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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不做,二不休。
夏顺仪同他的异父兄姐一样,下得了最最狠毒的决心,洪熙帝方对夏皇后发作,夏舞雩便怀了壮士断腕的决心,自夏氏内部查得证据,将往年夏行阳赈灾时的贪墨之举告到了御前。
夏舞雩原只是想使夏行阳夺职流放,谁料却一发不可收拾,多年来一直关押在宫正司幽室的宁辽将军养子竟手持宁辽将军留下的血书密信,于大殿上告发夏济寒与夏行阳当年的大罪,一举揭出夏氏掩藏多年的大案,许多人这时才知,原来这事夏家是做惯了的,银钱出库,便要被她狠狠吃掉一口,再同地方州府瓜分,凡不同流合污者,便把贪污的帽子扣过去,灾民暴动,便动用军队镇压,再狠狠吃些军饷上的利。固然因当年的禹州水利案发生在先帝年间,证据也只这真假不知的密信一封,洪熙帝暂时还未做处置,其余案件却已是无可辩驳了。
眼看着前朝后宫,夏行阳和夏皇后都被逼到了绝处,偏偏就在这生死关头,夏顺仪早产了。
他那孩子本就是勉力保下,这几日操劳下来,终是不支早产。寅夜时分,消息传遍全宫,他生下了梦寐以求的皇女,却产后血崩,不幸殒命,洪熙帝十分悲痛,追封夏顺仪为宜慧顺仪,暂且将三皇女安置在慈宁宫,不过她亦有意按照宫中位分,将三皇女交给魏顺仪抚养。
他的意外去世,对于夏舞雩一派来说是致命的打击,夏舞雩根基本浅,一时之间没有可以献入宫中为三皇女养父之人,而三皇女一旦交给魏顺仪抚养,便同魏氏皇女无异,这对于夏舞雩一派来说,便相当于断了指望,于是少不得树倒猢狲散。
更要紧的是,对于夏氏一族来说,夏行阳即将被问大罪,夏舞雩一派也出头无望,许多人更亲身牵涉在贪墨一案中,已是穷途末路。
大约正因此,夏行阳揭竿而起的时候,竟颇有些应者如云的盛况。
只不过这本来应当轰轰烈烈的谋逆最终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只因夏行阳虽是当朝太尉,然而太尉一职本就虚设,只因夏济寒独揽大权才拿得虎符在手中,夏行阳封太尉,手中并未增添实权。跟随她的,只她的府兵、军中亲信和牵涉赈灾贪贿案甚深之人罢了。
更何况,她匆匆行事,最终只来得及于夏府中将夏舞雩等人斩杀,待与众叛军合流杀向宫中,却见洪熙帝立于宫城之上,轻抚瑶琴,而她身后的将军潘崇则将长刀架上了她的颈。
也正是此时,她才明白,从前她以为自己让潘崇假意倒戈夏舞雩是她自己做得聪明,谁知道那看起来皮肤黝黑五大三粗、只懂得蛮力又忠心不二的潘崇从始至终都是洪熙帝的卧底。
洪熙帝,这个她从来没有看在眼里的对手,原来一直都棋高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