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拜见夏洛依
李垢一口怒火提到嗓子口,又生生地褪了下去,眉毛跳动两下,终究是拿她无可奈何,只道:“入了陈,孤以你嫁妆双倍相赠。”
秦风儿眼神一亮,忙扔了鸟笼子扒拉着十指盘算起嫁妆来。
无辜的随着笼子咕噜噜地在马车里转了几圈,最后停在李垢脚边。看着已经晕头转向的鸽子,他心里直犯愁。唐皇怎么教出了这样的公主?又怎么好意思把她嫁出来的?
秦风儿虽说智懒,却也并非十分的懒,吃饱喝足之余,小脑袋瓜子还是转了转。比如这次绑架她的人是谁?李垢又怎么找到自己的?堂堂陈国的王跑到唐国又要做什么?为什么唐皇没派人来寻自己?
这些疑问烙在她心底,渐渐析出几分惆怅来。这还未至陈,小命就差点玩脱了,若真去了陈王宫,岂非更加危险?
相较于她的忧心忡忡,李垢显得十分闲适,一路上除了吃便是睡,心情好了挤兑秦风儿两句。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七日,至唐陈边境泗水,改换乘船渡江。
豪华的巨大船只在江上飘了整整三日,秦风儿吐了整整三日,直至上了岸,整个人瘦了一圈。
对于她晕船这件事,李垢虽然什么也没说,但秦风儿能从他的眼中看到惊讶和幸灾乐祸。
因李垢是背着举国上下去唐,一到了陈境便没了踪影,只留下绫波及一大堆的随从同她上路。
那绫波就是蓝衫女子,脾气好,话不多,是李垢指派来做她侍女的。秦风儿问一句,她答一句,从没一句废话。
虽然得了清静,却也着实无聊,好在不过三日便到了陈国皇城。
秦风儿一路都在想,她身为唐国公主,不远千里来陈,迎亲的场面应该十分宏伟壮阔。可直到她下了马车,随着绫波至一个精致小院中,也没见到陈国迎亲的仪仗。
至夜,绫波才告诉她,按照陈国的律法,她是媵嫁过来的,别说迎亲的仪仗,就连个成亲的仪式也是没有的。
秦风儿趴在榻上咬手绢,“那我的嫁妆还作数不?”
绫波笑道:“王上一言九鼎,自然作数的。”微微一顿,又道:“夫人早些歇着,按照宫里的规矩,明儿一早要去王后宫中请安的。”
翌日一早,天色将亮,秦风儿不得不从被窝中爬起来,一番梳洗打扮,带着绫波去给夏王后请安,正巧的是宠妃崔明珠也在。
前者是三朝丞相夏傅独女,娘家更是陈国大王李垢得以登基为王的中流砥柱,后者是对李垢有救命之恩的农家女。
夏王后居住的蔷薇宛在陈王宫的东北侧,中间只隔了一道高墙,便是陈王居住的夏宫,因夏洛依自幼喜爱蔷薇,陈王令人搜罗了四国各种品种的蔷薇花,栽种在蔷薇宛四周,一年四季都在开花,可真衬得起蔷薇宛三个字。
加上她出生名门,乃三朝丞相夏傅独女,自幼受尽宠爱,出落的天香国色,却未习得半分骄淫奢侈的脾性,一身紫色软烟罗衬着姣好的面容,鬓发上挑,挽了个大方的堕马髻。
倒是一旁的崔明珠,一身张扬的红,发鬓高挑出一个灵蛇发髻,鬓发间珠光宝气,只看得人眼花缭乱。
因年轻了些,崔明珠的妆业十分浓艳,与夏洛依一比较,就略显轻佻了些。
秦风儿入了殿,略略扫了一眼,便知这二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心下加了小心,依着规矩,朝崔明珠行了三个跪拜大礼,“妾秦风儿,见过王后。”
起身,又朝崔明珠行福礼,方才屈膝,那头崔明珠已经起身托起她,涂满了丹蔻的指甲搭在秦风儿手腕处,咯咯娇笑着:“我以为是个美人胚子,却是干瘪瘦弱的小人罢了。”
秦风儿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低眉顺眼,含羞带怯地笑了笑,“明珠夫人说的是,这天下间,还有谁比的王后娘娘美的,妾早已听说王后是天下第一美人,还贤德聪慧。”
夏洛依嘴角的笑还未展开,崔明珠脸上似笑非笑,道:“姐姐雍容华贵母仪天下,岂是你等能评说的,你不过是一个乳臭味干的小人。”
言罢,她又抚了抚自己鬓边的发,摇着水蛇腰在一旁裹了缎子的楠木大椅上坐下,得意的看着夏洛依,“姐姐就是倾国倾城貌,纵观天下,有哪个男子不偏爱容貌瑰丽的?若他日再有年轻貌美的姑入了宫,可是也抵不过弹指一瞬的时光。”
夏洛依挂着浅笑,饮了口茶,以丝帕擦拭了嘴角,方才应话,“妹妹说的是,以色事他人者,才会在乎自己容颜渐去。”
崔明珠道:“姐姐说的极是。”
时间在二人一言一语中悄然溜走,两人一唱一和的搭着,其实秦风儿心里明白这面前的两人也是面和心不合,心里叫着劲呢,她面上含笑,正襟危坐,心里却早已腹谤良久,唯有女子难养也大抵便是这个意思。
此时,有太监进来说兰苑的人来传话,说是李垢到了住处,秦风儿早就想走了,一听这话,站起身施礼之后,急忙掂着裙角儿,带着丫鬟往回赶。
回到兰苑时,李垢正在翻看她随手搁在榻上的一本《论战》,紫金的束腰长袍外罩着一件黑色的对襟外衫,墨色长发束了高冠,玉树临风的让人移不开眼。
秦风儿平复一下心情,行进去便行了跪礼,“王上万安。”
李垢抬首看她,示意她先起来,又问道:“这书,你能看懂?”
秦风儿恭敬立在一旁,小心作答:“不过闲来打发时间罢了。”
李垢闻言不置可否,将书搁回原处,在榻上坐下,“按照惯例,应该好好的操办一番的。”
秦风儿吓了一跳,忙道:“不过虚礼,大王日理万机,妾身怎好再让大王分心。”
李垢扬眉看她,含笑道:“你既如此通情达理,甚好,虚礼可有可无,这春宵一刻却耽搁不得。”他说着,长袖一甩,将毫无准备的秦风儿揽入怀中,柔声道:“就寝吧。”
秦风儿慌忙挣脱开去,殿中只燃了一支烛火,略显昏暗,正好掩了她满面羞红,她虽并非拘泥矫情的女子,可与陌生男子相拥,倒也着实做不到坦然。
李垢冷不防被她一推,臂膀撞到床方上,想是痛极,隐忍的闷哼一声。
秦风儿又羞又恼又担心他,隐在帘子后头,探个脑袋问他,“你没事吧?”
“或是断了。”李垢垂着半边臂膀,面色痛苦,“快替孤拿药来。”
伤了龙体是大罪,因不愿与君王同寝而伤了龙体,那可是杀头的大罪,秦风儿一时间慌了神,满屋子地找药箱,却在不经意间看到李垢嘴角的笑意,幡然醒悟过来。
她思绪一转,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父皇,是风儿无用,风儿对不起您对不起唐国对不起江东父老,上元姐姐,风儿这就下来陪你了。”
她这突然唱的一出,硬生生把李垢哭愣了,“疼的是我,好好地,哭什么?”
秦风儿只顾着哭,压根没听他的话。
李垢一时无措,向来只有女人哄着他的,哪有人敢在他面前放肆?他挑着眉头,因戏弄秦风儿而扬起的嘴角慢慢平了下来,挨到她身边,“秦风儿?”
秦风儿原是要吓吓他,以报他戏弄自己的仇。可哭着哭着,想到自己独自一人在异世,举步维艰,稍有差池便性命不保,身边更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越想,愈发伤心起来,眼泪便再也止不住,似决了堤的洪水一般,要哭个惊天地泣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