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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朝霰领着四个孩子回了扶玉殿,新辟了一间房给宛祾住,言攸吩咐安排收拾,还不忘打趣:“扶玉殿本来就不大,住了这么些皇子皇女,宫君都挤不进来了,也是陛下疼主子,将扶玉殿赐给主子独住,不然现下还得求着人家搬走呢。”
厉朝霰只微微笑笑。
晚间洪熙帝专意来了一趟,陪厉朝霰和四个孩子用晚膳,特意问了宛祾住得惯不惯,宛祾吃晚膳时,起初是捧着碗不知所措的样子,还是厉朝霰注意着给她添菜,温声安抚她,后来见一大桌姐妹兄弟皆是其乐融融的样子,甚至不大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笑着和洪熙帝和厉朝霰说话,渐渐也放松下来,宛祺更是极在意,让布菜的宫人给宛祾夹这夹那,洪熙帝问时,宛祾红了眼圈,道:“父君亲自给祾儿布菜,事事关心照顾祾儿,祾儿…祾儿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洪熙帝只伸出手,温和按在她头顶:“既然如此,便好好同你父君和姊兄相处。”
洪熙帝掌心温暖,压在发顶,无端端就让人眼眶发烫,宛祾眼圈通红,用力点头道:“是。”
“宛祺。”洪熙帝又道,她目光平和而严肃,直视宛祺,“你是姐姐,更要好好照顾妹妹,可明白?”
宛祺郑重起身行礼道:“是,母皇。”
晚膳后,洪熙帝并未久待,说了还要去魏顺仪的蕙馥殿看看——魏顺仪有孕后,提拔了一个吴姓宫人,如今已是承衣刀人了,今日洪熙帝翻的便是吴氏的牌子,毕竟厉朝霰今日是生生从魏顺仪手里抢了一个皇女过来,如果不想让厉朝霰和魏顺仪的冲突不可缓和,洪熙帝多少还是要费心安抚,更何况,即便她对魏顺仪对宛祾的照顾有些意见,如今魏氏在前朝还得力,魏顺仪也身怀皇嗣,她多少还是要照顾魏顺仪的心情。
洪熙帝方走,留她们父女五人围坐在窗边,厉朝霰却忽然冷下了脸色,搁下手中茶盏,颀长身子坐直在窗下,对宛祺道:“跪下。”
宛祺微微一愣,厉朝霰已又道:“跪下。”
宛祺便是循礼乖巧跪下,其余三个孩子则不知所措地看着厉朝霰,厉朝霰缓缓抬起眼帘,看着宛祺一字一顿道:“孝者,不可陷母父于不义也。”
宛祺微微一顿,厉朝霰知道她已了然,宛祾也脸色发白,嘴唇微颤着想要说什么,却又怕说错了话,只得看着她所依赖的更为聪明的宛祺,厉朝霰直视宛祺,冷冷道:“这是前几日你在扶玉殿读的书上的字句,宛祾如何会说是她读的?”
宛祺想定说辞,抬首开口道:“父君…”
“父君知道,宫中人人不易,有时动用心机是无奈之举,”厉朝霰打断她的解释,厉声道,“但你可有想过,若是你拉不住水中的宛祾会如何?若是宫人晚到一步救不起宛祾会如何?若是宛祾因落水害了风寒重病会如何?”
他越说,宛祺的头越低,宛祾见此,鼓起勇气怯怯道:“父君,原是祾儿求长姐在先…”
厉朝霰摇摇头,道:“若是其他事,父君绝不会罚你,可是不论你动什么心思,都不可轻易冒伤害你姐妹兄弟的风险。尤其是她们全心全意信任仰赖你的时候,你不可背叛她们的信任,你若要有所谋划,便必须照顾周全,真正将她们看作你的手足一般。”
说着,他看向一旁如坐针毡的三个孩子:“父君知道,她虽不是最长,却聪慧多谋,是你们最依赖的一个,今日父君说的话,你们必要记住:若今日父君的话她听进去了,懂得照顾你们周全,你们便可一如既往地依赖信任她,倘若有一日她不再顾惜你们,你们便要知道自己保全自己。”
三个孩子有些不知所措,一时也无回答,厉朝霰温下声音,只向宛祺道:“无论你做了什么,父君都不能放弃你,父君可以助你偿还,可以教导你,直到最后,但她们同是父君的孩子,父君亦要尽到保护她们的责任。宛祺,你可明白?”
宛祺沉默片刻,端正拜道:“儿臣知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