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博物馆03
【心脏博物馆03】
“你等会儿,你说什么?”杨循光思想搏斗了半天,才从嘴里挤出这么一句话,他僵硬地转过身,把许昼推开,“好好说话,你刚才说什么?”
许昼一脸莫名其妙,又踮起脚,凑近他耳边小声说:“杨队,有人跟踪我们?”
“什么?”杨循光压着嗓子问,面上没有任何变化,“哪个方位?”
许昼:“不知道,我的直觉。”
直觉有时候很靠谱,有时候不靠谱,杨循光看了许昼三秒,然后拖着行李插了个队,亮出证件直接办理退宿,之后拉过许昼:“先走。”
刚出门,一个慌忙出门的人也一块挤过来,三个人同时滑出大门,杨循光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干嘛呢?赶着投胎吗这是要?”
是个小警察,他回过头来抱歉的一招手:“不好意思。”
杨循光心里一惊:“怎么回事?又出事了?”
小警察没回答,一溜烟就跑没影了,倒是后头还有一个警察,不紧不慢跟过来:“杨队。”
杨循光回头瞥他一眼,刚才有过一面之缘:“嗯。”
他说:“又出了人命了,第四起了,在火车站那边,是个面馆的服务员,被发现死在后厨。哎,不太平啊,最近这是怎么回事啊。”他兀自叹息,也越走越远。
火车站的面馆服务员。
“我们……”许昼问,“今天是不是去过。”
杨循光沉默下来。
流年不利,就是出个差都能碰到命案,还两起,最要命的是,那地方还有可能去过。
“巧合。”杨循光喃喃说,“都是巧合,和我们没关系,走,让我查查这地儿哪有佛寺,我们去拜一拜,这还了得。”
许昼表示同意。
杨循光掏出手机,又开始划拉,半晌后,偏头问许昼:“道观行吗?这地没有佛寺……”
许昼:“……行。”
于是,两个人在c市继博物馆的第二站,就匆忙定在了c市的青牛宫。
重新找了家住宿的旅店,先打了个车把行李放在那,杨循光和许昼才朝着青牛宫行进——盛夏的太阳太大,现在是正午,许昼被晒的都要冒烟了,杨循光去售票窗口买票了,许昼举着门口发的小广告遮阳,眯着眼睛看杨循光的背影。
她嘬了一下牙花子,等杨循光拿着两张票回来,尽力模仿了下撒娇的姿态:“那个……杨队,人家有点饿了。”
杨循光那两张票当场掉在地上:“你……还好吗?是不是烧糊涂了。”手搭在许昼脑门上,黏腻的汗粘住掌心,杨循光喃喃自语:“挺烫的,还真是烧坏了。”
许昼翻了个白眼:“烧你大爷,热的,这是热的,这大太阳,咱先找地吃饭行不行!”
“你早说啊。”杨循光吁了口气,“这给我吓得。”
青牛宫占地面积挺大,这一侧方圆里都没有能看到的饭店,倒是路对面有家蹄花店,白嫩的猪肉浸在奶白色的汤汁里,肉滑而不腻,入口即化,汤汁里还泡着软绵的豆子,许昼吃的很美滋滋。
现在刚到饭点,店里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店主是夫妻二人,老板在后厨掌勺,老板娘在前堂里当服务员。
老板娘手脚很麻利,人也长得喜庆,说起话来一点都不含糊,十分泼辣,她总眯着眼睛笑,一口一个帅哥、美女,叫的店里的人都很高兴。
许昼抿掉蹄花肉,把嘴里的骨头吐出去,偏头往玻璃墙外看,墙上映着自己淡淡的倒影,外头马路上的车少了些,逛街的人们多了些烦躁,毕竟这么热的天,也正常,许昼一边舀汤喝,一边往外打量。
恍惚间,她又晃到了一个人影,身形壮硕,但动作却十分灵活,嗖的一下就窜进人群里不见了,许昼拍桌而起——是老周!
她指着那个方向:“就是那个人,追。”说罢扔掉勺子拔腿就往外跑,杨循光抽出张一百往桌上一拍,也追了出去。
马路上,车辆有序而过,被突然穿插进来的两个人打破秩序,一时喇叭声、叫骂声此起彼伏。
——“怎么回事啊?”
——“哎?这俩人干什么?”
——“要不要命了?”
——“哎呦吓死我了。”
许昼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自动过滤无意义的叫骂,专注寻找老周的身影,心里忍不住吐槽:这个胖子,怎么这么能跑!
老周窜的很快,对这片也十分熟悉,他左跳右蹦,时快时慢,像一只在逗弄身后猎人的狐狸,许昼刚找着他立马就跟丢,再碰见又能跟丢,头顶烈日,热的冒烟,渐渐的体力就跟不上了。
许昼的脚步慢慢停下来,弯着腰,手拄在膝盖上,不停地喘息。杨循光越过许昼,继续追老周。
喘够了,许昼慢慢直起上半身,一回头——车祸!
一辆车像离弦的箭从路面上射过去,一个正在过马路的人霎时被撞飞,那人快的人影都模糊了。“砰”的一声,肉囊重重落地,顿时血肉横流。
许昼的耳边响起轰隆隆的声音,眼前的世界在迅速褪色,阳光照下来,每一束都像是利剑,把眼前光怪陆离的虚影,割成无数碎片,碎片再慢慢羽化——她看不见了,脑袋里又晃过许夜那条泡在血汤里的胳膊。
追丢了人,杨循光喘着粗气,擦了把额头上的汗,四周一看,决定还是往回走,走回那个路口,就看到呆呆站在马路边的许昼,她愣愣看着前方。
杨循光的视线移过去,就看到大大咧咧躺在马路上的肉囊,血从皮肉下溢出来,淌在柏油马路上,被太阳光一烤,在人眼观察不到的维度里蒸腾着。
杨循光顿了顿,缓步走到许昼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整个身子挡到她面前:“别看了。走吧。人跟丢了。”
许昼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一样被杨循光拽走,她的眼睛直勾勾看着前方,在身子扭转的那一刻,她看到,马路对面蹲着个人,穿白色汗衫,下身穿着黑色工作服样的裤子,手里夹着一根烟,烟头还亮着红点,白烟一个劲儿往上飘。
那人一脸横肉,肉里夹着汗珠,正挤眉弄眼地朝着笑——不得不说,老周笑起来真丑。
许昼看到他朝自己比了个口型,说的是:“活该。”然后站起身,迅速湮没在聚拢过来的人群中,许昼再定睛一看,他已经没有踪影了。
许昼咬住牙,脚步也顿住,杨循光察觉到异常,回头来担忧地看着她。
“杨队,这个事可能和许夜有关。”许昼抬起头,目光坚定,“不是可能,是一定,c市的命案,我们必须得介入。”
杨循光沉默了会儿,说:“行。”
这是临省兄弟城市的地盘,外市的警方不好插手,刚才在酒店里,杨循光只是随意问了两嘴,然后就一直沉默着等本地警方赶来,之后寒暄两句,立马带着许昼匆匆离开。
礼节和话柄许昼还是懂的,所以杨循光这句行,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的,也是要动用关系和得罪人的。许昼很感谢杨循光。
“杨队,我知道这有点困难,”许昼说,“我们可以直接用许夜的名义,我既然要为许夜翻案,那就把当年的案子翻出来,翻的越热闹越好。”
杨循光张了张口,不知道说什么:“当年关于他的案子,我……”我了半天,也没我下去。
他知道,当年许夜不明不白的死了,之后又被判为黑警,成为警方的罪人,其中一定有冤情,许夜的人品,他还是了解的,许夜绝非像卷宗上写的那样。
杨循光一直都相信,许夜一定知道什么,因为有难言之隐,才被人灭口。但他不敢说,不敢问,也不敢大肆调查,涉及到这件事的人,大多都被停职或是降级,杨循光当初是许夜的搭档,理应第一个认栽,但为了给许夜翻案,杨循光忍了满腔愤慨,及时和许夜划清界限,从此沉默是金,嘴上贴了封条,凡是涉及当年,一律不提、不问、不管,这才能有机会成就今天。
“嗯。”杨循光说,“是时候了,当年他查到的东西,那些脏东西,又开始往外冒,我们是时候把当年的事翻上来了。”
烈日里刮来一阵风,推着热浪,从二人身后推来,许昼抬起头,去看挂在天边的云线,云线绵长,长的没有尽头。
或许这件事,也没有尽头,但如今时间再次流动,她不再活的像具躯壳,而是开始做些她应该做的事情。
力量流入四肢百骸,许昼缓缓站直,眼睛看着天际尽头;“杨队,你知道老周吗?六年前,应该和你们一块共过事。”
“老周?”杨循光想了想,“哦……你是说,周聪?”
“穿衬衣衬裤,人挺瘦的,脸上有道像蜈蚣一样的疤痕。”许昼问,“有印象吗?这人是叫周聪。”
“哦哦哦,脸上有疤啊,那是周耀明,周聪的弟弟,他不是我们警队的,以前当地头蛇,没工作,老到我们警队报道,后来有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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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还更一章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