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外外挂
园子东南方向和一片假山相连,山体由石土人工堆砌而成,不高,登到山顶也只能将山脚下的几宅几坊收入眼底,再远了就看不到了。
山中种满竹林桃花,春夏之际最是好看,此时已经入秋,芳菲落尽,翠竹颓败,一片荒凉萧瑟的景象,也鲜少有人来。
傅敏带着寇端云七拐八拐地走了一段,见再也看不到人影,这才在原地站定,转过头来望向寇端云。
这个小世界对身份等级有着严苛的要求,什么样的品级有什么样的着装,平民只能穿粗麻布衣裳,有官级的可以穿丝绸,四品及一下只能着月白,水绿这种淡色,三品可以穿妃色,二品可以穿檀色,一品可以穿水红,至于正红色只有皇后才能穿。
郡主是从一品的品阶,因此傅敏今天穿了条水红穿金绣海棠花的襦裙,衬得她肤白若雪,头上簪了一对四宝步摇,显得她明艳动人。
她特意为了今天的宴会,早起两个时辰,梳了个留仙髻,化了个飞霞妆,整个人精致而美丽。可面对着眼前清汤挂面的寇端云,不知为何她竟觉得自己被比下去了。
寇端云问道:“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傅敏理了理鬓角,至少气势不能输,她站的位置高,低垂下眼皮,一副俯视众生的姿态对寇端云道:“除了你,我,我大哥,还有谁穿了过来?晏哥哥和我师父呢?”
寇端云的系统能在显示人物简介和穿越者姓名,她穿越到洞房花烛现场时就已经全部浏览过一遍,对傅敏道:“景师伯没有,程晏穿成了程闻非。”
傅敏眼中闪过一抹怨恨,她冷笑道:“这下子你可得意了吧?”
寇端云心想她有什么得意,终归还不是假的,是在别人写出来的故事里演戏,等到程晏恢复了记忆,难道还能和她继续做夫妻不成?
她心里吐槽着,目光也在这片枯败的竹林间游移,虽然暂时还没有发现异样,但为了以防万一,寇端云对傅敏道:“你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
她说完转身就走,傅敏在身后叫她,她也浑然不理。一开始还是快走,后来渐渐变成了小跑。他们是魂穿到这个小世界的,用的是原主的身体,自身原本的灵力使不出来,寇端云现在就是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娇弱小娘子。
傅敏也好不到哪里去,但她不能让寇端云在她眼皮子底下溜了,提起裙子追了上去。两个美若天仙的小娘子,在寂静而空旷的竹林间提着裙子你追我赶,画面好不鬼畜。
这片竹林实在太大,道路又七扭八歪,寇端云循着傅敏带她上山的路往山下跑,却没留神傅敏在她身后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她是故意把寇端云往陷阱里带的,那些七拐八绕的路上她一早安排了埋伏的人。你不是能记吗,你不是过目不忘吗?来呀,你自己坑你自己呀!
就在寇端云跑到一处竹木茂盛之地时,脚步忽然一顿,耳旁一阵劲风刮过,她身边顿时围了八个壮汉,将她所有的退路封死。
来了来了,司徒允晴被郡主安排在竹林里的壮汉□□,而后被“不小心”路过的郡主所救,郡主派人去报官,表面上是想帮好姐妹讨回公道,但这种事拿去报官就相当于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司徒允晴被人玷污,她的丈夫被人戴了绿帽子的事实,往后她还如何能在人前抬起头来?
寇端云飞速地打量着周围环境,想着怎么逃跑,可一眼看过去又觉得有点不对劲。人数不对劲,本子里写的好像是四个人,多出来的人是怎么回事?人也不对劲,虽然他们都用黑布蒙面,但依稀还是能看出鼻子以上的眉眼,眉骨深邃,眼窝凹陷,瞳孔还是绿色的,不像中原人品种啊。
郡主很有经济全球化头脑嘛,寇端云回头望向傅敏。
傅敏脸上出现错愕的神情,她原本雇的是这些人吗?她怎么记得自己只是找了四个会功夫的家丁?
为首的一人亮出一块小牌子,那似乎是他们的暗号,他操着古怪的口音,“我们是朱朱府的人。”
在这样的氛围中,寇端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猪猪府?
傅敏一脸“蠢猪,丢死人了”的表情,“你们已经知道自己的任务了吧。”她抬手一指寇端云,“就是这个人,你们把她,把她,哎呀,你们随便怎么样她,只要别把她弄死了就行。”
傅敏一个芳龄二十的黄花大闺女,说完自己脸都红了,捂着脸转身就跑。
为首那人气若洪钟地应了一声,其余八个人迅速向寇端云围拢过来。
林芸嫣仗着自己会一点法术,也不管什么修仙之人不能和凡人动手的规矩了,花了两个多时辰终于,起了一个转移阵法。马乐乐手中的本子倏忽就被转移到林芸嫣手中,林芸嫣提笔就接着马乐乐的情节开始写:
【虽然他们人多,各个威猛高大,面露凶相,浑身肌肉仿佛盘曲的老树遒干。被他们围在中间的天青色衣衫少女宛如一只误闯禁地的小兔子,她惊慌失措地跳动着想要逃跑,头上的芙蓉花都掉落在地。】
寇端云四处寻找可以逃跑的缝隙,转头之时,只觉得发髻一松,那朵插在鬓间的芙蓉花掉落在地。盘起的发髻失去了支撑,瀑布一般散下。
那芙蓉是程闻非早上亲手为她从小院子里摘下的,他挑了开得最是娇艳的一朵,细心地吹去浮土,拭干露水,将花朵打理成正适合她的大小,才为她戴上。
花非名花,这个季节开得遍地都是,可她在意摘花的人,便把这花也视作珍宝。眼下珍宝委地,花瓣都掉下来几片,她心疼得不行,顾不得周遭八个壮汉要把她这样那样,弯下腰便伸手去捡。
身后的一个壮汉就这她这趴在地上屁股撅起的姿势就要去搂她腰,旁边一人趁势就要过来掀她裙子。
【但他们不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早就被另一人看在眼中。】
就在壮汉的手快要碰到寇端云时,破空袭来一阵劲风,壮汉只觉得自己的胳膊有些怪异,低头一看才发现手肘以下的部分已经被人切断,掉落在地,鲜血喷涌而出。
他呆楞了一瞬才如梦初醒,大叫了一声,疼痛后知后觉地袭来。
寇端云回头去看,忽然眼前一黑,一件外衣兜头将自己罩住,还十分缺德地拿袖子在她身后打了个结。寇端云挣脱不开,心里暗骂这是哪个神经病闲得蛋疼。忽然鼻尖传来一阵似有若无的松檀香,她浑身的炸毛在一瞬间变成了一张柔顺的水獭毛毯。
周围传来了几声乒乒乓乓的兵器相撞的声音,其间夹杂着布料撕开之声和呼痛哀嚎之声,不知是谁大叫了一声:“是王爷!”一时间耳旁全是兵器砸地的巨响,几个壮汉呼啦啦地跪倒一片,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寇端云听不懂的话。
程闻非的声音在寂静的竹林中响起,“是谁让你们对王妃如此无礼?”
为首那人的声音立刻出卖了雇主:“是朱朱!”
寇端云脑补出程闻非皱起的好看的眉,但下一刻却听到远处一个清脆的女子的声音:“晏哥哥!”
程闻非眼神冷冷地打量她,半晌后才想起初春之时自己曾与这女子有过一面之缘,他客气地道了一声:“武阳郡主?”
傅敏的声音欢喜起来,“你还记得我,从前的事你还记得吗?你还记得......”后面的话她无法发出声音。
这话程闻非听过,是从寇端云口中说出的。寇端云说什么话他都爱听,但这不代表相同的话从别人口中说出他也喜欢听。
“我......我是被逼无奈的,晏哥哥你不要生气。我真不知道你竟然是西域王爷,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你的手下。”傅敏不知道他们刚才在咕噜咕噜地交流什么,只知道自己这时候装路过恐怕已经来不及了,只盼着寇端云能念着旧情放她一马,便对着程晏怀中那坨麻袋一样的东西喊起来。
可她才一开口,便觉得一阵小风抚过她的喉咙,但她并不觉得痛痒,伸手一抹连层皮都没破。她心中诧异,再次开口,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来了。
程闻非扫视了一眼跪了一地的西域壮汉,声音冷似陈年旧铁,“你们原本的雇主出了多少银两,我出十倍,把目标换成朱朱,你们随便怎么样她,只要别把她弄死了就行。”
西域汉子们齐声应和,从地上一跃而起,冲着傅敏抓去。傅敏的脸色一瞬间惨白如纸,她转身就跑,可没跑几步就被华丽丽的裙摆绊倒在地,几个壮汉立刻一拥而上。傅敏被点了哑穴,发不出声音,只有布料撕裂的声音传来,在这寂静的竹林中,像是一台荒诞的哑剧。
程闻非怀中面口袋一样的东西蠕动起来,他低头去看,隔着外衣抚摸寇端云披散下来的长发。寇端云听到了他的声音,想要出声制止的时候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也发不出声音了。
程闻非一指点在她唇上,“别说话,也别让我听见你为她求情。”他的声音中冰冷尚未褪尽,“她已经不把你当姐妹了,你再一味去容忍她,伤害的只能是你自己。”
寇端云不动了。
“我不想让今天的事情再发生第二次。”
寇端云隔着布料点点头。
程闻非抱着寇端云往山下走,直到钻进一早等下山下的马车里,程闻非才将罩在她头上的外衣撤去。
寇端云赶紧深呼吸两口新鲜空气,披散下来的头发被蹭得毛躁,真有点儿像被蹂.躏过的样子。
只是方才那一瞬间,她想起来被程晏抱在怀里的感觉,一瞬间小脸绯红,她看着程闻非这张熟悉的面容,问道:“你为什么把我蒙起来。”
程闻非也有片刻的错愕,“......直觉,总觉得有一个声音告诉我,那些场景不该让你看到。”
寇端云的心猛烈地跳动起来,这时候马车缓缓向前驶动,寇端云坐在封闭的空间中有点不知所措,便掀开车帘往外看。
街上车水马龙,行人如旧,完全不知道距离他们不远处的一片人迹罕至的竹林里发生了什么。寇端云看了一会儿觉得有些不对劲,问道:“这好像不是回府邸的路。”
程闻非气定神闲,“对,赏花亭后山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们既然路过瞧见了,还是帮郡主报个官吧。”
“报官?等一下,这是不是太不......唔唔!”
余下的话音被封在了唇齿之间,寇端云大脑彻底一片空白,死死地闭上双眼,唇瓣上触到一片柔软,湿软的舌尖撬开贝齿,滑了进来,捕捉到她意图闪躲的小舌头,牢牢缠住,舔舐吮吸。寇端云腰肢酸软,快要从座位上滑下去,却被人一手揽住后腰,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中。
缠绵许久,程闻非才终于肯放开她,唇瓣将分未分,程闻非又轻轻在她水润饱满的下唇上咬了一口。
“再说她,我还亲你。”
说话时的气流擦着下唇而过,寇端云觉得自己头顶快要冒烟了,整个人晕晕乎乎的,望着程闻非近在咫尺的潋滟红唇,居然还想在被亲的边缘试探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