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司南心里五味杂陈，一口气梗着，上不来，下不去。
    他当年为了陆斯扬和沈南风的事情好长一段时间都有心理医生为他做心理疏导。
    只有他自己知道其实让他挺过那段压抑期不是医生，是沈南风留给他的所有东西和回忆。
    “生病时我爸妈都陪在身边，寸步不离，用我爸的话来说，我是他们唯一的希望，即便平常对我再严格苛刻，本质上其实都是为了我好，虽然方法或许偏激。”
    沈南风说着说着眼泪掉下来，“我妈很少和我谈心，她总是把她自认为对的东西都强加在我身上，我和她不对付，我不敢反抗，她不会退一步和我交流，那段时间，我们甚至一度水火不容，后来我才知道她被我气哭很多次，因为我的病情偷偷抹过很多次眼泪。”
    “……她怕我的病好不了，想着万一有一天她和我爸都走了，我一个人怎么办？”
    沈南风吸着鼻子，语气瓮瓮：“我从来没见她哭过，甚至很少有表情变化，从来没夸过我，仔细想想，好像连关心都很少，可是那一次，我感觉自己看到了所有。”
    陆司南喉间滚烫，酸涩上涌。
    “她和我爸说，这件事情有她的责任，早恋归早恋，是她没听算命先生的话让我回了小姨家读书——那个算命先生的后一半话是我和她母女缘薄，上辈子的水火不容的仇家，与她这边亲人更是，容易生仇结怨。”
    “……她没多想，哪料到最后真的出事了。”
    沈南风这句话落音，车内长久安静，只有低低压抑哭声。
    “脑溢血！”
    沈南风捂着脸，泪水从指缝中渗出，“这么严重的病，她肯定很久之前就不好受了，上次她还训我吃完饭马上洗澡对胃不好，揶揄我得亏是个当医生的，可是她为什么难受了，不告诉我，明明知道我是个医生，”沈南风看着他，“我还是她女儿啊。”
    陆司南看她情绪快要崩盘，忙安慰她。
    “也是，我是他们唯一的孩子，却从来没关心过他们，还成天让他们担心，东跑西跑，就没沾过家，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是我的错。”她呢喃着。
    沈南风难受极了，复读机似的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这句话。
    陆司南心里刀绞似的难受，想安慰却无从说起，那股无力感升腾而起。
    “……沈南风。”他攥着她冰凉的手，“你说过的，everythingwillbeok.”
    一切都会好起来。
    会吗？
    沈南风不敢想。
    “……你开快点，快点。”
    她茫然催促着他，“求你了，你开快些。”
    从南江赶到建安人民医院用了将近五个小时。
    沈南风那双眼睛哭肿了，到了医院门口，她反而平静下来，从包里拿出纸巾擦脸，对着手机屏幕扯扯嘴角，努力笑出来。
    “我这样像哭过了吗？”
    “……”
    陆司南看着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微不可闻叹口气。
    “很明显？”沈南风说，“完了，到时候她肯定又要说我没出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