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暇微微皱了皱眉头。
    她知道，虫族的确不排斥战争。
    他们的科学家与战士，界限都不太明确的。
    就好比路希维德，能搞科研，也能上战场杀敌。
    但她不不相信，路希维德真的能够对战争带来的生离死别无动于衷。
    西卜继续说道：“优胜劣汰，可是你们创造出来的法则，也许你们该好好思考一下，地球文明存在且延续下去的价值到底是什么。你没法阻止战争，两个文明会变成什么样子，也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对于我们来说，地球人类，不过只是个劣等文明罢了，有没有我们，最终你们都会走向灭亡。”
    他对无暇并没有特别明显的敌意。
    哪怕他明白，无暇将来一定会站在他们的对立面，成为对抗虫族的人，是他们的敌人之一，此时此刻的他，也不会仇恨她。
    站在虫族执政官的立场，的确该厌恶她。
    可站在战士的立场上，他尊重她这种合格的对手。
    无暇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了。
    地球人的文明，在虫族的眼中，是劣等文明。
    虫族单方面判定了人类的失败，抹除这个文明，就如同替天行道一般。
    无暇的心中，有种无名的怒火：“我很想知道，你们真的，比人类高级吗？除了更发达的大脑之外，你们还有什么地方，比人类高级呢？”
    西卜淡淡地说：“我们种族之中的智慧生物，与你们最大的不同，是我们不会伤害同类，我们永远，都不会背弃自己的文明，更发达的智慧，证明了我们，是比你们地球人类更高等的生物。”
    无暇直截了当地说：“我不相信——虽然我所认识的虫族，都这么说，但我，不相信，正是因为有思考，才会走向背叛的路，生物有着生物的天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人类和虫族没有什么区别，在你们的族群之中，也必然存在着同类相残、杀戮、不平等、欺压、侮辱……”
    西卜丝毫不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她说，虫族也必然存在着背叛。
    她不相信他说的。
    而他，也不相信她说的。
    西卜忽然说：“也许，我们可以选择一个人类擅长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我们可以打个赌……”
    无暇问：“什么赌？”
    西卜说：“你不相信我们的文明更高等，我也不相信我们会拥有与人类相同的恶习，如果，我们第三系以上的智慧族群，有你所说的任何一种情况，都算是我输了，如果在你死之前，你都没有看到我们这种族群的自相残杀，那么，就是你输了，你必须，承认你自己的失败。”
    无暇沉默了：“……”
    第三系虫族已经相当高等了，基本上都是大虫将级别。
    她曾经与大虫将交过手，单从战士的角度来看，那位大虫将，并没有任何问题，他甚至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而第二系虫族，都到了路希维德这种水平。
    他们拥有不逊色于卡拉法尔的计算能力，丝毫不弱于她本人的战斗力，估计永远都不可能背叛自己的族群，同类相残。
    至于第一系虫族，他们的身上更不可能出现人类的恶习了，他们是最高执政官，他们始终同一阵线，始终目标明确。
    虫族，是一个看似无懈可击的特殊文明。
    他们拥有很多人类没有的东西。
    上位者的心态，与人类上位者的心态完全不同。
    高度发达的科学技术之下，他们的生活远比人类更好，仿佛永远也不会有跟人类一样的权欲之心。
    如同路希维德。
    他作为虫族中等级相当高的司令官，以人质的身份待在地球上的时候，这么长时间以来，竟然没有半点怨恨的意思，就算人类想利用他做实验，他好像也很淡定。
    他答应帮他们的时候，也曾豁了命与季白霜交手。
    如果不是因为早就了解他的身份，无暇根本想不到，这个人，曾经是个司令官。
    他们这个种族，与人类不一样。
    他们，太团结了。
    但是，无暇还是不肯相信这一点。
    她认真地看着西卜，说：“既然如此，我便应下这个赌约，我并不觉得，你们的族群高等强大，无懈可击，我会尽力活下去，直到我看到你们身上，那与我们一样的劣根性，倘若永远都看不到，那在我死之前，我会承认我的失败，在内心深处，忏悔自身。”
    西卜绕着椅子走了一圈后，终于又重新坐回了椅子上，他还是没有提起战争的事情，这一次的交流，似乎显得有些毫无意义。
    他将手掌搭在面前笨重的设备上，随即说道：“比起与你们的外交官交流，我更喜欢与你谈话，人类总是用不适用于我们的外交方式来应付我们，还美其名曰礼仪。”
    说起来，他真的恨透了人类的外交礼仪。
    这段时间以来，他们已经接触了不少。
    要不是因为他们心理承受能力强，估计早就被这频繁的外交弄得崩溃了。
    无暇对于这一点不置可否。
    人类的外交手段是用来对付人类的，他们并不是人类，很显然，如今的地球人根本不明白，如何与虫族相处。
    直到他们之间的交谈结束，西卜都没有见到卡拉法尔，他似乎有些遗憾。
    最后的话语说完，无暇直接切断了双方的连接。
    卡拉法尔一直坐在对面的椅子上，默默望着她。
    无暇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我现在才明白，有些人看起来就是高等许多，与人类一样，虫族大概也有气质这种说法，我想，我并不讨厌虫族……”
    卡拉法尔说：“我会尽力阻止战争全面爆发。”
    无暇说：“也许，你阻止不了，你的插手，说不定只会加速战争的爆发，这一点，是我最担心的……”
    虫族的目的尚不算太明确。
    总之，他们的目的，与他们整个族群都有关系。
    卡拉法尔无言以对：“……”
    在他诞生之前，虫族就一直在研究特殊的东西。
    他们对原初宇宙的研究持续了很长时间。
    而研究原初宇宙的力量，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整个虫族文明的延续与壮大。
    可最终的结果，他们似乎失败了。
    又或者是，根本不够。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以他的身份，他的确，没有办法坚定不移地站在地球人类这一方，不管是看着虫族摧毁人类，还是帮助人类摧毁虫族，这都不是他乐于去做的事。
    ……
    距离上次那时制造的动乱，已经过去了很久。
    季白霜与那时相继死去之后，林燃解散圣裁。
    而曾经的林会长，终于再度找上了无暇。
    在某一天，他给无暇发了私人消息，邀请她回到主城区，希望能够与她见面详谈。
    在邀请之中，林燃还提到了卡拉法尔。
    很显然，除了无暇之外，他还想见见卡拉法尔。
    无暇与冴岛玖生说明情况之后，在临近中午的时候离开了住所。
    此时的副城区，已是凛冽寒冬。
    风雪欲来。
    电视新闻里，一如既往地播报着杂七杂八的新闻。
    军事情况、社会情况、各式各样的矛盾。
    有人在繁华的主城区内高枕无忧，有人蜗居破旧集装箱房子之中，沉迷高度发达的虚拟全息世界。
    冴岛玖生让他们注意安全，在他们离开之后，拉上了门，身后，躺在沙发上的冴岛麻里突然坐了起来，说道：“今天有火星大冲啊……”
    他听到妹妹的声音，微微怔了怔。
    火星大冲。
    差点，都要忘记这个事了。
    冴岛玖生问道：“什么时候？”
    冴岛麻里说：“大概1区时间傍晚时分，还有五个多小时，除此之外，虫族将有三位执政官级别的人，来到地球，参加首脑会议……”
    刚得到火星大冲的消息时，大家都在纷纷猜测，这一次火星大冲，是不是与如今居住在火星的虫族有关系，可过了一些平静的时日之后，眼见什么时候都没有发生，大家似乎也逐渐忘记了这一点。
    毕竟，火星大冲并不是一件多特殊的现象。
    可冴岛玖生的心中，却莫名其妙的不平静。
    自从圣裁组织解体之后，他似乎就经常处于不平静的状态了，有种难以抽身的感觉，也许，他们这种与常人不同的契约者们，天生就该像武器一样活着，圣裁组织的模式，才是最适合他们的。
    冴岛麻里转头看着他，眨了眨眼睛后，喊了一声：“哥哥……”
    他回过神来，兀自摇了摇头：“没事。”
    ……
    亚太区，1区主城区。
    大半个空中城市搭建高科技园区的繁华都市之中，处处都透露着奇特的幻梦感。
    与副城区的景象完全不同。
    这是个属于生活在人类族群上流人的世界。
    无暇和卡拉法尔又一次来到主城区。
    这一次，他们不是为了见路希维德，而是为了见林燃。
    无暇翻了翻自己的邮箱，看着邮箱中的邮件，神情复杂：“前一阵子都算是猜测，现在看来，的确有事要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