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chapter 266 暖床(二更)
这几日死灵出现的次数是愈发频繁,东极军应接不暇,舜汮权衡之后,还是先将他们都撤了回来,毕竟再同那些不死不活的怪物耗下去,东极军的将士总归会吃亏的。
许是这几日累着了,回屋的路上也一直在考虑该如何应对炼魂术的事,阿虔递了话出来,他尚在尝试之中,还需些时日方能有结果,也就是说,还是得等着。
她也命问渊他们在战场上多加留心,若是能找到这些死灵的命门最好不过,只可惜也是杳无结果。
她是愁眉不展地回到屋中,一面出神一面给自己倒了杯水饮下,而后打算到榻上小憩两个时辰。虽说仙神不像凡人那样每日都得睡觉休息,但一直这么劳累下去,也是吃不消的,总不能日日服用仙丹,这么吊着,隔几日歇上这么一会儿,接下来的事也好打起精神来应付。
她揭开被褥一角,钻了进去,才发现被子里竟然是暖的!
这么一惊,心神也立马回来了,扭头一看,就见叶珩只穿着一件中衣半躺在她身旁,散开了头发,整个人瞧着都柔和了下来。
她错愕地瞪着他:“……你,你怎么在这?!”
叶珩放下手中的书,淡然道:“你进屋前,我就在这,倒是想问问你,怎么如此心不在焉的?”
“我在想那些死灵的事嘛……”她叹了口气,低头看了看已经被捂得暖烘烘的被窝,又偏头瞧了瞧躺在身旁秀色可餐的上神,方才还愁云密布的心,顿时涌出一阵暖意来,“你……来给我暖床啊?”
她托着腮,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看。
该如何形容才好呢,她的心上人啊,便是褪去了那些华贵的衣饰,放下了不可逼视的威仪,也依旧让她觉得,怎么瞧都瞧不够。她这几日真是为那些死灵的事烦得焦头烂额,算下来也的确有个三五日没见着他了,想必他也在九重天不得空吧。
叶珩看了她一眼,眼中浮现出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却还要一本正经地对她道:“路过而已。”
“哦。”她满脸不信,坏笑着戳了戳他的胳膊,“敢问这位路过的上神,怎么睡在晚辈的床上了呢?”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嗯,路过的时候突然想你了,就在这等你回来,好看看你。”
舜汮被他瞧得脸发红:“……你,你这些话都是哪儿学来的呀!涔阳是不是又给你看话本了?”
她从前怎么没看出来,这位活得比她父君还长久的上神说起情话来这么一套一套的,方才那一句,她听着腿都软了,枉她纵横沙场,却跌在这个温柔乡里爬都爬不起来!
叶珩一脸莫名:“我说的,可都是真话,你若是不爱听,我以后不说就是了。”
“别别别!我哪有说不爱听啊!”她赶忙按住他,“你尽管说,我都听着。”
“你喜欢听?”
她笑弯了眼:“喜欢得不得了。”
这种窝心的真话,她还想多听几句呢。
她难得如此坦率,叶珩倒是有些不习惯,还没等他再将书拿起来,就被她扔到了一边,而后就见她半个身子都钻进了他怀里,吹了夜风的身子,还有些凉。
“宝,你身上好暖和。”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不难受么,先将外衫脱了再躺下。”
她磨蹭了两下就不动了,咕哝道:“我累了,懒得动弹了,你帮我吧。”
闻言,他一时啼笑皆非:“你倒是心大,我好歹是个男子。”
她轻笑:“放心,我又不是头一回同你睡在一处了,诚然你是‘四海一枝花’,我也会把持住的。”
叶珩解开了她外衫的领口,似笑非笑道:“若是我把持不住呢?”
她愣了愣,转眼间,他已经帮她脱下了衣衫,随手一挥,便齐整地挂在了榻边的木架上。
回想起方才他的眼神,舜汮不由得有些心虚了。
那等事她倒是没敢往他身上肖像,许是他身份总是令人瞻仰的缘故,一下子变成了“她的叶珩”之后,反倒突然间有些无所适从,故而最亲密的举动也就是亲吻,她多半时候还是毫无还手之力,也就没在往下想了。
今日突然这么一提,她这话该从那一句开始说才好。
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令叶珩有些想笑:“成亲之前,的确有些不太妥当。”
舜汮面露迷茫:“……这种事不成亲好像也可以吧,我听说一直忍着好像挺难受的。”
“阿汮。”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这是在引诱我么?”
天晓得他得在心中默念多少遍静心咒,才能在她躺在他怀里的时候如此岿然不动,她竟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撩拨他,实在是心大。
舜汮能感觉到他的手已经勾在了她的腰上,不由得浑身一僵。
“我看你写《仙宫秘史》的时候,倒是半点没觉得不好意思,如今是怎么了?”他眯着眼问。
她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那段儿……其实是我跑去凡间的馆子,向里头的那些小倌儿打听来的,也就依样画葫芦,当不得真……哎哟!”
话音未落屁股上就挨了一记。
叶珩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你还去凡间找小倌儿了?”
“就找了一个……”她心虚道。
他眉头一拧:“一个?”
“两,三个……”
叶珩看着她的眼睛继续问:“到底几个?”
在上神面前动任何小心思都是不明智的,她吞了吞口水,犹犹豫豫地伸出一只手:“……五个。”
叶珩的脸都黑了。
她赶紧解释:“他们都好龙阳,我和他们只是坐成一圈儿聊了一夜的断袖心得罢了,你别吃这醋啊!”
堂堂一个帝姬,私自下凡也就罢了,还去青楼点小倌儿,更同他们聊了一夜……一夜的断袖心得?何况这本书中的人物,同他有着七八分的相似,她这是存心来气他的吧?
他忍着这股憋屈的气,问她:“你领悟出什么来了?”
她干咳两声:“也没什么,就是长了点见识……”
至于是哪方面的见识,他也不想继续打听下去了。
“那些小倌儿长得可合你心意?”
舜汮一听,心里登时就咯噔一下,这话可不能乱答,她得想清楚喽。
“嗯?这也说不上来?”
她思量片刻,十分狗腿地扑过去抱着他的腰,暗搓搓地笑着:“他们长得都不怎么样,都没有你合我心!”
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话说得,叶珩还是挺爱听的。
“以后不许去凡间找小倌儿。”他一板一眼道。
“那是那是!”她连连点头,“上神这么好看,我还看别人作甚?”
一面说,一面毫不客气地往他身上拱。
叶珩也就这么由着她,直到她将冰冷的脚丫子往他肚子上一靠。
“嘶,怎么这么冰……”他伸手下去,将她的脚捂在掌心里。
“刚在在院子里发了会儿呆。”她笑得很是心安理得,“北荒的夜晚,确实有些冷……”
怕她窝得不太舒服,他又将她整个儿往上托了托,让她靠在他颈窝里,将她的脚搁在自己肚子上,好让她快些暖起来。
舜汮不禁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八成是要被他宠坏了的。
“同你说说话倒是扯远了,我今日来寻你,也是有话要对你说。”他突然道,“我在九重天时,看过了近日死灵袭击的地点,虽说还是有不少零零散散的,毫无章法,但将那些袭击的地点标出来之后,就能发现点别的情况。”
他将四海山河图祭出,摊在她面前,上头用灵力标出了近日死灵出现的地点,舜汮靠在他肩上,仔细端详着这副悬在半空中的图。
若是没有这张四海山河图,或许她还需一些时日才能发现其中的不寻常,但是他如今一旦摆了出来,这情势就明朗起来了。
四处袭击的死灵,在逐渐朝着同一个地方靠拢。
“它们的目的恐怕是,焉渊宫。”
如此以来,他今日为何会突然从九重天跑来见她,也有了解释。
如果混沌想要袭击的是北荒,这些时日不断地迫使东极军前往各处出战,各种缘由就能对上了。她隐隐感觉到此事不大对劲,将东极军悉数撤回,看来是做对了。
“它们来得正好,也省得我派遣东极军四处寻它们了。”她冷笑道,“混沌与焉渊宫的仇怨,一直没有清算,他见不得我挡着他的路,自然想铲除东极军,永绝后患。”
“如今局势未定,混沌不一定会亲自前来,九幽那边,还有仙界在外驻兵,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会轻举妄动。”
“我就怕他不来,若是能引他到北荒,你与天君就能攻下九幽,只看混沌究竟有多想要我的命!”她收紧了拳头。
“莫要冲动。”叶珩道,“若是混沌真的来了,凭你的兮梧剑,是对付不了他的。”
她沉默片刻,道:“我晓得我如今拿不起武罗神枪,大不如前,但你如今丢了五成法力,我不放心你去对付那畜生,叶珩,我看着你死过一次,不想再看见第二次了……这一回,我与东极军都会拼尽全力,你答应我,别一个人去扛这担子好不好?”
混沌出世以来,六界陷入混乱,好不容易恢复些生机的八荒六合,再度战火连绵,她晓得他身为上古神君,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她只是怕到了最后,他会像温怀瑾那样,独自背负下一切。
幸好她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只会胡闹的阿汮,她有幸率领北荒东极军,守卫这天地一隅,亦能披上战甲,血战一场,她已经做到了当年答应他的事,寻到了为之而战的理由,不管是混沌还是死灵,都不会再相让分寸,更不会让他再有什么身不由己的机会。
叶珩凝视着她的眼睛,忽而一笑:“好,我答应你。”
接下来的漫漫长夜,舜汮都没能合上眼,脑海中始终在想着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
依照四海山河图上的标记,那些死灵正在试图以合围之势,将北荒孤立起来,能耐着性子如此安排,一点点靠近,还能混淆视听,不得不说混沌的心思的确缜密。
那些死灵没有思考能力,即便她想要用计逼退,它们也不会轻易退回去。但这个包围圈不能就这么合上,一旦被团团围住,传个信儿出去都难,突围就更是痴人说梦了。
眼下北荒的东极军,都是由她亲自下令,再由问渊传达下去,陆离不在,潆泓辰巳也已经……凭她一人,确实有些吃力。
无论如何,得先将兵力部署安排好,明日便同二哥商量个法子出来,这一仗不能输,北荒可不能落在混沌兽手中,他既然苦心调派了那么多死灵前来攻打焉渊宫,她也得好好“招待招待”才说得过去。
她在北荒镇守数万年,至少比混沌兽了解此处的天时地利,在“人和”上,她的东极军也曾是四海之内难逢敌手,这些可是那群死灵比不上的。
若是强攻,他们未必就落了下风。
要紧的是,不知阿虔可有法子应付这些死灵,此战不宜久拖,速战速决为上,若能有个法子破了这炼魂术,哪怕只是缓上一缓,也是一大助力。
她亦向叶珩打听了炼魂术之事,只可惜当年他对此术只有耳闻,并未涉及,故而也无法给她什么建议,事实上仙界上下对此术也是束手无策,只能暂且将那些死灵斩成数段,令其再不能动弹,以此应对。
参战的天兵天将因此也需耗费更多的气力迎敌,一战下来,即便兵力上占着优势,也吃了不少亏。
紫辰天君已经下令,着手调查炼魂术的来历,只望能从为数稀少的信息中,找到此术的破绽。
九重天上,无惑殿中,紫辰已经为此事愁了数日。
羲和进来时,他依旧在苦思。
她将一碗汤羹搁在他面前:“据我所知,此术在末古之时被伏羲真神毁去,如今因混沌兽重现世间,蹊跷得很,要想找出破除之法,也着实不易,你且歇一歇,冷静一会儿,你这样一味地想下去,反倒容易钻进牛角尖里。”
紫辰叹息道:“你说得也有些道理,歇歇罢……”
他揉了揉眉心,抬起眼看着面前的这碗汤羹,不免有些怔忡:“羲和,这是你做的?”
她干咳了一声:“嗯。我也是没什么头绪,便想着做点什么。”
“倒是难得。”他微微一笑,拿起勺子喝了一口,突然就不说话了。
羲和面露疑色:“怎么了,不好喝吗?”
紫辰不答,只是用一种欲言又止的眼神望着她。
她迟疑片刻,拿起勺子尝了一口,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怎么这么酸?”
她回想了一番,方才做这碗汤的时候,似乎出了会儿神,难不成就是那时候……
“你别喝了。”她颇为尴尬地将碗挪开。
紫辰笑了笑,又将汤拿了回来:“这是你嫁给我以来,头一回给我熬的汤,倒了多可惜。”
说罢,气定神闲地喝了个干净。
说实在的,的确酸得牙软,也不晓得她放醋的时候究竟在想什么,不过他觉得,这碗汤也算是自如愿以偿地圆房以来,她总算开始心疼他的证明吧。
酸就酸吧,他好歹是个天君,这点酸,还是能忍的。
羲和眼看着他喝完了那碗汤,想想那个味道,自己的牙都开始发酸了。
“你舌头没事儿吧?……”
紫辰放下碗,看了她一眼,伸手将她拉过来坐在一处,天君坐的椅子一向宽敞,他就这么挨着她坐着,头一歪就靠在了她肩上。
“紫辰你!……”羲和吃了一惊。
“如你所言,歇一会。”他平静地合上眼。
她低下头,便能看到他柔和的眉眼,不由得心一软。
“……就给你靠一会儿。”
他的唇角微微一勾。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