赏花亭里喝酒弹琴的事也全落入了眼中。
但那酒不是给寇端云一人准备,在场所有人包括武阳郡主都喝了两三杯,总不能是酒里有问题,那么......难道是酒杯!
程闻非的目光中似乎能射出寒冰,“夫人今日上午出去赏花,喝了些酒。”
郎中快要站不住,“是了是了,夫人这样子是......被人下了药。”
“什么药?”
郎中支支吾吾了一会儿,看到程闻非扫.射过来的目光,才答道:“催......催.情.药,这种药药性极猛,按理说服下不久就会发作,只是夫人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将药性压制住了,于是拖到现在才发作。”
程闻非的眼神似乎已经将下.药的人碎尸万段过几百次了,他几乎想要现在立刻马上就将武阳郡主拉到大街上凌迟一万遍。他深吸一口气,稍稍平复情绪问道:“能解吗?”
“其实也用不着特别的药去解,毕竟这是......能!能解!我这就开药方。”他运笔飞快,写完嘱咐了几句后拔腿就跑。
程闻非拿着药方吩咐仆人去抓药。
才将寇端云的手松开,就见那双柔弱无骨的小手自己又缠了上来。方才他们所说的话被寇端云一字不落的听入耳中,越听越觉得身上灼烧更盛,这把莫名之火似乎烧出了她的胆子,她将程闻非手中的药方一挥,强撑着仰起头便朝着那双近在咫尺的红唇主动吻了过去。
程闻非整个人僵住了,药方像一只折翼的蝴蝶轻飘飘地落在地上。湿漉漉的小舌头有些生涩地描绘着他的唇瓣,带着一点生涩的试探和卑微的乞求。
程闻非一抬手,解下床幔,抱着寇端云往床榻里面滚去,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寇端云的脸红得像一颗熟透了的苹果,鲜嫩得快要滴出水来,只等着有人前来采撷。程闻非伸出带着薄茧的指腹抚摸在她的脸颊上,声音无比低沉地问道:“你会不会后悔?”
半晌没有人答话,他望着那双半启的唇瓣深深地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