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秦子岳在一边虽没听到唐宁电话里的内容,但从她刚刚的只言片语里也猜出来几分。
见她放下电话,就问道:“怎么着,你小姨和舅妈她们两家明儿到是吗,用不用我帮你到车站去接人?”
“不用。”唐宁不想事事都麻烦秦子岳,“不是两家人都来,就我小姨和舅妈两个人过来。”
秦子岳愣了一下,“你舅不回来?”
唐宁点点头,没开口做解释,心里琢磨着明天下午的课要怎么办才好。
虽然只请半天儿假,却要调配两个学生的课。
她本来以为小姨和舅妈会在清明前一天、最多前两天过来的,想不到竟然会提前了四天。
想了想,唐宁先编辑了一条微信消息发给黑泽,问他明天下午的课能不能换成周二上,但对方并没有立即回复。
唐宁也没特意等着他的消息,这期间给姜恒俊也发了微信,说她明天下午有事,他的课能不能让别的老师代她上。
姜恒俊跟黑泽不一样,他是每天都上课,所以不好换时间,只能换老师。
姜恒俊回复的倒是挺快,也挺痛快,说可以,但希望代课老师能像唐老师一样温柔漂亮。
唐宁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随即就联系苏果果,问她能不能帮自己代两节课。
苏果果很爽快地回了个ok的表情,表示没问题。
唐宁的心落了一半,但黑泽那边一直没有回复,不知道是没看到还是怎么的。
唐宁刚才低头发短信的时候,秦子岳忍不住看了她好几眼,想说什么,最终都忍住了没开口。
就在这时,三人听到外面有人按门铃
不等他们问来人是谁,敲门的人直接推开半掩的院门走了进来。
进来的是钱海东,他一边大步往里走一边道:“店那边见不着人,我就知道你小子得在家。”
“钱哥!”曹双全突然大声喊了一嗓子,“您脚下……”
话没说完,钱海东感觉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接着就听曹双全没说完的两个字也冒了出来:“……留情!”然后嗷一嗓子窜出去,“诶哟喂!万岁爷您没事儿吧?”
钱海东低头,只见脚底下是一只被他踩翻了壳儿的乌龟。
“……”看着四脚朝天爪子晃个不停的乌龟,钱海东嘴角抽了两下,问秦子岳,“你什么时候又养了这么个东西?”
“哥们儿送的。”钱海东不是外人,秦子岳手里捏着竹篾子坐那儿都没起身,看他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又问他,“你这是刚回来?”
“可不,家还没回呢,就先来你这儿了。”
曹双全这时把乌龟翻过来,语气不满道,“钱哥您说话客气点儿,什么叫这么个东西,我们家万岁爷可是开过光的,家里这宅子就指它镇着呢!”
钱海东被气笑了,给了曹双全一脚,“滚蛋吧你!”然后也没再往里走,“最近为我妈的事儿辛苦你们了,谢的话我就不说了,等忙完清明,我做东请客,回头把街坊几个还有你店里那些小子都叫上,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曹双全立即嘀咕道:“得,下月的聚餐又有冤大头帮秦哥出钱了。”
唐宁起身让出座位道:“海东哥您坐这儿,我给您倒茶去。”
“不坐了。”钱海东摆摆手,“这一路上我妈都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了,我得赶紧回去。”嘴里说着要走,这时却往前上了几步,双眼看着桌上秦子岳刚刚扎的几件纸活儿,眼神儿亮了亮,随手拿起一件道:“不错啊小毛儿,你这手艺真是相当可以啊。”
秦子岳假谦虚,“一般吧。”可那副嘚瑟的小眼神儿跟【一般】俩字儿根本都沾不上边儿。
要说他为什么会这种扎纸活儿的手艺,是因为几年前跟着家里人扫墓,总觉得买回来的那些纸活儿做工糙得实在是没眼看,这才萌生了自己做的想法。
于是这一年年的练下来,从最初的像模像样到现在的精巧细致,也是费了一番功夫的。
钱海东不客气道:“照着这样的也给我来几个,不用太多,凑出九件儿来就成。”
秦子岳抬手从他手里把那辆刚完工的玛莎拉蒂抢回来,很干脆地甩出两字儿:“不管!”又补充道:“挣那么多钱你留着长毛儿啊,自己拿钱买去!”
钱海东急着回家,没时间跟秦子岳打嘴炮,趁他不注意,顺了桌上的一对童男童女转身就走,一边往外走还一边道:“时间就定清明那天晚上吧,地方你们随便挑!”
钱海东离开后,曹双全看着缩在壳里不出头也不动的乌龟,有些急道:“秦哥,咱万岁爷不会被钱哥那一脚给踩驾崩了吧?”
秦子岳嗤笑,“你见过有被踩死的乌龟吗?它应该是给惊着了,你去打盆水让它泡一会儿。”
“成!”曹双全转身往厨房走。
“用温水!”秦子岳高声提醒道。
“知道了!”
曹双全一离开,院儿里就剩了秦子岳和唐宁。
秦子岳了看唐宁一眼,用一个十分随意的口气道:“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就开口,我又不是外人,用不着客气。”
唐宁心里一暖,“嗯,我知道。”
话是这么说,但秦子岳毕竟不是她什么人,对方能有这句话,她已然很承他情儿了。
黑泽的信息是在一个多小时后才回复的,很痛快地表示没问题。
唐宁这才踏实了,把课程变化跟周晓燕报备了一下,又给左婧发短信告诉她小姨和舅妈明天就要过来的消息。
左婧人还在日本,预计是下周二……也就是两天后回来,于是只能让唐宁帮她收拾东西。
接下来的时间,唐宁便不能像刚刚那样安坐着折元宝了,去倒座房将左婧床上的东西都收在柜子里,又重新拿了一套床上用品换上,还把左婧放在外面的一些化妆用品和小手饰什么的也单独收在了一个抽屉里,然后把整个房间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
唐宁忙活的时候,秦子岳没去帮忙,毕竟是姑娘住的屋子,即便是打小儿认识的,他一个小伙子能不进去还是别进去的好。
第二天先到京的是小姨唐敏珍。
好在唐宁学校离北京站不算远,上午十二点下了小山的课之后再过去也完全来得及,就是没有吃午饭的时间了。
唐敏珍比大姐唐敏华小了有十来岁,长相与大姐虽然有六七分相像,却没有她大姐漂亮,她个子也不太高,应该是都随了唐宁的姥姥。
而自从去年姥爷的葬礼之后,唐宁已经有近一年没见过小姨了。
见到人后,唐宁觉得小姨似是比去年胖了一点,于是也就这么说了出来。
小姨把行李箱交给唐宁拎着,自己抱着一个保温杯打开慢悠悠喝了一口,才温温婉婉地笑了下道:“我啊,这是虚胖,这几年身体一直好好坏坏的,就没消停过,稍微累一点儿就容易犯病。”
听小姨这么说,唐宁立即打消了让她跟自己去西站接了舅妈再一起回去的想法,甚至都没从北京站溜达到崇文门总站去坐111电车,而是叫了一辆专车直接回了家。
到家把小姨安顿好,又赶紧坐车往西站赶,结果赶上西二环堵车,到西站时还是晚了近二十多分钟,惹得她舅妈好一顿抱怨,搞得唐宁这郁闷,但对方是长辈,她还不好拉下脸去回怼什么。
把舅妈接回家,唐宁看到自己妈妈也来了,正在倒座房跟她小姨聊天儿。
姑嫂三人见面,自是又一番寒暄。
舅妈名叫邵静芬,是个有些发福的中年女人,能看出年轻时有些姿色,只是眉眼间带着几分刻薄相儿。
唐宁见时间已经六点多了,就问她妈是出去吃还是在家吃,小姨唐敏珍接话道:“在家吃吧,家里做得干净,另外我最近胃不太好,得吃些清淡点儿的。”
于是唐宁去厨房准备晚饭,她昨天去超市买了些菜回来,今天晚饭应该够了。
结果一拉开冰箱门,吓了一跳。
只见冰箱的保鲜层和冷冻层里都塞得满满的,瓜果蔬菜一应俱全,应该是秦子岳趁她上午不在时准备的,不由瞬间被他的这份体贴感动到了。
晚饭虽然只有四个人吃,但唐宁却要兼顾到每一个人的口味。
舅妈嗜辣,妈妈喜酸甜口儿,小姨又要清淡,至于她自己……这时候可以忽视了。
晚饭的时候,小姨一个劲儿夸唐宁做饭手艺好,还说她比在家的时候多吃了不少。
倒是邵静芬觉得那道辣子鸡丁不够辣,麻婆豆腐也欠点儿味道和火候。
饭后,唐宁收拾了厨房又洗了碗筷,去倒座房给她们添茶的时候,小姨随口问她:“丫儿,听说咱家这片儿要拆迁是吗?”
唐宁一愣,“这事儿您都知道了?”
“嗯,听一个这边的同学说的。”
邵静芬那眼神跟狗见了骨头似的瞬间亮了,一叠声地问道:“这消息真吗,拆的话什么时候拆,政府补贴政策出来了吗?”
唐宁摇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大家都在这么传,不过官方一直没动静儿,也没出台过什么补贴政策。”
唐敏华瞟了眼邵静芬,凉凉地道:“别听风就是影儿的,咱们这儿哪儿是那么好拆的。”又转头看向唐宁,“一下午你都没闲着,赶紧回屋去歇会儿吧,我坐会儿也就走了,这几天你小姨她们就辛苦你多照应点儿。”
唐宁为妈妈这份难得的体贴心中一暖,觉得妈妈平日里虽说有些颐气指使的强势,但总归是亲妈知道心疼她,于是笑了笑道:“这是应该的。”又问,“那今年咱们还是清明节那天去给我姥爷姥姥扫墓吗?”
“嗯,就那天吧,日子正。”唐敏华点点头,又问她,“我记得秦家也是那天吧?”
“是,他们家年年都这个日子。”
“那正好。”唐敏华道,“那天你坐小毛的车过去,你小姨和舅妈都来了,你崔叔叔的车坐不下那么多人。”唐敏华口中的崔叔叔,就是唐宁的继父。
“……行!”唐宁觉得有些不太合适,但她妈都开口了,说车里坐不下她,她也只能搭秦子岳的车过去,好在两家人的老人都葬在一个墓园里,倒是顺路。
才回到东厢房,唐宁的手机响了,是她舅舅打来的。
唐宁有些意外,以为是他想找舅妈误打到了她这里,结果她舅说就是找她。
她舅名叫唐敏坤,兄妹仨里排行在二,也就是说唐宁的妈妈是老大。
当年他当兵转业后主动留在了当地,然后跟本地人邵静芬结了婚,就此留在那里定了居。
“丫儿,你舅妈是不是已经到了,这些天又得给你添麻烦了。”唐敏坤如是道。
按说他一个做舅舅的,犯不上对一个晚辈说这话,但唐敏坤对这个外甥女一直存着几分愧疚。
因为他现在的居住地离北京太远回去一趟不方便,所以这些年照顾父母的重担几乎都落在了这个外甥女一个人的身上,甚至为了能更好的照顾瘫痪在床的母亲,她还毅然辞掉了外企的高薪工作,选择了现在这份时间机动灵活、但薪水却不算很高的教师工作。
唐宁立即道:“瞧您说的,都是一家人,有什么麻烦的。”
唐敏坤叹了口气,自己老婆什么尿性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其实我本来想着清明的时候在这边给你姥爷姥姥烧点儿纸过去就行了,毕竟人都走了,活着的时候没能多在跟前儿尽孝,这时候再做这些个虚头八脑儿的还有什么意义,结果你舅妈听说你小姨要过去,都没跟我商量就订了票,既然她有这份儿心,让她代我去看看二老也好,就是又要给你添麻烦了,回头你舅妈说的做的有哪些不到的地方,你看在我面儿上多担待着些。”
唐宁是个听不得软话儿的人,忙道:“舅,咱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回头等小晖今年高考完了,您带他过来玩儿几天吧。”
唐敏坤很开心地应了,又和唐宁聊了些生活琐事,才挂断了电话。
因为舅舅这个电话,让唐宁心里对接她舅妈时的那点儿不舒服和委屈,都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