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遗忘的月亮
魔主巴尔大概从未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被猎物抓去猎物的家里,耻辱地用花藤捆了起来,甚至还在猎物的家里见到失踪已久的得力下属。
阿撒兹勒兴奋地打招呼:“主人定是来救吾等!”
被捆成大闸蟹的巴尔气得涨红了脸:“闭嘴,你这囊废!”
六翼神们被带到同一处藤屋里,藤屋中央放了一张桌子,巴尔被迫坐在越凉的对面。
舜苍随坐在越凉身边,忽然对上这么多双天敌的眼睛,下意识打了个寒战。
越凉摸摸他的脑袋,“莫怕,他们现在一点反抗能力也没有。若要颠覆这条食物链,首先不要害怕他们。”
巴尔瞪着越凉,冷冷吐出话语:“你想要如何?”
“说几个条件,你若答应我,便放你们走,如何?”越凉笑嘻嘻道。
此话一出,六翼神皆狐疑愣住,玄武们则立刻着急起来。
惊蛰上前欲争,被乌髓拦了下来,冲他摇摇头,示意先别轻举妄动。
越凉又缓缓说:“当然不是普通的答应条件,我要你发血誓。”
惊蛰不解,悄悄问乌髓道:“血誓是什么?”
越凉看了他一眼,嘴角一扬:“血誓是西神族独有的契咒,强度类似命契,一旦立下便不可反悔,必须绝对依从。”
“六翼神有一半恶魔血脉,也有类似恶魔的严格服从制,对最高级的命令绝对服从,是吧。”越凉说,“等级制是高效的统治手段。”
巴尔阴沉道:“你休想,吾绝不可能牺牲族人,以求保身。”
越凉抬抬双手:“先别急着下定论,或许你听了我开出的条件,会接受呢?”
对着满屋子疑惑的眼光,越凉说道:“先决条件,第一,绝不许伤害任何一只玄武,危急其安全,若犯,则降血誓天谴。”
“其二,绝对诚实,不允许有欺骗,不允许有隐瞒。”
他说完,才敞开了道:“那么,我来说说最重要的事吧。我需要六翼神派出族内八成族人,替玄武族做一些事。”
巴尔问:“做什么事?”
“捕猎,采集,之类的事。”越凉笑眼弯弯,像只狐狸,“对了,还有去挖一些石头。”
“玄武族为你们提供工具,由你们捕到的猎物,会分你们三成,不会让你们白做工。”
这个条件开得十分优厚,甚至有些和平共处的意思,巴尔不由得心生疑虑。
“你的意思是,吾等帮你们做事捕猎,猎物分成。”
“没错。”
越凉手支着下巴,似笑非笑:“六翼神已经很久没能捕到合适的猎物了吧,玄武一直躲在森林里不出来,大荒的其他猎物分散难捉,你们六个机关笼房,才用上了一个。”
“我只是在告知你这件事,并不是在同你商量。如果你不应允,我便杀了你。”他微微扬起下巴,双手枕在脑后,一副悠闲的模样。
“你死后,会由第二首领阿撒兹勒顺位继承魔主之位。如果阿撒兹勒不听话,那我只能把他也杀了,换一个懂事、能配合的首领。但如果你同意了,你们不仅能保住全族的性命,还能获得猎物,供养你一族的族人。”
巴尔直直地看着他:“你不敢,如果你杀了吾,六翼神会同你拼命。”
越凉一笑:“为了玄武族,你且看我敢不敢。”
巴尔低着头,沉默片刻,才抬起目光,直视越凉。
“吾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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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武族里忙碌了一整天,六翼神发下血誓时的光芒和爆鸣声充荡整个群落,一直到夜晚才稍稍安定下来。
解决完谈判事宜的玄武们聚到中央广场,烤两头哭羊开起了小灶。
惊蛰撕咬着羊肉,有些愤愤道:“祖神,为何将他们留在族群里,又危险,抢夺食物,还占地方?”
“这是我布的一道保符,关键时候,我们说不定可以用上他们。”
越凉从太炀手里顺来一块花团,大口嚼着,“之前抓到的那些六翼神都服从阿撒兹勒管束,时间一长,倒是不太听巴尔的话。六翼神魔主同第二首领之间的差距本就没那么大,说不准哪一天,巴尔就被阿撒兹勒打下去了。”
“给他们不同于其他六翼神的待遇,助长其内心的优越感,给予特权。与此同时建立玄武族的权威,让他们信服,觉得效忠于玄武是件可行的事,由此从六翼神的族群里分出这一小支,为我族所用。”
越凉吃完花团,又啃了一串肉,舔舔串肉的柳枝,在地上给一众小辈们画出纵横。
“杀了所有的六翼神是下下策,既然领头的捏在我们手里,那么更好的办法便是利用他们,让他们为玄武卖命。”
“现在的麻烦是,我族将所有的时间都花在求生存上,天敌的问题无法解决,食物也是个问题,倒不如把这俩一块儿解决了。控制六翼神,让他们替我们去抓猎物,这样,我们就能腾出时间和人手,来做更重要的事。”
舜苍不解:“什么事?”
越凉摸摸他的小脑袋:“你还记得你们同我外出捕猎的时候,找到的那个山洞么?”
惊蛰高兴地抢答:“记得!就是那些,有很多蓝色石头的山洞!”
越凉点点头:“对,那些石头叫灵石,露在外面的只是一小部分,更多的还埋在山洞深处,有可能一整座山都是灵石。”
“灵石在前世……也就是你们所说的上古,是最重要的东西。它是灵流的结晶,用灵石驯养出来的兽类比大荒上游荡着的,具有更多灵流。甚至可以直接用灵石造一个大型法阵,从中获取灵流,不再需要冒着风险狩猎。”
舜苍觉得自己隐隐理解了祖神的意思,“我族族人虽有力气,但兽形太小,终究不方便。更何况开采灵石需要庞大的劳力,耗费大量时间,单凭我族目前的力量难以实现,所以才需要想办法役使六翼神。”
越凉赞赏地同他碰了碰拳头:“待我们有足够多的灵流储备,就能饲养家畜,垦荒种地,乃至使用机关,一切的苦力活儿都能得到解决。这是玄武族从前的生存智慧。”
“制成几个供灵法阵后,就可以开始制造机关了,机关术非常有用,待日后从族中挑一批聪明的玄武,我亲自教。”
惊蛰兴奋地举手:“是不是上次的‘榫卯’?”
越凉笑道:“和那个有一些类似,但大体来说还是很不一样的。”
惊蛰举起了双手,兴奋道:“我要学!”
越凉无奈地笑着摇摇头:“好,教嘛,叫几个小伙伴来,我一块儿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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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完族中大小适宜,又仔细嘱咐舜苍,将六翼神们看好,以免生出事端。便疲倦地回了拜神殿二楼,他和太炀的小藤屋。
太炀此刻正维持着小黑龙的样子伏在床上,见到他进来,抬起头,细长的龙须荡漾着。
“你回来了。”
越凉嗯了一声,三两步上前去,直挺挺地倒在床上,摊平成一个大字,“好累啊——”
太炀垂下视线,龙须轻摆,将他遮在脸上的一缕发拨开,“你本不必如此费心,孤将那块地方夷平便是。”
“滥造杀孽,必遭天谴。”越凉喃喃道,“前世是如何来着?”
太炀蹭了蹭他的下巴,“不记得了。”
越凉哼笑一声,“你倒也学会同我装傻,你变了。”
他抬起手,轻挠着黑龙的颈侧安抚,眼睛一直看向窗外微弱的月光,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才斟酌着开口道:“我昨天,不是想故意推开你,包括今天早上也是。”
今天早上的时候他趴在窗边,看玄武们扛着小斧子出工,太炀从后面抱住他,被他冷不丁闪身躲开。
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还没能适应随时随地的亲密。
这种遗忘带来的茫然,总让他生出一种背叛的负罪感。
黑龙的大脑袋温顺地伏在他胸口,安静片刻,才开口,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你想去看月亮吗?”
越凉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太炀慢慢爬下床,龙爪落地的一瞬间,身躯庞大了不少,龙鬃翻飞,长至可供人骑乘的大小。
他说话时利齿若隐若现,“上来。”
越凉懵懵懂懂,爬到太炀的背上坐稳,顺手抓在了龙角上。
太炀:“不要碰龙的角……”
越凉自顾自调整着坐姿,一时没听清,“什么?”
“罢了,孤什么也没说。”太炀摆摆尾巴,脑袋扬起看向窗外,“坐稳了么?”
越凉:“坐稳……咦——呀啊啊啊啊!!!”
话音未落太炀便冲了出去,罡风卷得屋内一团糟。
硕大的黑龙盘旋而上,御风在林间飞行,沿着树枝和藤蔓迅疾而上,速度快得惊人,卷落无数枝叶。
越凉:“太快了啊啊啊啊!!”
他紧闭着眼,伏低在太炀的颈间,缩紧身子力求不从他的身上掉下去,耳畔是簌簌的枝叶晃动声和呼呼风声。
一个瞬间,只听哗的一声,太炀冲破了茂密林冠,飞悬在森林上空。顿时,周遭一片空旷寂寥,夜色深远,月光亮得好似白昼。
越凉甚至被月光刺得眼睛发酸,搓搓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
太炀带他来到了一棵大树顶部,从这里望过去,可以将周围的景色尽收眼底。
月亮圆润硕大,晶莹似二月梨花,森林静默无言,更远的地方是黝黑的山脉和平原,再往那边,是笼罩在薄雾中的未知土地。
越凉沉默地看着四周,站得高,可以将整片森林尽收眼底。
“原来,我们住的森林这么高,都高进云里了。”他抱紧了太炀的颈子,避免自己掉下去,“这月亮真好看。”
太炀说:“你以前常常拉着孤,爬到屋顶上赏月。”
越凉顿了顿,轻声问道:“我以前,和现在比起来,有什么差别么?”
太炀说:“以前你说喜爱赏月,月似君子,七分润,三分寒。”
越凉于是笑了:“现在也喜爱,看来没什么差别。”
太炀顿了顿,才道:“还是有差别的,从前孤未曾带你赏过月,都是你拉着孤。”
“后来你说你不喜欢了,孤也把这事儿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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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这几天码字加码大纲,我的手腕又开始疼了,贴了块膏药,码字的时候手指挥洒,味道飘得到处都是
我就像个腌入味儿的中药罐子精pwq
说两件事吧:
一件就是从这一章,应该能窥见双主角前世的一点点东西了,这是一个关于爱和遗憾的故事,后面还要经历很多个地图,但不会巨长(元秃头的文一般在30——40w字左右,日更三个月一本⊙▽⊙)
另一件事就是有关越凉的圣母心问题,老实说我更怕你们喷他冷血,因为他作为前任族长,行事全部以玄武族的利益来考虑。他既然连命都不要,从天道鸿钧的手下护住玄武族,当然也不可能对六翼神让步。
这个人的人设是具有多面性,我并不打算写一个单一面完美的纸片人,每本书都要玩儿一点不一样的东西才有意思嘛⊙▽⊙
日常感谢各位追文的宝宝!!!!!!!你们是我更文的动力!!!!!
也表白我的老读者们,或许有的只是一直看着没冒泡,但我知道你们在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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