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市在林罗江两岸蔓延，一片烟雾弥漫的房舍中，点缀着各种各样的建筑物。
    但这不是一个现代化的城市，更像是一个工业革命刚刚开始的西方城市。
    当然，比那个城市大了更多。
    这是杨轩眼前同时出现的第二个景象，和赛特的景象肩并肩，同时进行。
    杨轩以为自己会无法应付这样的局面，但事实上，他应付的很好。
    他可以同时看着三个界面，同时注意到三个界面发生的所有事情，同时理解三个界面的含义。
    和赛特并肩行进的界面，应该是奥梅堤奥托的主观视角。
    换句话说，通过奥梅堤奥托神庙前的喷泉，杨轩的感知和奥梅堤奥托达成了“共振”。
    此时的奥梅堤奥托应该和赛特呆在一起，所以杨轩能够看见奥梅堤奥托看到的一切。
    至于现在这个东海的界面，更像是一段历史。
    过去……
    杨轩能够感应到这些，这个界面，更像是他的深层意识。
    那个被封存，被改变的深层意识。
    经过时间的改造，这个意识已经发生了畸变，历史和现实发生了混淆，但至少，整体框架没有什么改变。
    壅塞的街道上挤满了旅客、工人，形形色色的人熙来攘往，看不见的妖精在空中穿梭，忙着为主人跑腿。
    拥挤的码头伸入林罗江的水中，码头上，一群又一群的旅客等着乘坐那些轮船横越世界。
    但是杨轩的另一个意识告诉自己，这些旅客等待的其实是飞机。
    换句话说，他虽然看到的是通往海岸线的林罗江码头，但事实上，这件事情真正的发生地点是在东海的机场。
    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五彩商船穿行在嘈杂的河道上，有活跃忙碌的渔船，有满载石油和矿物的邮轮。
    当然，这些船只的本质，或许行驶在机场高速上的车辆。
    看自己的深层意识，还需要自己给自己做出解释，杨轩也觉得这种体验绝无仅有。
    船夫们扯着喉咙彼此竞争，抢着领船靠港。
    东海市有两颗心脏在驱动着。
    靠东的是城区，远道而来的商人在此聚集，交换商品。
    靠西，河流急弯处的周围是政治中心。
    杨轩现在正要步行回到那里。
    他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意识到那里或许是候机大厅。
    这还真是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设定，但同时，这个设定让杨轩的内心开始恐慌起来。
    这或许是一次灾难，一次无法想象的灾难。为此，杨轩就算在自己的深层意识中，依旧用另外一种假象来麻痹自己，欺骗自己。
    他开始有些害怕，或许这些深层意识一直藏在那里对他来说更好。
    但是，当他到达奥梅堤奥托的神庙，就已经无法摆脱现在的局面发生。
    虽然才只是清晨，天气却已相当暖和，他可以感觉到衣领下在冒汗。
    一阵微风卷起他黑色长大衣的衣角，在身后翻飞。他知道这会有什么效果，他很得意。黑得很威风，就是这样没错，他可以感觉到路人都转过头来看他。
    在风真的很大的日子里，大衣会水平飞起，在身后拍打，如同翅膀。
    阳光充裕，但是天空阴郁。
    这是截然不同的天气，杨轩的深层意识正在叙说着一个截然矛盾的过去。
    过去的他开始行动，越过江边的小罗，沿着用石灰刷白的大楼往下走，来到广场附近。
    那里应该是机场的停车场。
    清道夫正拿着扫帚刷子忙着清扫，年轻的水果摊贩也已经在展示货物了。一个女人手里托着盘子，盘上高高堆着一堆从外运来的橘子，个个圆润饱满。
    那或许是免税店？谁知道，杨轩这一部分的心脏已经紧张到了快要停止跳动的地步。广场上竖起许多高耸的柱子，每一根柱子上都有十几种不同的色彩缭绕盘旋。此时一群群工人正忙着把一根根柱子间的绳子用绞盘绞到定位，每一条绳子上都沉沉挂满了鲜艳旗帜。男孩停下
    一个工人从杨轩身边经过，手里沉重的旗帜累得他满身大汗。
    但是杨轩可以看见，这个工人的脸上，仅仅只是一个骷髅……
    死人？
    这些工人都将会死去！或者说，停车场这里的旅客都将会死去。
    不，杨轩做出了否定的答案，不是将会死去，而是已经死去。
    替代他们的，是另外一些东西，就像杨轩之前推断的一样，另外一个界层弥合到了这里。
    过去的他继续往前，来到办公区。
    这里随处可见雄伟的灰色建筑，在这里，光是建筑物本身就足以震慑任何一个随意观望的人。
    即便这些人经过杨轩的身边时，脸上都已经是骷髅一片。
    壮观的大理石柱、高大的铜门，成千上万的窗户后头时时刻刻都灯火通明，名人的花岗岩雕像，肃穆的脸庞上刻画着深深的线条，仿佛保证敌人都难逃严峻的制裁。
    杨轩晃过这一切，从边门踏进一个庭院，来到一棵枝叶扶疏的胡桃木树荫底下。
    直到这时他才停下脚步，整了整衣领、袖口和领带。最后把头发往后顺了顺。很好，现在他准备好了，该是上班的时候了。
    上班？
    杨轩皱眉。
    他面前的这个屋子看上去充满了十七世纪的古董感。
    陈旧，腐朽，和外面踉跄行走的骷髅们相得益彰。
    杨轩进入的这栋房屋设备新颖但很简单，屋里铺着山猫皮般的灰色地毯，四壁一片雪白。家具都是用玻璃、镀银的金属和北欧出产的浅色木材做成的。
    整个地方都透着一种沉着、实事求是、甚至冷漠的气息，显现出节制、清晰和效率的风格，和外面不同，充满了现代化的气息。
    在这个房间中，已经坐着好几个人。
    看见杨轩的到来，这些人纷纷站起来，大声喊：“快点，就等你了，船马上就要开了。”
    只是除了魏思思，其他的人全是骷髅的面孔，甚至无法区分他们究竟是谁。
    魏思思坐在角落，对着杨轩腼腆的笑着。
    在魏思思的身边，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的……骨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