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7章:天天坚持
郎进进还是平生头一次磨刀。
在我的指导下,他一下一下,终于将刚才被磨哑巴、又被毁了刃儿的藏刀,重新磨出了锋芒……郎进进的表情高兴极了,好像看到了奇迹一样。接着,我还告诉他,各种磨石怎么用,而且还赠送给他一套磨刀用的磨石。
我还对他说,其实,磨刀就是在磨人。磨刀的人不但自己不要起杀机,还要制止他人起杀机。刀有刃是为了服务于人,而不是用于伤人。我教你磨刀是教你手艺,决不是教你行凶。也有许多人要跟我学磨刀,但我看他们都是动机不纯,都想把刀磨快之后,就去实现自己的罪恶目的。
我教给你磨刀的技术,也是看出了你的杀机,但我看你人挺好,我想救你一命;所以才跟你道破了磨刀的天机,把我全部的磨刀经验和领悟都告诉了你,目的就是让你放弃用刀来解决人生难题的念头……不瞒你说,我也有过浑身上下都充满杀机的时候,但及时地被一个高僧给看穿了。
他看见我磨刀的时候,总是带着一股子杀气,似乎每一把磨出的刀都是用来复仇和杀戮的。他先是在我和师父生命危难的时候,拯救了我们,收留了我们,然后又用磨刀这件事来反复开道和教化我。我终于明白了磨刀中的禅机道理,悟到了磨刀跟磨人之间的机缘关系。
所以,我再磨刀的时候,也就不再有杀机了。我只把刀作为朋友看待:朋友迟钝了,需要开导了,我就开导它,需要我帮它一把,我就帮它一把,帮它光亮起来,帮它痛快起来。那以后我再磨刀的时候就充满了慈悲和仁爱,我知道我磨刀不是再为了杀生和复仇,我磨刀是为了服务于人,为了普度众生,为了让人们的诸多生活难题迎刃而解……
而不是从前的那些罪恶心理——就是想把全世界的刀都磨得锋利无比,为的是有朝一日在我发现仇人的时候,顺手就能操起一把锋利无比的刀来将对方杀死——那么做就错了,就彻底玷污了所有无辜的刀哇!为了那些刀的清白,人们必须放弃那些充满杀机的邪恶念头,改邪归正者,立地成佛——磨刀的时候不再有杀机,那么被磨出的刀也就都会被和平利用了——这就是那位收留我的西藏高僧告诉我的箴言。我现在也把这话告诉你,也许你会受用一辈子的。
谁也想不到我的磨刀理论,并没有让郎进进豁然开朗,并没有解除郎进进的杀机。他一定是深知,如果不除掉他那个万恶的父亲,这个世界就永无宁日,就会有更多的杀机滋生和繁衍,他一定是想通过自己的牺牲,来让更多的人过上有阳光的日子,让更多的人逃离杀机的追逐和折磨,让他的木头叔叔,敢于承认自己是木头叔叔,敢于回到家乡,敢于去跟自己的亲人团聚——
为了这一切,为了更多人的幸福,他甘愿将自己变成一把充满杀机、锋利无比的钢刀,将那个只有他能给铲除毒瘤消灭……他竟以生命为代价,实现了自己的梦想……
其实,我跟郎进进分别后,就试图全力摆脱他的追踪,我们先向北到了阿勒泰,觉得不放心,又南下去了奎屯,还不塌实,又到了伊宁,还是觉得后边有人跟踪,就到了察布查尔。没想到,还是被你们给找到了。要不是梅姨亲自来,要不是梅姨拿出了开倒车已经被郎进进消灭的证据,我跟师父大概还会抵赖下去,坚决不承认自己就是木头的……
梅姨带着木头和冯二春回到了位于女儿河畔的故乡锦州的家中。一路上梅儿一只手拉着木头,一只手拉着冯二春,一会儿痛心疾首地讲自己跟孩子们的遭遇,一会儿肝肠寸断地听木头讲他们的经历。
十五六年的生离死别,悲欢离合,都在哭笑迭起、悲喜交加中化做一声叹息,化做1976年炎热夏天的一习凉风,被时代的列车远远地抛在了记忆的深处。没有人再愿意提起它们,没有人再愿意重演它们。也许忘记荣辱才是最好的医治创伤的良药,也许忽略是非才会让人面带微笑。
当兰儿第一眼看见木头的时候,奇迹发生了,她在一眼就认出木头的同时,瞬间就从精神时常中苏醒过来,呆了好一阵也没弄清自己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听到母亲梅儿说,这才是你真的木头哥哥呀。
她才起身过来,走近她失散十多年的木头哥哥跟前,摸摸这儿,看看那儿,似乎一下子回想起当年离别的历历情景,似乎猛地回想起了自己精神时常前的种种遭遇,那泪水就翻浆蹈海一般地奔涌而出,那呜呜的哭声惊天动地撕心裂肺……
木头就张开双臂,抱住他的兰儿,抱住他的爱人,跟她痛哭失声……
梅儿见兰儿的病一见木头就好了,也是喜极而泣。大家哭了良久,还是梅儿说了“别光顾了哭呀,快回头看看你们的宝贝女儿竹儿吧!”听了梅儿的话,兰儿才收住哭声,擦干了泪水,木头也止住了哭泣,回过头来,他们同时把目光聚集在了眼前一个十六七岁美丽妩媚的大姑娘身上……
木头是头一次见到自己的亲生女儿,兰儿也是在失去意志后,突然发现已经长大成人的竹儿,夫妻俩一同过去,双双搂住竹儿,一家人又抱头痛哭起来……
看着他们一家人得以相认,梅儿就拉着冯二春的手也是热泪直流。这时候石红旗跟他的媳妇曹智娟下班回来了,梅儿就对冯二春说,快认你的儿子和儿媳吧。冯二春在火车上听说了儿子和儿媳结合的经过,就上前拉住他们的手,只流眼泪,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一家人吃了团聚饭,就各回各屋了。石红旗回屋就给曹智娟讲他的父亲和他的木头哥哥去了。梅儿跟冯二春回到屋里免不了又是感慨叹息,一会说十五六年真快,快得弹指一挥间;一会儿又说相别的时间太久太久了,久得像整整一辈子……
木头和兰儿回到屋里都不说话,就是你看我的眼你看我的眼,怎么也看不够;你摸我的脸我摸你的脸,怎么也摸不够;你擦我的泪我擦你的泪,怎么也擦不完……只有竹儿孤独地回到她满是图书的屋里,感慨万千地哭着继续写她的长篇小说《女人没有节日》来……
石红旗跟曹智娟感慨自己的父母坎坷离奇的经历之余,就努力地做起爱来,他们是想加一把劲,让母亲梅儿和父亲冯二春早日看见孙子,早日在团圆之后享受到儿孙满堂的天伦之乐。没多久曹智娟真的就怀上了孩子。1977年的夏天真就生下一个健康可爱的大胖小子,给全家乐得像过年一样高兴……
冯二春面对依旧风韵犹存的妻子梅儿显得力不从心。多年的僧侣一样的孤苦生活,让他几乎忘记了自己的性别,特别是后来他不魔怔之后,由于害怕因为性别引出事端,就长期地坚持缩阳,坚持蹲着撒尿,以至于那个男人的家什严重萎缩,几乎丧失了功能,仅仅可以用来小便而已。
但他跟梅儿毕竟是患难情侣,恩爱夫妻,年近六旬也就堪称老伴儿了。梅儿就特别理解他,心疼他,抚爱他,背地里就去找已经年迈的母亲和坐堂老中医,求他们给开个方子恢复冯二春的功能,坐堂老中医就说,到了他这个年龄,基本上是无可救药了。
梅儿就说,他是白捡回来的一条命,您就死马当成活马医吧。坐堂老中医就给梅儿开了一剂给中青年人使用的验方。梅儿就按方子抓了药,熬成汤给冯二春,说是给他补……的,让他天天坚持喝。
冯二春知道妻子不会害自己,就给多少喝多少。没多久,冯二春就觉得自己的家什有了反应,后来竟能金鸡独立起来,冯二春就偷着问梅儿,你给我喝的到底是什么汤药哇?梅儿就笑着说,那还能是什么药,都是让你的筋骨硬朗起来的补药呗。冯二春也笑着说,筋骨倒是没见硬,那家伙倒是见硬了。
梅儿听了就马上说,快让我看看。冯二春就说,看什么看,大白天的,别人看见回笑话的。梅儿就说,不看也行,那就让我摸摸。冯二春也拗不过梅儿,梅儿就伸手进了他的瓜田李下,果然顺藤摸到一只硬瓜,高兴得连嘴都合不上了,赶紧闩上房门,拉上窗帘,扯到炕上,重温瓜熟蒂落的丰收喜悦……
木头和兰儿就那么合衣抱在一起,直到眼泪哭干,直到相拥而眠……第二天一早,兰儿醒来的时候却不见了木头哥哥,正当以为昨天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的时候,木头从外边回来了,手里拿着美丽的野花,放进了花瓶里,然后就拉兰儿到了梳妆镜前,给她梳她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