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初
渝州城 西巷 醉玉楼
日渐黄昏,西巷高高挂起的灯笼早早点亮,等日照落下西巷这片灯火通明,直接照亮渝州城一方夜空,周遭便越发热闹了。
西巷是渝州城出了名的花柳之地,而其中以醉玉楼为最。
作为渝州城最大的青楼,醉玉楼几乎占据西巷的四分之一,清冷的月光与大红灯笼的照耀下,越发显得富丽堂皇。
醉玉楼前院丝竹管弦声声入耳,男人女人的调笑声时不时地传出,歌舞升平,纸醉金迷,一片淫靡之象,后面只剩下一角还算寂静的地方。
渝州城人人皆知,醉玉楼有花魁才艺双绝,容貌倾城,只是见过她容颜的人少之又少。
就连身处醉玉楼的人,都有好些不曾见过她,只知道她住在北子阁楼,不喜热闹,那片地方鲜少有人插足。
醉玉楼风景地势最好的一片地就在北子阁楼,阁楼房屋宽敞明阔,错落有致,自成一景。
娇芙住的是北子阁楼的一角绣楼,柳妈妈等闲不用这片地方,是以平常其他地方都空着。
只不过近日北子阁楼似有些不同,这边时常有下人进出,步伐急切,垂首含胸,神色恭恭敬敬,不与其他人多说半句,旁人想打听点消息都打听不出。
娇芙听到风声贵客来临,具体不晓得是谁,但怕莽撞冲撞了妈妈的贵客,这几日越发甚少出门,特地寻了几本山川游记的在房里打发时间。
牡丹撑着下颌,艳羡地看着美人榻上一袭绿衫青钗的女子,整个醉玉楼只有娇芙姐姐能把素衫朴钗穿到极致好看,先前还有人想模仿娇芙姐姐,素衣素钗,墨发只用根银簪虚绾,结果只是东施效颦。
“我听闻三爷看上了姐姐,等姐姐登台之日,三爷会过来是不是?”牡丹将心中的疑惑问出来,眼睛泛光地看向娇芙。
听听这用词当真文雅。
登台——实际上不过是雏妓在台上站成一排,如同货物一般供人挑选,公开拍卖初夜,价高者得。
命好得个好买主少受些罪,命不好便是各有各的不好,她们很难自己做主,就算是娇芙素日得妈妈疼惜,某些事她一样没有话语权。
娇芙歪了歪头,将手中的书放下,反问道:“你说的是三爷?”
牡丹微点头,双手合十,语气里透着崇拜:“就是那位在青海立下赫赫战功,班师回朝圣上亲迎,受封恩伯侯的赵三爷。”
提起这位赵三爷,大周的百姓又惧又怕又崇拜。
大周崇文弃武,国力日渐衰落,这几十年蛮奴不断骚扰边境,百姓不堪其扰。
这位三爷去了边境,带领赵家军一路直捣黄龙,差点将蛮族皇室一锅端了,一场战役就传出赫赫威名。
赵家本就是以武立足于大周,先前武将不被重用,连带赵家也被圣上冷落,这回算是重新回归众人视野了,往后只怕还能更上一层楼。
牡丹又道:“姐姐献艺之后该选三爷的,英雄当配美人呀。”
这样的人能供她挑选?
登台之日,花魁和其他人稍有不同,献艺之后可以招募入座之宾,相当于花魁也有选择的余地。
不过青楼之地大家都是卖笑卖身,哪有谁比谁高贵,待价而沽罢了。他来青楼观台是给大面子,她敢在台上请人做入幕之宾,擎等着被天下人唾弃至死。
娇芙浅浅而笑,捏起绣着芙蓉花的锦帕盖在绝色的面容上,仰着头露出白皙如雪的颈脖,柔媚的嗓音缓缓流出:“我啊,不过是醉玉楼上不得台面的花魁,哪担得起三爷的喜爱。你可切莫乱说,小心传到三爷耳中,拔了你乱嚼的舌根。”
“真、真的啊?”牡丹无声地瞥了眼门口的方向,舌头直打颤,往日伶牙俐齿的人此刻说话都不利索了。
她觑了眼正自顾自与锦帕玩的娇芙,试探地开口:“三爷不会跟我这种小人物计较吧?”
房间灯火通明,娇芙锦帕覆面,依稀能透过锦帕瞧见点外头的光亮。
她漫不经心地道:“我吓唬你作甚?你把三爷的事打听得这么清楚,那不知你听没听说过,那位三爷生的熊腰虎背,凶神恶煞,人鬼惧怕。为人又是心思狼猛蜂毒,谁能猜得到会不会与小女子计较。”
牡丹听娇芙这般说赵三爷,急得坐在她身侧解释:“姐姐,三爷应该没你说的那般可怕,指不定他生的丰神俊朗,仪姿美堂……而且如他那般的人物,那才是英勇善战的将军该有的模样。”
赵郁生的这般好看?
娇芙是没见过他的。
就算没传言中的可怕,但赵郁是上战场杀敌的男人,大概率也是糙汉子而不是也矜贵公子哥儿,还丰神俊朗呢,别胡须遮面,三大五粗的就行。
不过他长得如何关她何事?
她要伺候那位三爷,这事她自己都不知道呢,真不晓得谁传出的这番言论。
娇芙笑得一低头,帕子便从她脸上掉下来,她一把接住攥在手心,撑着侧脸眉眼微挑,好笑地望向牡丹,“小牡丹,姐姐我美~”百转千回的嗓音尚未说完,娇芙视线扫过门口,看到来人登时愣住。
门外站着两人,前头是醉玉楼老鸨柳妈妈,她身边站着位身材欣长的男子,一双深不见底的凤眸,正笑意盈盈望着她。
娇芙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故作镇定地起身,娇嗔着道:“妈妈来了也不知会我声,快快进来。”
娇芙故意忽略柳妈妈身边的人,这人她从未见过。就算有所猜测,这会儿也只能当做万事不知,可别被人找麻烦才好。
柳妈妈拍了拍娇芙,苦笑不喋。
方才她想出声提醒娇芙,谁知刚有动作,就被这位爷用眼神给制止了,站在门扉处光明正大偷听。
娇芙那番‘胆大妄为’的言论,让她额角冷汗都要冒出来了,生怕这位爷恼羞成怒。
“娇芙啊,快请贵客入座。”好在柳妈妈见过的达官显贵不少,面对尴尬局面尚且还能圆场,只是说话的语气对着男子恭敬而又谄媚,“小女不懂规矩,还请三爷莫要见怪。”
哦,渝州能被称为三爷,还让柳妈妈低服做小的人只有那位了。
难怪牡丹声音打颤,她们刚谈论的事主就站在门口,也不晓得妈妈和他几时出现的,不过看牡丹吓得快哭的表情,只怕听到不少内容。
娇芙迫使自己平静下来,垂首恭敬俯首,只能瞧见褐色绣金线的衣摆下露出的双锃银铜扣靴。
赵郁盯着女人眸含笑意,这会儿她不再装傻了,垂眸乖巧地朝他福了福身,身姿若柳,婷婷袅袅,简衫素钗与醉玉楼格格不入。
“路过恰巧听到有人谈及本侯,姑娘对本侯的见解倒是独特。”赵郁嗓音低沉,煞是好听,像是与娇芙相交多年的好友。
“娇芙,给贵客奉茶。”柳妈妈想将这事岔过去,娇芙讨不了好,她醉玉楼也得遭殃。
谁知赵郁斜了眼,柳妈妈身子立马抖了抖,噤声不敢再出言。赵郁并未挪动脚步,直直地看向娇芙,似乎等着她一句回答。
娇芙思索片刻,屈膝答道:“是小女子认知狭隘了,原以为如三爷这般的豪杰该是粗犷彪悍之人,谁知今日一见,三爷是貌柔心壮,温良敦厚。”
尽力让自己显得真诚。
可是她嗓音娇娇,说的话越长越容易显得勾人不正经,话中的意思没问题,只是某种似有若无的气息在空中弥漫,这是在烟柳之地训练留下来的后遗症。
娇芙最先察觉不对劲,可一时半会也改不过来,紧张得呼吸不由放缓,怕惹人厌烦。
只见赵郁右手搭在左手拇指扳指处转了转,半刻后盯着她似笑非笑:“你倒是聪明。”
先是承认她身为小女子见识狭隘,不知者无畏,不知者不罪,他便不好怪罪于她,再是说他为人温良,就连方才说他狼猛蜂毒的路都给堵死,半点不给他找麻烦的由头。
娇芙被盯得头皮发麻,越发觉得自己说他心思深沉没错,好在他注意力在她说话内容上,要不然肯定在她嗓音语调处找麻烦。
心里长篇大论地诽腹,出口的话却是:“当不得三爷夸赞。”话精简到极致。
与之前有点小聪明,灵巧的模样相比,此刻娇芙便显得有些寡淡了。不过跟其他人一样,在他面前不敢多话,赵郁觉得无味让柳妈妈前头带路。
见人出去牡丹连忙把房门拢上,软了身子,倒在门槛上手拍着胸口,惊魂未定地低低呢喃:“姐姐,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她没见娇芙出声,抬眸望去就见娇芙面色平静,手却紧紧攥着袖口,她忽地笑了:“我还以为姐姐不怕呢。”
娇芙怎么会不怕?
那股犹如被野狼盯上的感觉,到现在还未驱散,让她又惊又惧只想赶紧摆脱。
娇芙愣愣地坐在榻上,细细思索自己方才应对的场景,她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可是面对赵郁,却有种想要逃避的本能。
等她回过神来,扫过门口一股怒火往头顶蹿,房间里只有她和牡丹,丫鬟都在外面,如此说话还被听了墙角,到现在都不见丫鬟进来。
她憋着火气:“牡丹,怕这回事不简单,你先回去,别拖累你了。”
“姐姐,怎么了?”牡丹自来胆子就小经不起吓,听闻这话胆惧地拉着娇芙不松手。
娇芙看了眼她,提醒道:“你身边的丫鬟最好多个心眼,别被人算计了还替人数钱。幸好我们没说别的,那位三爷也不曾追究,若惹怒了那位三爷,你我二人有好下场?”
牡丹忙不迭点头:“姐姐说的是,我现在就回去,这些天不乱走。”
送走牡丹,娇芙坐在榻上等人,浅浅的抿了口茶。
一番耽搁,茶凉了。
热茶温人心脾,唇齿留香,茶水凉了入口发苦。她又喝了口记住这味道才盖上茶盖,一直思量着这事到底该如何收场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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