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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凉儿担忧道:“小主…”
“曹修华认下的是谋害皇女皇子的大罪,不论有什么原因,都是无可恕的死罪。”厉朝霰轻轻说道,“不论父亲做了什么,孩子都是无辜的,他受了丧子之痛,便要让他人也跟着一同痛苦,虽不是不能理解,却是不可饶恕。”
“可是我瞧,陛下颇是动容的样子,未必会赐曹修华死罪。”凉儿追道。
“她未必全不动容,可谋害皇嗣这等大事,她不能宽宥,否则层出不穷,皆是此事。”厉朝霰说着,看向飞雨馆的方向,“上回她赦肖充容,只不过是为了将夏氏推向盛极则衰,有上回的例外,眼下才更必须要做出例子来。”
然而厉朝霰很清楚,即刻赐死是不会的,毕竟曹修华指证夏皇后之事,还要查证。曹修华不过是二品修华,又多年无宠,更无家族依靠,所凭不过是甘太后给的一二倚仗,想要将手伸进坤极殿,只怕自皇长女去世起便无一日停止策划,想来他每日吃斋念佛,却无一刻摆脱丧女之痛,许多年来,也是可悲可怜。然而从前不能放下,如今他的丧女之痛便更不会消弥,但凡给他机会,他必定还会再对梓珍和宛祺痛下杀手,为此,厉朝霰与他已是死仇。只是丧女之痛何等惨烈,化为厉鬼也不奇怪,恐恨之余,亦难免心生同情。
若是易地而处…厉朝霰紧了紧肩上的披风,攥住了袖口。
他的孩子们…不。他们并不是他的孩子,只是皇后的孩子,他不过是照管照管罢了。但愿他们来日都能有好去处。
厉朝霰逼着自己吐出一口浊气,然而想到此处,难免还是生些泪意。
他目光触及前方,不自觉步履一停,正看见宫玶站在前面,她轻施一礼,道:“陛下命奴婢来问小主,小主想搬到哪儿住?”
乍然看到宫玶,厉朝霰不免攥住了袖角,一时并未回答,片刻问道:“阿抚…阿抚可还好?”
宫玶微微垂首,道:“他原是等着这一天的。他只是知道,这东西托付在他手中,却并不知道其中有什么,如今知道了,他本也不愿意沉默下去的。只是…只是小主说,他若只说自己是受人所托,怕不能服众,所以要他冒名顶替,他心中到底不安。”
“没有什么好不安的,他肯做这事,便已将自己性命赌上,事成后,他便将这个身份用下去罢,只当作是……亡者的谢礼。”厉朝霰说罢抬起头,看了看秋日湛蓝的长天,天边有几只秋雁,排作人字,向南而去,也许明年还会回来,也许就一去不回头。
良久,他长叹一声,道:“请宫大人替我回话谢恩,我与三个孩子便搬到扶玉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