冴岛玖生一边打开盒子，一边说：“最近可能，议论很多，你……”
    他的语气虽然很平淡，但是无暇仍旧察觉出来了，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他就好像那些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的人一样，态度十分诡异。
    无暇的重点，也从弓箭上，转移到了冴岛玖生的脸上。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冴岛玖生的动作又顿了顿。
    几秒之后，他抬头看她：“向君灵死了。”
    无暇一怔：“……”
    冴岛玖生缓缓说道：“向君灵在上次的事件中重伤，一直在医疗中心的监护室里，但是昨天，她突然死了，已确认他杀，凶手不明，死的蹊跷，所有人都觉得，与你和他有关系。”
    向君灵重伤，本就是因为卡拉法尔。
    如今，突然死了，首先要被怀疑的，就是无暇和卡拉法尔，因为他们和向君灵有过节。
    无暇眉头紧蹙，面容略微有些僵硬。
    向君灵，在组织内部，被人杀掉了？
    这对于整个圣裁来说，还真是一件耻辱的事情。
    “监控什么都没有看到吗？”
    “没有，特殊的作案手段，监控无法确认凶手，唯一能够肯定的，就是凶手必然是组织内部的人，对于内部有一定的了解。”
    就算拥有特殊的能力，可以避开监控，但是也一定会留下一些痕迹，可几十个小时的调查来，半点进展都没有，可想而知，对方早就做好了万全准备。
    无暇说：“所以，他们看我的眼神很怪异的原因是因为向君灵的死？他们怀疑我杀了向君灵吗？”
    冴岛玖生说：“你在休养的时间内，与她的距离算不上很远，而且那边的监控不多，那些人怀疑也正常，但是我知道，你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无暇直接翻了翻白眼：“我哪有心情去害她，我可没有那么无聊，你既然知道这一点，为什么还要用奇怪的眼神看我？”
    冴岛玖生犹豫了一番，还是说了出来：“你没有，不代表，某人没有，事实上，他的状态很差，他快要记不清他自己做过什么了……”
    很显然，他说的某人，是卡拉法尔。
    短短几天的时间，卡拉法尔可以说是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冴岛玖生与他的接触之中，发现他的状态变化很机械，非常明显，半个小时后就忘掉了半个小时前的东西，从人类的说法来解释，就是他已经快要神志不清了，精神状态极差。
    所以，他无法肯定，卡拉法尔是不是做过了什么。
    就连卡拉法尔自己，都无法确定，他自己是不是无辜的。
    无暇愣愣地看着他，无言以对。
    冴岛玖生说：“向君灵出事的时候，他不在我能够了解掌控的范围之内，事后我去找他的时候，他也不记得他做了什么，所以，我不敢保证这件事和他没有关系。出事之后，他就一直闷在你房间里，我也不知道，要如何跟你说……”
    无暇用了好几分钟的时间来思考这个问题。
    她问：“向君灵的事情，具体情况如何？”
    冴岛玖生说：“可控激光武器刺穿了大脑，一击致命，瞬间死亡，没有留下凶器。”
    无暇又是一阵沉默：“……”
    这种作案手法，还真不是一般的契约者会用的。
    可，真是卡拉法尔的话，未免也太明显了吧？
    他如果真的要杀向君灵的话，也许根本连避都懒得避了，然而仔细去想，无暇也不敢肯定，和他没有办法关系。
    “情报部门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没有任何证据和进展，也没有叫谁去问话，还在查。”
    “那么冴岛君你呢？对这件事，怎么看？”
    “我没有看法，但我相信，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你说的对，不管向君灵的死，到底是什么原因，这必然不是我们的本意，既然如此，似乎也不用去深究这个问题了……”
    无暇说着，走到他身边，将放在一旁的弓箭拿了起来。
    弓和箭。
    渡生与葬神。
    看起来只有一支箭，但是因为，箭矢与弓完美地搭配在一起，只要弓在，箭便在，帝王剑鞘里的所有武器，都堪称制作最精妙的冷兵器，它们代表着冷兵器的新巅峰时代。
    人类的智慧，让信仰得以保存。
    冷兵器，不会输给任何强悍的热武器。
    冴岛玖生看着她：“的确是不需要在意的事情，只是，他因为向君灵的事情，状态很糟糕了，他会怀疑他自己，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无暇得到帝王剑鞘之后，一直都在提升她自己的个人综合实力，因为冷兵器很多时候，都要靠近身作战取得胜利，冴岛玖生直到现在还记得，那时候的无暇，近身单兵作战强到了什么地步。
    他曾向着她的方向前进。
    只不过，没有前进多久，刚成为传奇的她，就成了一个传说，她失踪了，并且失踪了很久。
    无暇说：“我等下就去找他。”
    她相信他，不仅仅是相信他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更是相信他，会为了身边关心他的人，继续支撑下去。
    无暇又问：“对了，你妹妹呢？倒是很少见，你没有和你妹妹待在一起。”
    他说：“她有任务。”
    她疑惑：“哦，她去做任务，你一个人闲着？”
    冴岛玖生说：“恐怖分子劫持了一架飞机，人质上百，向政府以及航空公司开了好几亿的赎金，算是个很紧急的任务了，麻里带队过去配合军方以及特种部队作战，本来是该和她一起过去，但是我对于这边的事情不放心，就请了病假留下来了，组织上面也没有深究。”
    卡拉法尔状况不稳定，无暇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路希维德如果有情况的话，不能没有人配合接应，所以，他只能暂时与麻里分开。
    “你不会担心她吗？”
    “还好。”
    “冴岛君有心了，这段时间，也辛苦你了。”
    “我们的命，都是你救的，你现在倒是跟我说起这个来了。”
    “好吧好吧，我先回去了，你如果担心麻里酱的情况，可以直接过去，1区这边，还有其他事情，我自有分寸。”
    “我知道。”
    “我走了……”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管什么时候，都有种天然淡定，除了战斗状态，永远也不会让自己情绪激动一样，可冴岛玖生觉得，她现在一定很累，她所承受的，远比其他人多。
    他望着她的背影，没有再有任何言语。
    她来时是光，走的时候，依旧像光。
    与当时，她如同神祇一般，降临在他面前一样。
    仿佛，只要无暇还活着，曙光便在。
    无暇自己并未想到过，她当初所做的事情，对他来说深刻到了这般地步，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无愧于心的自我选择，也许，所有的所有，冥冥之中已经注定。
    她将渡生与葬神收回去之后，整个人仿佛都精神了许多，有种微妙的身体变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最近太虚弱了。
    无暇的房间里很安静。
    回来的时候，连家政机器人的声音都没有听到，仿佛所有的电器都关掉了，房间里只剩下冰冷的白光，没有半点变化的光。
    冴岛玖生说，卡拉法尔一直待在这里。
    无暇走到卧室门口的时候，才发现卧室的门被锁上了。
    她停顿了一会儿之后，只能以自己的主人权限，强行打开房间的门，指纹与虹膜确认，反锁也无所谓。
    推开门就看到卡拉法尔躺在她的床上，正在睡觉，他紧紧裹着被子，卧室内空调温度开得非常低，氧气浓度有些高，她只能看到他的半个脑袋。
    无暇顿时眉头紧蹙。
    这个温度，还真不是一般的低，他是要把自己冷冻了吗？
    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喂。”
    没有回应，没有半点动静。
    她在想，他是不是睡着了，或者说，休眠。
    无暇按了按墙壁上的开关，将空调的温度恢复正常，然后缓缓走到床边，坐在了冰凉的被子上，也没有怎么用力拉被子，躺在床上的人就动了动。
    他翻了个身，继续用被子裹着自己。
    她看到了，他醒着。
    无暇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卡拉法尔。”
    他的肩膀隐约有些颤抖，似乎是犹豫了很久，才转头看她。
    畏惧，恐慌，这是她从此时的他身上，察觉到的最直观的情绪。
    当无暇看到他的眼睛的时候，整个人都僵住了。
    “你的眼睛……”
    她难以置信。
    如今的卡拉法尔，一双眼睛，彻底变成了黑色，看不到眼白，看不到瞳孔，什么都只剩下了黑色，像是一个被挖去了双眼死去的人。
    惊悚。
    骇人。
    这才是他没有出门，没有理会冴岛玖生的原因，他的情况，已经越来越糟糕了，他现在仿佛一颗随时都可能爆炸的终极武器，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危险。
    卡了法尔就这么望着她，什么也不说。
    无暇扣着他的手臂，喉咙一阵哽咽。
    他闭上了眼睛，又埋起了脑袋：“我一定是吓到你了……对不起……”
    无暇摇头：“不，没有，我只是很难受，你剩下的时间越来越少了，你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我们不能再等待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