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陈王
秦风儿着实没想到这群绑匪素质这么好,愣了愣,索性将那件价值不菲的嫁衣团了团塞给他:“我浑身上下最值钱的,也就这件衣服了!”
那人很纠结。
秦风儿很大气地拍了拍他的肩,说:“你若实在不好意思拿,也可以拿个情报来交换,比如说告诉我,谁让你们来劫我的?”
那人更加纠结,垂眉看了一眼衣身绣着的金线和包裹着的金边,仿佛看到白花花的银子在眼前飘过。他艰难地噎了噎口水,终究是没能抵住诱惑,伸手接了衣服,颤着声说:“我告诉你,你可不能告诉别人。”
他示意秦风儿将脑袋凑过去,低声说:“是陈……”
‘噗嗤’……
后面他说了什么,秦风儿完全没有听见,因为一把长剑已经将他的咽喉贯穿,喷出的鲜血溅了她一脸。滚烫而腥臭的血液顺着脸颊滑落下去,她定定地看着倒在地上抽搐的人,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一方带着栀子花香味的丝帕轻柔地擦去她脸颊上的血,手帕的主人一身玄色衣裳,衣身缠绕着紫金的细碎花瓣。那张分外俊朗的脸神情十分严谨,仿佛对待什么珍视品一样仔细。
秦风儿眉眼一低,瞥见他手中那把尚在滴血的剑,哑然地后退了数步。
那人的手在半空中顿了顿,尔后双指一松,那方宝蓝的丝帕飘落在草地上。他看着眼前明显十分惊恐的小女子,弯了弯嘴角,“毕竟是个公主,难为你了。”
秦风儿刚才一愣,不过是因为在二十一世纪,杀人是要偿命的,她虽然游走在法律边缘,可到底不曾害人性命。如今一条人命在她眼皮子底下没了,她不得不走会儿神,让自己冷静下来。
男子的话,很明显刺激了她身为现代人的自尊心,昂首质问道:“我就要问出幕后主使的人,你为何要杀了他?”
那人低头瞧了瞧地上的尸首,没言语。
秦风儿这才张眼望去,不知何时四面已经多了好些商旅打扮的人,十二个黑衣人躺在地上悄无声息。
她皱了皱眉,有些警惕地看了男子几眼,“你是谁?”
那人轻飘飘地答道:“李垢。”说完,他便扭头走开,似乎去同下头的人交代什么。
秦风儿大脑又重启了一回,她仿佛记得,秦风儿要嫁的人,陈国的王,就叫李垢?
就在她惊讶的片刻,李垢已经折返过来,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好看的眉宇间析出一丝冷笑来,“你倒是懂得取舍。”
凉悠悠的一阵风席卷过来,吹的秦风儿一个激灵,忙捡了嫁衣裹在身上。讪笑着说:“天儿太热……”
她怎么就忘了,古代人最注重的是女子仪容,诚然她脱了衣服是为了解热,但配合眼前的境况,想不让人想入非非都很难。
李垢目光仍旧在她身上流连,似乎在确认秦小公主话里的真假,好半晌,才又慢悠悠地吐了一句:“你要回唐还是去陈?”
秦风儿觉着他问的实在多余,在这个人为刀俎她为鱼肉的时代,如果可以选,她当然选择中途跑路!
不等她说话,李垢又说:“孤不会要一个不清不白的女子,想必唐皇也不想要这么个不清不白的女儿,看来你只有自裁一条路了。”
秦风儿瞪大了眼,狠狠地啐了一口,没等她放狠话,一个蓝衫女子行了过来,手里拎着一只黑色的鸽子。
蓝衫女子恭恭敬敬地朝李垢行了礼,看了秦风儿一眼,委婉道:“送亲的队伍中,只有风儿殿下同这只鸽子活着。”
秦风儿一眼认出那只鸽子是唐皇临走前送的,这只是母的叫小黑,还有一只公的留在唐皇宫。在这个没有任何通讯设备的时代,信鸽地位无上尊贵。
尊贵的信鸽并没有引起李垢任何兴趣,他双手闲闲地抄在胸口,好整以暇地看着满面纠结的女子。
秦风儿左思右想,总觉的哪里不太对,可她脑子里闹哄哄的,一时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只是觉着自己太悲催了,穿越揭过去不提,代嫁忍了,被绑架也就算了,如今还落了个夫家嫌娘家不要的地界,真可谓是悲催到了珠穆朗玛峰的境界。
她越想越心酸,心里一口气堵着难受,‘哇’的一声,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李垢被她这突如其来的阵势吓得挑了挑眉,蓝衫女子吓得拎着尊贵的小黑跪在地上,周遭一群装扮过的侍卫十分默契地往这边看了看,又十分默契地压着好奇心将头扭开。
所谓女子特权‘一哭二闹三上吊’,秦风儿哭了大抵一炷香的时间,开始抽抽搭搭地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妾身死后,为全两国盟交,父皇必定另择姊妹下嫁,如此一夕之间失去两个女儿,他老人家如何受得了?”
又说:“与王上有这桩姻亲,是妾身之福,千里赴陈亦不算作什么。只恨老天爷不公,生生地要拆散了妾身与王上。”
她说的情真意切感人肺腑,李垢上挑着的眉头松动下来,拾起血迹斑斑的丝帕递上去,很是无奈道:“马车修好了,上车吧。”
古人常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可对于李垢的救命之恩,秦风儿却是拳脚以报。
她穿越到七陆这些时日,处处小心谨慎如履薄冰,犹如暴风中低行的雀鸟。可堂堂陈国君王,却拿生死大事来同她玩笑,焉能不气?
她那一脚踹的稳准狠,活生生将李垢从马背上踹到了马车内。
马车原是她的独属,尽管里面堆满了金银玩器,丝毫不影响仰卧起坐。可如今平白添了一个李垢,这宽阔的马车就变得不那么宽阔,连带着那一整车的金银玩器无辜遭殃,被李垢统统扔了出去。
唯一剩下的小黑是秦风儿拼着性命在李垢手背上啃了一口保下来的。
陈王看着手背上清晰的那一排牙印,纠结的眉头都打结了,咬牙切齿却又极度忍耐地怒吼一句:“哪个女子如你这般不识好歹?”
秦风儿紧紧搂着小黑缩在马车角,十分幽怨,“人家千里迢迢远赴异乡,还不许留点思念的物甚吗?”说着话,幽怨的眸子里蓄起了水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