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餐桌上，就出现了这样的一幕。
    季崇礼父子认真且仔细的，将盘子里的鱼肉的细刺一根一根的挑出来，那态度孝顺得季父都有些愧疚，不好意思继续看下去了。
    “妈，尝尝。”
    季崇礼首先挑完一整块鱼肉的刺，讨好的夹到季奶奶的盘子里，见季奶奶没动，又说，“这鱼虽然清蒸的，但没什么腥味，味道不错的。”
    季明晟也把自己刚挑好刺的鱼肉夹过去，附和了一句，“是啊奶奶，这鱼肉的刺都挑干净了，您放心吃。”
    程小暖撑着下巴，眨巴着漂亮的眼睛对上季奶奶慈祥的目光，笑嘻嘻的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季奶奶被她这个机灵的动作惹得一笑，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好端端的，小儿子和孙子这么认真的给她挑鱼刺了。
    “那我就尝尝。”
    季奶奶垂下眸子，夹了一小块鱼肉送进嘴里品尝着，阿姨的手艺偏南方些，并且照顾季奶奶的身体，做菜用油的量不会很多，否则看着油腻腻的，胃口都没有了。
    季崇礼父子期待着，目光明亮。
    鱼肉鲜美嫩滑，确实好吃。
    季奶奶微微点头，夸了阿姨，“这道鱼做的不错，明早给我煮一碗鱼肉粥吧，这味道鲜，吃着有胃口。”
    阿姨连连笑着应承，“好。”
    季父悠闲的也给季母挑了鱼刺，放在季母碗里。
    三房那边看见后，故作羡慕的开口，“二哥二嫂的感情真好，哪像崇礼还从来没这么有心过，二嫂，你是怎么做到让二哥这般心疼你的啊？”
    季崇礼看了一眼，笑道：“二哥二嫂的感情以前就好，吃什么都紧着二嫂的口味来，我好酒，哪能跟你吃一样的，是吧妈？”
    季奶奶好歹也是过来人，这些小伎俩听听也就无所谓了。
    更何况，日久见人心。
    季母是怎样的人，她比这些嚼舌根的都清楚，容不得他们来说三道四的。
    目光沉沉的扫了三房一眼，低笑了一声，“那是你没福气，崇礼这孩子从小就不懂得疼人。”
    三房脸色一白，尴尬的不知道往哪里看。
    季崇礼也好不到哪里去，愤愤的瞪了三房一眼，又立刻笑着给季奶奶夹菜，同时缓和着氛围，“小时候淘气惯了，以后我学着点我哥的优点，妈，多吃点。”
    季奶奶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
    程依依盛了一碗汤放凉，放在手边的手机响了一下，余光瞥了一眼，是季霆枫的微信消息，【回来了。】
    自那晚司机没有停在路边让她下车之后，季霆枫会时不时的给她发一些消息，并且都是无关紧要的行程。
    就好比在开会时，会收到【在去视察的路上】，或者是【应酬晚些回家】，再者就是【要开会了】这样的微信，她偶尔会回一个简单的【嗯】，或者直接不回。
    不过有一条消息，他非常准时的，分早中两次发过来。
    早上九点四十，他会告诉她，他吃药了，终于十二点四十，同样是把药吃完了，然后就是二十分钟的午睡。
    一点他会再次发消息跟她说，睡醒了。
    看着屏幕黑下去，程依依抿了一口汤，咽下去，整个胃都是暖暖的。
    季涵欣一直在观察程依依，她的失神，眼底的神色就像一块坚硬的冰块，在凝视手机时，一点一点的消融，最后只剩下一汪柔和的春水。
    “麻麻，我吃饱了。”
    程小暖软软的嗓音打散了季涵欣的目光，程依依抬眸笑了笑，小姑娘面前的碗干干净净的，一粒米饭都没有留下。
    这是王奶奶教的，两个孩子学会《悯农》后，更加懂得了珍惜粮食，从来不会浪费。
    程依依见季崇礼父子还在给季奶奶献殷勤的夹菜，盛汤，眸色温和，轻声开口，“奶奶，您先吃，我带小暖出门等霆枫。”
    “那小子回来了又不是不知道家在哪里，去接他给他长脾气？”季奶奶说着，却是笑了出来，“去吧，我们家小暖宝贝想爸爸了。”
    程小暖甜甜的笑着，朝季奶奶比划了一个爱心。
    “你看看，小机灵鬼一个。”
    季奶奶摇头无奈的和季母吐槽着，目光慈祥怜爱。
    季母也跟着笑，“小丫头是个合格的小棉袄啊。”
    季父闻言，看向坐在他身侧的程小莫，安慰性的说道：“冷热交替容易感冒，中和中和，我们小莫宝贝也是个暖男。”
    无辜躺枪的程小莫：……
    这下子，几人哈哈大笑起来。
    季崇礼一家忍俊不禁。
    门外，季霆枫的车子刚停下来，程小暖就蹦蹦跳跳的跑过去，回头看了立在门口的麻麻一眼，小姑娘笑盈盈的，眼睛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
    今天还是司机送季霆枫回来。
    他去参加了一个朋友的婚宴酒席，身上难免沾染了几分醇香的酒味，推开车门瞧见乖巧站在车旁等他的小姑娘，心口一软。
    “粑粑。”
    小姑娘扑过来。
    季霆枫弯腰将小姑娘抱了一个满怀，抬眸，远远的瞧见安静站在大门前的程依依，眸色柔和了几分。
    “粑粑，你吃饭了吗？”
    小姑娘搂着季霆枫的脖子，凑上去细细的闻了闻，随即皱着小鼻子拉开距离，“粑粑，你喝酒了。”
    “嗯。”
    季霆枫淡淡的一笑，抱着程小暖走回去，“粑粑去参加朋友的婚礼，新郎敬酒是要喝酒的。”
    “那粑粑喝醉了吗？”
    小姑娘眨眨眼，小声的问。
    季霆枫摇头，“没喝醉。”
    “粑粑真厉害。”
    “呵~”因为这个夸奖，季霆枫沉沉低笑出声。
    “今天哥哥比赛得了第二名，我给哥哥送了个一个礼物，粑粑要给哥哥送礼物吗？”小姑娘说着自己的礼物，精心挑选制作的。
    季霆枫垂眸，看着女儿甜甜的笑容，这几日被程依依冷落的心情终于好了一些，她从不会在孩子面前给他脸色，却越是这样温和客气最让他受不了。
    明明很近的距离，中间好似隔着一层看不见的水墙，触摸的感觉冰凉至极，没有相敬如宾，那隔着的水墙大概有千万米厚。
    例如，此刻。
    她嘴角含笑，浅浅的笑意，目光淡淡的看过来，见他走近便立刻转身进了门，一声轻柔话语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