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绑架
三月,天干物燥,秦风儿一大早便懒懒地趴在窗子口。
一阵风轻悠悠地晃荡过来,晃动她将洗未干的发。一身青绿的薄衫藏不住纤腰细腿,衣身的迎春花是早已过时了的,衬着她一张颓丧至极的脸,更添了几分土气。
倘或能穿越至一个三千宠爱集一身小公主身上,她也没什么话说。可偏生这秦风儿,是个爹爹不疼舅舅不爱,能活下来全靠意志和运气的主儿。
而如今她这三辈子积德行善换来的好运气也了头,眼看着婚期将至,一瓶鹤顶红结束了自己悲催的人生。
而更悲催的是,她秦风儿将全盘接手她这悲催人生,代她嫁给陈王李垢。
她还在凄凄复凄凄,那厢一向并不疼爱她的老爹却阔袖生风地踏进了这座位在唐皇宫西南角的偏僻小院。
本着入乡随俗的道理,秦风儿连忙迎了出去,在院子里就将这威风堂堂的皇帝截住,屈膝行礼,“不知父皇驾到,儿臣有失远迎。”
唐皇愣了好久,似乎在仔细辨认眼前这个女儿。他年已过不惑,膝下儿女众多,实在想不起上一次见这个孩子,是什么时候。
似乎,是将她从冷宫挪到这小院子的时候,那时,她也不过是个不过腰的小娃娃。
秦风儿好歹是个现代人,骨子里透着人人平等,这样矮人一截实在憋屈。可如今她性命拽在别人手中,再憋屈也得忍着。
就在她快要忍不住的时候,唐皇才开口:“免了,进来。”说着,已经阔步往屋子里去。
秦风儿忙也起身跟了进去,身后乌泱泱跟了一群人。
秦风儿的屋子十分简陋,一张床、一张柜、一副桌椅,加上两只挂在窗前的不知何处飞来的野鸟。
唐皇很显然嫌弃这简陋的屋子,连坐都不愿意坐,当堂立着挥了挥手。门外四个丫头拖着一件红灿灿的嫁衣进来。
秦风儿尚未有任何想法,一直跟在她身后的老麽麽失声道:“这不是长公主的嫁衣吗?”说完自觉失言,忙跪下请罪,连身子都在颤抖。
秦风儿眉眼一挑,不过一件嫁衣,哪里能把这个在宫里伺候了十几年的老妈子吓成这样的?除非是这件嫁衣的人,唐国长公主、秦风儿的长姐秦上元。
说起这秦上元,同秦风儿倒是亲近,三年前嫁入陈宫,倒也得了陈王宠爱,只可惜红颜薄命,香消玉殒了。可要不是她死了,秦风儿也犯不着自杀,而她
秦风儿下眼仔细去瞧那件嫁衣。料子用的是丝绸,衣身用金线滚着蚕丝绣满了合欢花,袖口与裙裾都包着金边,可见价值不菲。
她低眉敛起眸子里的一丝厌恶,来七陆也有些时日,唐皇待秦风儿如何,也有所耳闻。如今竟然如此舍得了,只怕这趟代嫁,有得折腾了。
日渐西斜,唐皇才摆驾离去,秦风儿相送到院子门口,转头瞧见挂在窗前的小黑。那是才刚唐皇送给她的,要她带到陈国去。她咧了咧唇,抚着胸口冷笑起来。
唐皇分明是要她去送死,看样子,秦风儿那一瓶鹤顶红吞的也不那么蠢!
翌日早,天色未亮宋麽麽便将秦风儿从被窝中拽起,四个小丫头替她梳洗换衣。
宋麽麽在一旁一边收拾妆奁,一边说道:“陈王宫那边有规定,不能带下人。公主出了皇城,自有陈国迎亲的马车来接。”
秦风儿正担心长久下去被人瞧出端倪惹麻烦,一听此言正合心意。不等她细想后续计划,十二层里衣将她裹得密不透风,宽大的嫁衣逶迤在地上,每行上一步,都叫她觉着自己身负千斤之重!
唐国最重礼数,虽是个媵女,到底还是唐国公主,她可以不要虚荣,但唐皇不能不要脸面。以至于她必须得拖着厚重的衣裳、跪在火辣辣的烈日底下聆听圣意,然后上撵车接受万民贺送。
直至出了城门,上了陈国派来迎亲的马车,她已是没了半条命,也管不得后头的事,一头栽倒,睡了个天昏地暗。
可偏生有人不叫她安生,正做着美梦时,将她粗鲁地从马车上拉了起来。
拉她的人一身黑衣,一张脸用黑巾子裹的只剩下两只冒着凶光的眼在外头。
他打扮的这样扎眼,秦风儿再怎么迷糊,也不好意思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很给面子地大叫了一声:“救命!”
那人也很给面子地抽出一把刀架在她脖子上,力度控制的很好,虽然逼进了肉里,却没出血。同时冷冷地说:“再叫就把你剁碎了喂狗。”
秦风儿乖乖闭嘴,掀起眼皮打量眼前的境况。只见马车停在平原上,护送马车的人早已不见,好几个黑衣人在附近望风,似乎在等什么人的样子。
她咬了咬唇,努力在眼中蓄起一湾泪水,掐着嗓子放低声音哀求着问:“敢问大哥是劫财还是劫色?”
拿刀逼着她的人扬了扬手里的刀,逼着她在坐地上去,同时再次放了狠话:“少说废话,等老子拿了银子,自然就放了你。”
小命得以保全,秦风儿甚是欣慰。可随后心里又犯起了鼓,秦风儿在宫中就是个小透明,只有旁人得罪她没有她得罪人的,什么人要挑这么大喜的日子来这么一下子?还是说,这个人不是冲着小公主来的?他的目的是唐皇?还是陈国?
这些人或许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他们说不杀自己,背后的人会拿自己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秦风儿想起偶像剧里演的那些,但凡女猪脚受难,男猪脚必定在她希冀的时刻用她希冀的方式闪亮登场,然后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可如今四面光秃秃的,除了那几个黑衣人,就剩下头顶火辣辣的太阳与她共存。别说什么男猪脚,连只拱白菜的野猪都没有!
为今之计,只能自救了!
她眼珠子转了转,左右前后共十二人。看他们架势都是练家子,一两个自己尚能应付,可万一他们一起上,压都能把自己压趴下!
要自救,有点悬!
她心急火热地扒拉下身上的嫁衣,又扒拉下层层里衣。就在她将倒数第二件衣服解下来的时候,一直目不转睛盯着她的绑匪突然移开了视线,脸颊上浮着两抹可疑的红,吞吞吐吐地说:“姑娘别脱了,我们有原则,只劫财不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