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欧阳突发奇想澡堂终有消息
    “喵——”，陈杰走到中厅跟前的时候，一只猫突然从厅里面窜了出来，从陈杰的脚面上一闪而过，向东，消失在黑暗之中。陈杰朝吴家大院的门口看了看，李文化嘴上刁着香烟，徘徊在大门口。
    大街上的路灯全亮了，但街道上依然非常昏暗。
    在最东边的房间里面，窗户上面拉着窗帘，陈杰躲在第三间屋子的窗户跟前，将耳朵贴在第四间屋子的窗户上听了听，里面窸窸窣窣的，偶尔还能听到急促的喘息声，屋子里面很黑，电灯没有开，不时还能听到铁链子移动的声音。
    过了三四分钟之后，透过窗帘的缝隙，陈杰终于看到了东西，不过，那不是人，而是两颗亮晶晶的东西，一闪一闪的，那应该是猫的两只眼睛。
    陈杰在窗外听了五六分钟，除了听到了几声叹息和一声猫叫之外，其它声音没有听到。
    又过了几分钟，渐渐地，已经能够看到屋子里面的影像了，只能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屋子里面有一张大床，是那种老式床，床上面挂着一顶蚊帐，蚊帐搭在帐钩上，床上斜躺着一个人，看不清是女人还是男人，床跟前有一个二十公分高的脚凳——和床差不多长。脚凳的东头有一个腰鼓形的、但比一般腰鼓要粗大一些的物件，既像坐凳，又像马桶。那只猫就趴在这物件的旁边。在床的另一头，有一个长方形的东西，既像箱子，又像柜子，在它的上面有一个脸盆和一个碗。
    怎么办呢？是撤退还是继续观察？陈杰朝院门口看了看，李文化仍在一边抽烟，一边溜达。
    床上的人像雕塑一样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看不清就看不清吧，动一动也好啊，比如说下床走动走动，或者换一个睡姿什么的。这对陈杰来讲，可以说是一种奢望，是睡着了吗？肯定没有睡着，因为这尊雕塑偶尔还会叹出一两口气。陈杰别无选择，只有耐心地等待。
    正在这时，李文化结束了徘徊，朝院中走来，这是告诉陈杰：赶快撤退！
    陈杰只得迅速撤离，当他走到鲍老太家楼上的时候，吴校长已经走进了院门，也正是在这个时候，陈杰守候的那间屋子里面的电灯亮了。怎么办？机会难得，吴校长从开门到上楼，这之间应该还有一段时间。
    陈杰蹑手蹑脚地折了回去。
    这一次，他终于看清楚了：躺在床上的人是一个女人——年龄说不准，她披头散发，看不见她的脸，一只手上锁着一根铁链子，铁链的另一头固定在窗框上面，铁链不长，只有一米多长，她从床上爬起来，一只手抓着床框，一只手撑在床上，颤抖着，将两只脚挪到床下，她要干什么呢？她要解手。陈杰看清楚了，那个腰鼓形的东西原来是一个马桶……
    这时候，楼梯上传来了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咚——咚——咚——咚……”
    陈杰迅速撤离，一只脚跨过栏杆，另一只脚也随之跨了过去，一个白鹤亮翅，双脚稳稳地落在地上。走进后院，李文化正站在院门口等他，两分钟之后，徐海初他们也离开了鲍老太家。
    晚上八点半钟左右，陈杰、李文化和徐海初他们走出后院，走出吴家大院，朝镇派出所走去，镇派出所在成贤街六十八号，和吴公祠在一条街上，吴公祠是一百二十七号。
    三个人在茶水炉跟前拐进刘家巷，在茶水炉里面坐着一位年已古稀的老头，他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正在昏暗的灯光下面看报纸。出巷口之后，向右拐。
    “这里有一个澡堂吗。”陈杰望着神仙堂道。
    “是啊。”徐海初道。
    “有些年头了吧？”
    “解放前就有了，小镇上的男人有事没事都会往这儿跑。”
    “老陈，怎么样？呆会儿，我们进去泡泡，把欧阳队长也喊上。”李文化道。
    “什么时候关门打烊？”陈杰问。
    “要到十一点钟左右，还早呢，现在正是上人的时候，不过，现在水已经比较脏了，要洗，最好是下午三点钟左右。”徐海初道。
    还真让徐海初说对了，不断有人往澡堂里面走。
    三个人在镇派出所没有找到欧阳平，值班的人告诉他们，欧阳队长丢下一句话：“如果来人，就请到神仙堂去。”
    三个人原路返回，走进了神仙堂，转了一大圈，最后在三号厅里面找到了欧阳平。
    “欧阳队长，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害得我们找了老半天。”李文化道。
    “昨天晚上我路过这里的时候，看到这里有一个澡堂，向一位来洗澡的老者打听，这个澡堂解放前就有了。我突发奇想——到这里来碰碰运气。”
    “欧阳队长，你为什么不在一号厅呢？你瞧这里——”徐海初看了看躺在欧阳平旁边的几个老头，把下面的话咽了回去。
    神仙堂里面一共有四个厅，论大小，最大的是四号厅，四号厅的人也最多，这里没有躺的地方，只有坐的地方，坐的地方就是脱、穿衣服的地方，也就是一个又一个连成一长排的木箱子，每一个木箱子都有一个盖子，洗澡的人把衣服脱在木箱里面，盖上盖子，洗完澡上来以后，坐在箱盖子上面爽爽水，然后穿衣走人。到四号厅里面来的人一般是乡下进城卖东西或者办事的人，还有一些镇上出苦力、干脏活的人，澡资也便宜，就一毛钱。如果要是论最贵的，当数一号厅，澡资是三毛钱，在这里能躺能睡，有茶喝，还有人捶背，到一号厅来的，一般是镇上有头有脸的人和到镇上来办公事的人。
    欧阳平为什么要跑到三号厅来呢？你看一看三号厅里面都是一些什么人就知道了，这里躺着的、进进出出的大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人，他们花上一毛五分钱，脱了衣服，到池子里面去泡泡，上来往座位上一躺，喝一杯自己带来的浓茶，然后闭上眼睛，睡上个把时辰，醒来之后，再喝一杯茶，在他们进入梦乡的时候，跑堂的就会把他们的茶杯加满了热水。喝茶的时候，跑堂的还会扔一条热毛巾给他们擦擦汗。在神仙堂里面跑堂的大部分是上了年纪的人，在这里跑堂时间最长的就是三号厅里面的刘老仙，他从十二岁开始就在神仙堂打杂，十五岁就开始跑堂，一直到现在，他在神仙堂里面工作了整整六十个年头。
    欧阳平在三号厅呆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和刘老仙混熟了，还和几个老年浴客攀上了交情。
    李文化明白了欧阳平的用意，敢情他也没有闲着。
    “哟，这不是徐老师吗？”一位七十岁左右的老者，手上抱着十几条冒着热气的手巾把子走进三号厅。
    “刘师傅，您好啊！”
    “怎么，刘师傅，你们认识？”
    “怎么不认识，小徐老师经常到这儿来洗澡。”刘师傅一边说，一边招呼其他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