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灵奇怪：“她不是接了个十万火急的项目么，怎么说走就走了？”
    真不愧是有后台的大小姐，火都烧到眉毛根了她也这么我行我素。
    羽灵靠在前台的桌子上，若有所思地盯着外面的瓢泼大雨，忽然想起陈谦那天告诉她的事。
    云大小姐身边还有一员大将。
    羽灵忍不住微微弯了唇角。也对，有凌霄在，倒是她担心得多余了。
    红色的玛莎拉蒂从雨雾中冲出来，溅起了一路的水花，最终在金氏集团楼下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停住。
    云黛行色匆忙，每一步却都迈得极稳，高跟鞋踏在地板上，散开阵阵慑人的气场。
    周围的人见了她纷纷低头弯腰：“副总。”
    云黛看也不看，径直往楼上去。
    总裁办门前，陈谦一见她气势汹汹而来，心里一哆嗦，赶紧拦住：“云总，您淋雨了？”
    “让开。”云黛冷声道。
    陈谦苦笑：“今天金公子心情不太好，您可千万别在这时候……”
    “你再多耽误一秒钟，后果就你一个人负责。”
    陈谦被她冷厉的眼神吓退，云黛趁着他发呆的片刻，门也不敲直接就进去了。
    座上的金轩正面色沉峻地审视着财务报表，一听是她擅闯，便将手里的东西暂且放下。
    抬头，无喜无怒地盯着她肩上的雨渍，淡淡道：“这么大雨，出门也不备伞？”
    云黛怎么也没料到他能用这样平静冷淡的口吻说出一句听上去本该很亲切的话，喉咙里一堵，那股憋闷滋生得更快。
    金轩放下手里的文件夹，按下内线：“端杯热茶进来，再拿一条毛巾。”
    外面的人应了，他才继续低头看起了手里的东西，也不问她为何而来。
    云黛大步走上去，将手机掏出来拍在他的桌面上，一字一顿道：“师哥，方羽灵回来是有目的的，你知不知道？”
    金轩清隽寡淡的面容不见波澜：“做事有目的是什么稀罕事？你也不爱做无用功吧。”
    云黛被他噎得气管疼：“我说的目的，是有关你，有关整个金氏的目的！”
    她顿了顿，道：“那个女人不怀好意、图谋不轨！她想整垮金氏，这你也能视而不见？”
    金轩总算掀起眼皮看向她，薄唇染了几丝笑，眉梢一挑，流露出一股独步云端的傲岸：“整垮金氏？”
    不管是不是羽灵来做，这话，听起来就很天方夜谭。
    秘书处的人送来了茶水和毛巾，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金轩微微一扬倨傲的下颔，示意秘书将东西交给副总，便继续低头处理着手中的文件。
    云黛忍着一口气，直到秘书退了出去，她才重新开口：“师哥，是不是为了一个方羽灵，你连我说话都不信了？”
    金轩眉头一拧，嗓音也冷肃了几分：“云黛，你这两天闹得可以了。”
    “是吗？”她笑问，心里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凄凉。
    原来这就是她心甘情愿追随了几年的人。
    “幸好我记得录下了证据，不然你大概会觉得我为了分开你们，连诋毁她这种下作的事都做得出来。”
    云黛打开了手机里录下的视频，就这么推到他面前，精致的脸蛋上冷漠无物：“你自己看吧，我什么都不说了。”
    金轩俊漠的眉宇拧得更紧：“云黛，我没时间和你玩这些……”
    话音戛然而止。
    是视频里传来女人一道清晰可辨的嗓音：
    “你拷贝的那点东西卖得了多少钱？这台电脑里值钱的文件太多了，想毁了金氏，想让海哥给你留一条活路，你还得再狠狠心呢。”
    “你可以继续拷走你想要的，我保证把这件事处理干净得就像……没发生过一样。”
    “偷都偷了，为什么不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偷一票大的？如若你能让整个金氏元气大伤，到时候就算事情败露了，想必他们一时半会也腾不出时间来抓你。”
    越听，寒玉般的黑瞳就越是混沌深沉。
    短短一个视频，不到五分钟。
    云黛本以为自己放完这个视频会有一种扬眉吐气的、痛快的感觉。
    可是没有。她只觉得，视频里的女人说出的每个字都像是一块没有温度的冰，一点点，塞满她整个心房。
    视频结束，办公室里陷入冗长的沉默。
    云黛缓缓伸手，想将手机收回，蓦地，一只大掌却拦住了她的动作。
    她毫不惊讶地抬头，看到金轩那张阴沉得能滴出水的俊脸，微笑：“如何，你总不会到了现在还说，是我为了往她身上泼脏水，故意叫她来陪我演了一场戏吧？”
    金轩闭了下眼，眼底无数阴沉与凛冽逐一散去。
    他从座椅上起身，背后是一片阴雨连绵的天空，更显得他的身影如巍峨高山不可撼动。
    他开腔，果决有力地沉声吩咐：“派人跟着孟文川，把他背后的人一并揪出来，马上召集工程部开会，准备危机应对。”
    云黛不置可否：“孟文川跑不了，我回来之前已经派人盯着了。你现在只需要回答我一件事。”
    她收声，定定地望向他：“师哥，你打算怎么处置方羽灵？”
    话音落定，她明显看到金轩冷冽深邃的眉心动了动，被衬衫包裹的手臂上跃出隐隐的青筋。
    可他却平视着前方，沉缓吐字道：“这件事，她回来我会亲自问她。”
    云黛震惊道：“你什么意思？”
    证据确凿，他的处理方式不是报警上诉，也不是将贼人一网打尽，而是等她回来，他要亲自问她？
    金轩的脸色确实不大好看，徘徊于某种亟待发作的边缘，却生生被他的冷静和理智压住。
    “去大会议室。”他举步往外走，到了门口却又想起什么，停住脚步。
    金轩没回头，只留给她一个背影，平静的语调中有种不容置喙的力道：“容鸢，没有我的许可，你今天录的视频不许被第三个人看见，懂吗？”
    云黛怔了好久，轻笑出声。
    “金轩。”她第一次叫他的全名，而后，抄起手机就这么朝他砸过去：“你死在这个女人身上都不多！”
    金轩感觉到了身后破裂的风声，却没躲。
    手机狠狠砸在他的后背上，又跌落在地摔碎了屏幕。
    金轩微不可察地闷哼了一声，挺直了脊背，没有去捡它。
    他伸手拉开了办公室的门，陈谦早听见动静在外面后着，看到金轩那张暮霭沉沉的俊脸，话一下就憋回了嗓子里。
    “马上封了楚氏旧楼，把方羽灵带回来。”他冷声吩咐着，眉目间收敛的寒意一寸寸扩张开：“半个小时，我要见到她人。”
    “是！”陈谦应下，又不明所以地探头看了眼屋里同样面色冷凝的女人，想是金公子和云总又因为方小姐吵架了……
    可是吵架归吵架，为什么要封楼？
    陈谦刚走到电梯旁，就有另一辆电梯上了顶层，秘书匆匆跑出来：“总金公子，大事不好了！”
    楚氏旧楼的门外，身材纤细的女人在雨幕中显得格外清瘦，她打着一把黑色的伞，坐进一辆灰色的车里。
    有几丝水花溅在她的鬓角，收起的伞上还有雨水不停滴在她脚下，她却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
    握着方向盘的人静默了几秒，低声问：“老祖宗，您真的动手了？”
    羽灵坐在车上，手伸出车窗，接着窗外的雨丝，懒洋洋眯着眼睛道：“是啊。”
    何源道：“如果被金公子知道……”
    “他又不是傻子。”羽灵收回手，白皙的脸上温度冰凉，不见动容：“我做的事，他或迟或早也会知道的。”
    “那您现在……”
    “先走。”
    陈谦拿着金轩的查封令一路飙车赶到了楚氏旧楼，二话不说，直接遣散了还在工作的员工，干脆利索地将整座楼的电统统断掉了。
    一来一去四十分钟，再回到总部时，会议室里死气沉沉，说不出的萧索与肃杀。
    坐在首位上的金轩靠在大班椅上，窗外无光，他整个人都浸在无边无际的阴影里，尤其是那双冰冷深邃的黑眸，裹着周围的阴沉晦暗，密不透风，令人无法喘息。
    一见他进来，所有人同时屏住呼吸，生怕他带来更多一个雪上加霜的坏消息。
    可陈谦却只是弓着身子说：“金公子，整栋楼都封了，断电停水，增派了几队人把守出入口。”
    金轩下首坐的云黛把手机往黑金砂石做的会议桌上一扔，美艳明媚的脸上丁点表情都没有。
    四周却有人眼尖的注意到，云总的手机屏碎了。
    可，云总是什么人？
    一个连路过楼道都要停下脚步指点一句墙上的画挂歪了四五度的极端强迫症。
    她怎么能忍受这种瑕疵出现在自己的贴身物件上？
    思绪飘了一会儿，忽听金轩一字一句冷声问：“我让你带回来的人呢？”
    陈谦头埋得很深：“金公子，我去的时候，方小姐已经离开了。”
    “畏罪潜逃。”不待金轩开口，云黛就冷笑出声：“她这就是畏罪潜逃，如果没做亏心事，下这么大雨为什么急着走？办公区里的员工根本不清楚出了什么事，所有人都留在自己的岗位上老老实实地工作，只有她跑了！”
    金轩没说话，岑薄的唇抿成一条锋利的线。
    陈谦一开始就被派了出去，因此也不大能跟得上节奏，皱眉问道：“云总，到底出什么事了？”
    云黛下巴一扬：“问她。”
    秘书处刚过来打完汇报的小秘书又被无端推到了风口浪尖，战战兢兢道：“陈秘书，公司存在楚氏旧楼那边好几个重点项目的源代码被盗了。”
    陈谦震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