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林燃都没有怎么找过她。
    她也很清楚，那时的事情对他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打击，他未必比她好受，可他不能放下他的身份，不能放下他的责任，从他多年前，踏上这条路开始，他就不能只做他自己了。
    林燃这个名字，所代表的，不仅仅是一个契约者。
    卡拉法尔说：“他找你，可能只是因为契约者的事情，但提到我，估计牵扯更广了。”
    “他们应当还不知道原初宇宙的事。”
    “知道了也没有什么关系。”
    “虫族不会与他们说这个的吧？”
    “那倒也是。”
    “有时候，我也会想，到底是原初宇宙的力量更强，还是最终进化的人类之光更强……”
    “这是个很好的问题。”
    卡拉法尔也思考过类似的问题。
    但他现在，没有给出她正确的答案。
    也许，他根本没有正确的答案。
    原初宇宙代表开始，万物的起源之力。
    而最终进化，代表的是无限遥远的未来，生物的终点。
    一个是起点，一个是结束。
    到底哪一种力量更强呢？
    用人类的话来说，这个问题——无解。
    无暇跟着邮件上的提示，一步一步绕到了一条略显偏僻的街道深处，打开电子机关之后，便看到了通往林燃如今办公室的通道。
    确认身份信息之后，两个人沿着光线充足的通道往深处走，通道并不小，大概有一架坦克那么宽，空间称得上充足，供氧通风非常完善，只是，待习惯了副城区的无暇，忽然有些不太适应这种室内环境。
    约莫十几分钟，才到达目的地。
    一个熟悉的人出现在了无暇面前。
    是特殊情报机关的东方倩。
    拥有强悍读心术的契约者。
    她见到无暇，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停顿一瞬之后，东方倩领着他们走到了林燃面前。
    看她的样子，她面对无暇的时候，充满了挫败感。
    她的读心术几乎无往而不利，从来都没有失手过，就算遇上精神能力稍微强的人，一旦有直接的肢体接触，她也能看穿对方心中所想。
    然而，她的能力对无暇毫无效果。
    如今，或许还多了一个她搞不定的人，卡拉法尔。
    东方倩将他们带到之后，默默离开了。
    林燃坐在黑色的皮椅上，面前是巨大的电脑设备，好几个屏幕立在左右两侧。
    “请坐。”
    无暇将手揣在口袋里，与卡拉法尔一起坐在了他对面的椅子上。
    她说：“没想到，东方倩也是你的人。”
    林燃解释道：“她并非我的人，只是特殊时间段，一起共事罢了，她要是我的人，当初也就不会有你被抓的事情了。”
    无暇耸了耸肩：“好吧……”
    林燃并没有开门见山地与她说话，倒是稍显关心地问了一句：“这段时间过的如何？”
    “还好，问题不大。”
    “我知道，你和冴岛君他们在一起。”
    “暂时在一起而已，反正也没有地方住。”
    “我还没有联系他。”
    “所以你先找到我，我应该感到高兴？”
    “不……你也明白，如果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直接找你……”
    林燃说完，似是瞪了她一眼。
    她还真是老样子。
    如果不是什么特殊的情况，他干嘛找她呢？
    在契约者的能力范围内能够解决的事，哪个s级契约者不比她靠谱？
    无暇问：“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林燃一边将一份电子情报推到她面前，一边说：“暂时还没有发生什么问题，只不过，我们发现了一点特殊的情报。就在前一段时间，军方在南极探测到了特殊的信息，但是找过去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发现，初步猜测，可能是虫族的宇宙飞船来过了，并且，他们在在南极极点附近，留下了一些痕迹，我们发现了极点附近，残留的金属元素……”
    那种元素，只有虫族的宇宙飞船才有。
    可如今两个种族之间关系微妙，他们总不能直接质问虫族的执政官，让他们解释这一点。
    事关虫族，他想，无暇也该认真了。
    也许，她会知道点什么。
    无暇将电子情报拨了过来，望着屏幕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与一些图片，神情变得古怪起来。
    南极……
    极点……
    卡拉法尔的眸子也微微动了动，在听到他说南极极点的时候，心中似是咯噔了一下。
    他和无暇去过北极的极点。
    在北冰洋的深海之下，他们发现了史前文明的一些秘密——所谓的救赎之光，只不过是一种生物炸弹罢了，史前人类创造的生物炸弹，改变了如今的人类，而这个不完整的生物炸弹，原本是用来拯救史前文明的。
    除了这个真相之外，还有一台信息量庞大的设备。
    这台设备的出现，也与那一束救赎之光有关。
    开启北冰洋深海的设备，将里面的资料全部下载，将有可能，复现进化程度无比之高的史前人类……
    当时他们就随意推测过了，与北极相对的南极，是否有着另一台设备，而这两台设备里储存的信息，综合起来，就是完整的地球人类史前文明了……
    林燃又说：“虫族的目的不是很清楚，与他们相比，人类的科技还远远不够，他们掌握了一定程度的空间跳跃技术，还能规避我们的探测设备，就算他们真的来过南极，我们也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指证他们非法入侵。再者，就是，为什么，他们要悄悄来到地球？难道，只是为了做一个南极地质勘察？或者说是为了收集情报？”
    无暇抬眸看着他，这会儿，也懒得再跟他遮遮掩掩了：“南极，可能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林燃不明白：“什么东西？”
    无暇说：“我现在与你说，你也未必能明白，也许，我只能告诉你，虫族要的，是超越他们种族本身的，进化的力量……”
    此时此刻，她才依稀明白了虫族的目的。
    他们研究原初宇宙的力量，本意并不是为了提升自己的军事能力，他们是在想办法，超脱自身，完整新的生物进化。
    卡拉法尔侧头看向无暇：“你这么肯定，南极极点和北极极点一样？”
    无暇说：“按照我们当时的了解来看，的确如此。”
    卡拉法尔顿时疑惑起来：“虫族，怎么知道的这个？”
    无暇说：“也许，他们早就探测到了，也许，是在进攻第一次进攻地球的时候发现的……”
    虫族的第一次进攻战，败得太快了。
    他们向来自诩超智慧族群，实在不该输的这么快。
    就算是忌惮原初之光的力量，准备重新整顿，卷土重来，也不该以这种方式战败才对。
    他们的目的，是超越自身极限的进化力量……
    无暇死死地皱着眉头，说：“北冰洋下面是一个武器库，而南极大陆下面，很有可能也有一个武器库，帝王剑鞘代表冷兵器，却也是埋藏在北冰洋下设备唯一的钥匙，而帝炎神殛，是帝王级热武器……”
    帝炎神殛，是打开另一台设备的钥匙。
    两台设备里的东西整合起来，便是地球史前人类的最高端科技成果——最终进化的奥秘。
    卡拉法尔摇头：“最终进化是个悖论，虫族难道，不明白这一点吗？”
    无暇说：“也许他们明白，可他们自认为，能够掌控这些东西，他们需要这些技术，延续他们的族群……”
    帝炎神殛、帝王剑鞘这种武器的制造技术，他们也许已经有了，可很显然，虫族就算能够制造这种武器，技术也绝不纯熟，否则，他们应该在战争之中，大肆使用。
    他们得到史前文明的奥秘之后，能不能再一次进化，不得而知，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的军事能力，足以让他们称霸宇宙。
    卡拉法尔喃喃地说：“他们这么做，会踏上与史前人类一样的路……”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
    越是聪明的人，越容易被自己的聪明害死。
    史前人类自以为掌握了最强的科技，自以为能够利用科技，达到所谓的最终进化，却最终因为这股力量，而走向灭亡。
    最根本的原因，只是因为，他们太聪明了。
    如今的虫族，也和他们一样——聪明得自以为是。
    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的林燃不得不打断了他们：“你们……在扯什么……”
    无暇并不打算与他详细解释那么多，她直接将话锋转开了：“不知道会长，现在是什么想法？如果，我是说如果，大战真的开始的话，会长是否要重组圣裁？”
    面对这个问题，林燃沉默了好一会儿。
    半刻之后，他才开口说道：“圣裁已经没有重组的必要了，从一开始，就是我错了，契约者的出现是错误，战争是错误，革命也是错误。”
    那时要创造的新世界，更是错误。
    林燃认真了几分，继续说道：“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站在人类的立场上，继续为人类战斗下去，不管是否会爆发全面战争，我的选择都不会发生改变。”
    契约者的确与普通的人不一样。
    可契约者，也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