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晚间回了燕府,王熙凤看着孩子们一一睡下,又听管事们回禀了今天的琐事,凤姐儿这才能松口气,坐在镜子前卸妆准备沐浴。透过水银玻璃镜,她瞧见丈夫正歪在榻上,拿着一本不知道名字的书愣神。
“老爷,想什么呢?”王熙凤就笑道,“打你从林家出来以后就心不在焉的,是不是林兄弟和你说了什么?”
燕都统皱眉叹道:“那倒没有,只是今日荀家二爷的话叫我上了心,守信的年纪也不小了,该正经请个师傅,他不比老大,身子骨有些弱,我也没想着叫他秉承家里的祖训做个武官。要是能得位名师正正经经的读两天书,将来我为他某个小官做做也容易。”
王熙凤放下梳子,挪步到了丈夫身边挨着坐了,“请师傅的这事你和守信通个气儿,我看那孩子是个好武的,你没瞧见,今儿林姑娘送了个小弓弩给守信,把他喜欢的不得了,晚间我去他房里的时候,正小心翼翼擦拭呢,根本不假他人之手。”
燕都统苦笑了两声,要说两个儿子里和他最像的,不是老大,偏偏是这个小的,一样爱武,一样想建功立业。想当年自己娶了妻,没呆上三个月就奉命去了西北,一仗打完,儿子都三岁了,满打满算,他和妻小们相伴的日子统共不过一年。燕都统知道大儿子心里对他有怨念,要不然也不会跑去边关,如今自己升了职,便想着叫小儿子不再走自己那些老路,日子能过的随意一些。可谁知......这个小的比他哥哥还爱骑射功夫,偏偏性子还倔强。燕都统叹道:“书一定要读,不过京城里的名师不多,那些好点的早被聘走了,剩下的一些落魄秀才,请和没请也并无太大的分别。”
“那老爷的意思是?”
“荀家二爷有个表弟,想进桐华书院读书,我一开始也有这个想法,可是现在......”燕都统话到一半不说了。
王熙凤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儿呢,她笑道:“这也值得老爷犯难?老爷的心思我明白,不过是看皇后娘家的表弟进去读书,怕咱们守信也去,被人说闲话?”
燕都统没出声的默认,王熙凤就问:“老爷可信得过林兄弟的为人?”
“我与瑾瑜相交不多,但他风评极好!”
王熙凤又问:“那老爷认为,林兄弟的前程该是如何?”
燕都统正色道:“当属朝堂上新生力量的领军人物,前途不可限量。如无意外,二十年之后瑾瑜当做一封疆大吏,或是朝中重要之职!究竟如何,端看皇上的意思。”
王熙凤笑道:“老爷既然看的这么清楚,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林兄弟的书院只会长长久久的办下去,到时候不管他是公主的孙子还是王爷的儿子,说不定都要送去,难道为了这个,咱们守信就要错过好师傅了?老爷要是有心,不如明早叫人去打听打听,除了皇后娘家,还有什么显赫背景的?这样的人越是多,燕府就越不显眼。”
燕都统被妻子这么一说,心里豁然敞亮,顺势将王熙凤揽在怀里,狠狠的亲了一口:“还是我家夫人聪明,明日我就叫燕管家去打听。”
王熙凤被他闹得痒痒,轻捶了丈夫的胸口,笑道:“既如此,也不用他,正好我要请堂妹来咱们家,到时候我问她不就什么都清楚了?”王熙凤挪了一下身子,与丈夫并肩躺在并不甚宽大的榻上,颇有些小鸟依人,“老爷,你看这荀家二爷怎么样?”
燕都统怪声怪气的说道:“夫人,咱们还是新婚吧?”王熙凤好笑道:“浑说什么呢?我是看这年轻人挺俊的,和我那个林妹妹很是般配,若两家能结成亲家,也算是一件喜事。”
王熙凤心里想的美,黛玉成全了她的婚姻,何不叫自己也撮合一段好姻缘?
燕都统抚摸着妻子光滑细腻的柔夷,低声说道:“若是别人,我绝不拦着你出面,可是看瑾瑜的意思,他分明不愿意沾惹皇家的是非,我是陛下的心腹,就更不能叫人看出对哪一边有亲近的意思,否则,丢官职还是小的,就算阖家流放也说不定。”
王熙凤没来由打了个哆嗦,燕都统安抚道:“当日我出任御林军都统,皇上送我两个字,‘守戒’。我从西南归来,杀的蛮夷不说有上万也能有几千,皇上怕我心绪不稳,所以特地叫我跟着法华寺的高僧诵了几日的经,守戒不仅是叫灵魂得以寄托,更是告诫我,作为皇上的人,不能越雷池,不能搅进内廷争斗。”
王熙凤翻了个身,半坐起来,说道:“老爷......”
在贾家的时候,王熙凤只用考虑如何讨好贾母,如何跟着二太太管家,如何解决和大太太之间的矛盾。但是嫁到燕府,她开始明白,光是打理这个府邸并不是全部。
只是......荀家二爷和林姑娘站在一起的时候真的很般配,可惜了。
......
六月,一向称病在家的忠顺王忽然重新跃进了人们的视线,这位历经三代帝王,但依旧对皇位贼心不死的老王爷又动了歪脑筋,跪在皇上的金銮殿上痛哭,请皇上念在老皇帝的份上,为忠顺王世子指婚。
朝堂下是嘘声一片。
人人都知道,那位世子爷喜欢戏子,先世子妃还是南阳望族出身,可惜嫁过去不到三年,愣是被优伶给气死了,连个血脉都没留下,忠顺王府上数得上名字的小妾就有几十位,没名没姓的就更多了,怕是皇上的后宫都没王府有气势。
忠顺王不是突然发难,他知道今年选秀,皇上要为三皇子和四皇子定下正妃,所以钦点了几位家世不凡的闺秀,这些女孩子身后都联系着庞大的关系网,恰好这些也是忠顺王需要的。他可不管皇上脸色如何阴沉,颇有些无赖似的,加之在宫中养老的太皇太妃仗着自己的辈分,时时叫身怀六甲的皇后去回话,所以宫中的气氛紧张至极。
皇上喜怒不定,这帮臣子就成了出气筒。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林致远在皇帝身边最近,又是新人,于是成了最先被迁怒的一拨人。
寻了个不是罪名的罪名,罚了新状元三个月的俸禄,在家闭门自省!那些有意和林家结亲的人像是忽然蒸发了一般,如今,莲花胡同的大门就是几日也难得有人敲上一回,当然,除了沈修杰风雨不误的来寻林致远吃酒解闷。
说三道四的小人恨不得用唾沫星子将林家兄妹给淹了,王夫人从贾政那边得到消息,喜得一夜没睡着觉,连带着看赵姨娘都少了分怒火,多了点和气。贾家的几位爷官职都不大,所以这风波一时半会还牵扯不到他们,自然,人有了闲心就爱浑说些风凉话。
贾赦颇幸灾乐祸的道:“少年得志有什么用?这林家小子看着就张狂,现在好了,被皇上厌弃了吧!闭门自省,哼,皇上可没说什么时候再起用他!”
贾珍附和道:“皇上没叫林致远进翰林院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现在想来,都是他自己种下的恶果,若是肯巴结巴结咱们娘娘,等皇上消了气儿,娘娘帮他说句好话不就完了?”
这里面最恨林家兄妹的当属贾琏,他在扬州弄来的冉娘终于在前两日生了,将府里上下闹腾的够呛,结果还是个丫头。
贾琏得到消息后登时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屁股就坐在当院的石墩上没起来。大太太讪讪的甩了帕子走了,给老太太去送消息,老太太身边的鸳鸯只说“知道了”,再也没个动静。抬正室的事儿自然不了了之,冉娘是日日哭夜夜闹,贾琏心里烦,带着银子去外面找乐子。不知怎么的,就走到了燕府门前,看着红灯笼、大喜字尚未摘下来的门脸,贾琏越发的痛恨林致远兄妹。
天底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黛玉为佟二奶奶牵线的事儿根本瞒不住那些有心人,贾琏只觉得脸上臊的很,好像一出门就要被人指指点点。现在林致远有难,他恨不得再泼上一层热油才好。
贾琏冷哼道:“大哥哥可别去林家凑这个热闹,我听人说了,皇上有要杀一儆百的意思,现在的林家不是炙手可热,而是烫手的山芋。”
小辈里只有贾蓉和贾宝玉贴着墙根站了,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开口,他们俩是瞧的分明,几位老爷的火气都不小。如今林家不是亲戚,只怕与仇人也不分上下。
唯独贾政还算公道,叹道:“可惜了那孩子大好的前程......要是按照我当初说的,在咱们家宗学里好好的呆上几年,跟着我学些人情世故,难道还有今日的这个无妄之灾?”说罢,还极惋惜的摇头。
角落里的贾蓉忍不住在心里发笑:二老爷,就您还知道人情世故?不是他这个做小辈的看不上自家人,就算是林家叔叔闭着眼睛都能把你们这帮人玩的团团转,偏你们还沾沾自喜呢!
心里虽这样想,可是贾蓉的脸上不敢带着半点不恭敬的神色,反而与贾宝玉双生子似的,齐齐点头应和贾政的酸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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