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跟在洛羽涵身后，看着她慢慢地拉开这扇崭新的木门。
    一缕明媚的阳光趁机钻进门缝，在地面上投射下极细的长条状光芒，且随着门的敞开而越来越粗，颜色越来越金黄。
    暖气迎面扑打而来，将两人的长发同衣角吹起，刺眼的光亮使得昏迷了几天的霄极为不适应，绿色的瞳孔一缩，急忙把一只手放在额头上，眯起眼睛。
    路上的人声因为没了木门的遮挡，变得更加吵闹巨大，传到她耳中时差点吓了她一跳。一旁的洛羽涵却不为所动，大概是生活在龙城之中，早就习惯了。
    “聿（yu）——”
    忽地，地上阳光一暗，一个高大健硕的身影挡在门口，喷了口鼻吸。炯炯有神的黑色双眼充满敌意地望着霄，仿佛见到仇人，恨不得将其撕碎。
    “一匹——白马？”
    她愣了一会儿，立刻认出这是什么生物，莫名从心中感觉到一种久违的熟悉感，忍不住伸出手想抚摸它柔软洁白的皮毛。
    哪知它突然扬起前蹄，大声嘶鸣着，欲将她踢倒在地。
    “落雪，不得无礼！”
    洛羽涵猛地呵斥一声，语气顿时变得严厉。这匹白马的耳朵一抖，身形微微一滞，两三秒后才满脸委屈地放下前身，一副请求原谅的样子。
    “这马，到底想干什么呀？我觉得羽涵你再慢一点，蹄子就得在我头上砸个大包出来！”
    霄拍拍胸口，像摸着火炭似的收回手去，望着落雪问。
    “它啊？遇到陌生人都会这个样子，落雪是担心我遭到你的伤害。”
    她解释着，抚摸落雪这长长的白色鬃毛。
    “哦，它也会护主啊，这么聪明。”
    霄侧着脑袋，发现它与自己印象中的马匹在性格与习惯上差距极大。
    洛羽涵只是点点头，没有回答什么。
    “算算时间，应该快出城了，你想找他们得快点，不然可能来不及，追不上了。”
    她提醒着，解下拴着落雪的绳子，一边递给霄，一边平静道。
    “你就骑着落雪去追他们吧，说不定赶得上。”
    “呃，真的可以吗？这是你的爱马吧？”
    “没事的，拿去骑吧。”
    她接过这坚韧的拴绳，感激地望了洛羽涵一眼，准备跨上马背。
    “啊，下去，别上来！”
    落雪见有生人想将自己当作坐骑，怎会同意？它挣扎着，乱叫着，硬是把爬到一半的霄甩了下去。
    要不是洛羽涵急忙拉住掉在地上的拴绳，恐怕它会愤怒地撒蹄跑出院外。
    “落雪，听话！”
    她先是喊了一声，然后凑到它边上，贴近马耳小声讲了几句话。
    “可是主人——”
    它想反驳，却被羽涵打断：
    “她不是一个危险的陌生人，她是我的朋友，知道吗？你送她到城门口，她有急事，看在我是你主人的面上，就这一回，行不？”
    她的声音充满了温柔，希望与恳求，让落雪乖乖地收起了自己的脾气，站在原地温顺地甩着马尾。
    霄找准机会翻上了马背，坐在马鞍上，拉起缰绳，不由得有些不可思议。
    前一分钟落雪对她来说丝毫不逊色于野外的烈马，现在却被羽涵劝到乖巧得像只地地道道的家畜，这让她疑惑不解，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自从我们驯服动物起，主人的身份和人类的烙印就深深留在了它们的骨子与脑海中。更何况我们将马，猫，狗，鹦鹉没有当做一般的坐骑与宠物，或为玩赏卖命的对象，而是当作朋友亲人一样看待照顾，它们自然会听从我们的意见和要求。”
    洛羽涵仿佛知道一切，微笑着解决了她心中的疑惑。
    “嗯，看来对这些动物不能随意驱使——”
    霄点点头，控制落雪转身面对街道。
    “羽涵，我先走了。”
    “等一下！”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么？”
    她疑惑地转过头来，把涌到嘴边的“驾”字咽回肚里去。
    “我们，可以算是朋友吗？”
    洛羽涵眼光闪烁着，安静了一会儿，才小声地问道。
    “朋友？”
    这个词对于一直独来独往的霄有些陌生。虽听羽涵经常提起，并且她要找的也是洛羽涵的几位朋友，但自己却并不明白“朋友”的意思与意义，一时想不出该怎么回答。
    “算——是吧——”
    思考了一段时间后，由于看出她的期待，霄也不好直接否认，再加上时间要紧，也没有像平常那样问出，倒是直接随便地选择了同意。
    “那，别忘了你说的话，不打扰他们。如果愿意，等你回来后，能留下来陪陪我吗？”
    洛羽涵凝视着她的双眼，重新露出微笑，让她觉得心头一软。
    “嗯。”
    霄点点头，听着落雪的马蹄声渐渐响起，且越来越急促，空出一只手向她表示再见。
    洛羽涵站在门口，扶着白桦木的门框，目送着她和身下的白马走出院子的大门，钻入茫茫人海当中。
    “驾！”
    随后，一声清脆响亮的大喊，瞬时间遮盖住了周边所有路人的脚步与谈话声。
    羽涵只看见街道中央闪过一袭白色的身影，快如离弦之箭，扬起的烟尘漫天飘散，呛得旁人连连抱怨。
    等到风将其吹散，或落地消失之时，蹄声早已远去，被声音的海洋所淹没，完完全全听不见了。
    “霄，但愿你不会是一个好事之人，遇到他们，绝对不要跟着去终界——”
    两人相处不久，却像久违不见的老朋友一样谈得十分融洽。在不知不觉中，洛羽涵已经把她当作一个好友看待，而不是一生中匆匆的过客。
    “如果你非要将恩报清，那我就只能希望你们能安全回来了……”
    她失落地低下头去，早就料到霄的性格和接下来想做的事情，竟有些懊悔不应该答应。
    可惜，世界上没有后悔药，也不能回到过去。
    “是命，总是躲不过的——”
    ……
    其实，在两天前的下午，她是想跟着四个朋友，前去那神秘莫测的终界，并且已经准备完毕，开始出发。
    可，发生了一件事情，彻底改变了她的想法和决心。
    那天……
    “哒哒哒哒——”
    轻快的马蹄声伴随着五人的说笑声回荡在这条僻静少人的小路上，从家出发到现在过去快一个小时。不是他们只能走这么慢，而是因为他们并不着急，只想一行上保持轻松愉快，不紧不慢。
    “呀，羽涵，你身上有带铁锭吗？”
    领头的男子控制身下的黑马停止前进，心急地问着。
    “有啊，不过不多，就一组不到。”
    她回答着，一头蓝白色长发在太阳底下泛动着如冰雪般的光泽。
    “那应该够了。我现在才想起来，我没让你们带上夜视药水。麻烦你一下，到边上的店铺里去买五瓶行吗？”
    “没问题，你们等我一下。”
    洛羽涵爽快地答应了，骑着落雪奔向最近的一家药铺。
    “吱呀——”
    她在门口下了马，推开两扇看似古旧的大门，走进房间。
    各种各样的药味混合在室内的空气中，有时苦辣，有时香甜，有时平淡，有时难闻，令她不由自主地捂住口鼻。
    深色橡木制的地板与墙壁颜色暗淡无光，仿佛能见度被降低了不少，但还是能见着尽头坐着两个正在谈笑风生的人。
    “哟，羽涵，好久不见，稀客啊！”
    坐在最里头的一人探出头来，招手欢迎道。
    “嗯，确实好久没来了，御风。”
    洛羽涵走到木台前，掏出身上的铁锭。
    “你这里有夜视药水吗？能不能卖我几瓶？”
    “有，诺，给。”
    御风从一片的大箱子里翻出五瓶蓝色的药水，一一摆在木板上。
    同时洛羽涵也将铁锭递给了他。
    “我们也算是熟人，就给你打个八折吧，八铁锭一瓶，一共四十。”
    他把剩下的铁锭同药水放在一起，打量着她。
    “你这是要去哪？”
    御风的目光扫到她背在背上的附魔弓，眉头一皱。
    “终界，去屠那条嚣张已久的末影龙。虽然我不擅长战斗，但能用我的箭术帮到他们。”
    洛羽涵毫不隐瞒地道出了自己的目的。
    “我先走了，他们还在外面等着我，下次再见吧！”
    说完，她就将桌子上的药水铁锭收下，转身便要离去。
    御风满脸的惊讶，想要说什么，却突然改变主意，凑向边上喝着粗制水瓶中清水的男子。
    “城主，你刚才也听到了，她要去终界——你能不能帮我去劝劝她，让她放弃这个想法，别去送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