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瑕拿了玉牌就离开了青玉商会。
    洞府在城外，她不急着马上过去，准备先购置一些修行用品。
    其实无瑕选那座小山峰的原因除了避人耳目外，确实是因为没钱。五十年的租金可不是个小数目，无瑕全部家当拿出来也租不起位于中型灵脉上的洞府，既然只有小灵脉可选，不如选个便宜的，这样还能省下一部分灵石用来买其他物品。
    现今不比在神州大陆时，没有那么多灵石用来挥霍，每一笔都要用在刀刃上。但就算再节省灵石也有用完的时候，必须要想个生财之道才行。
    无瑕自然而然就想到了贩卖丹药，因为她手上有两部萧书云赠予的萧家炼丹术。
    说起丹道，按照最初的计划五十多年前无瑕就该钻研，但她偷懒了。
    无殇的乾坤袋里有些筑基期的丹药，无瑕便想吃完了再开始学习炼丹，珈兰知道她在找借口，说过她几次她也不听，后来珈兰想反正无殇留下的丹药不多，总有吃完的一天，于是不再干涉。谁知枯荣树洞一行接连遭遇白翎仙子、绿萝、柳眉与南宫静一连串攻击，无瑕在斗法中心境体悟双双突破修为大增至筑基中期，然后便是九华殿上一战。
    白马寨闭关的五十年因为修炼玄月不顺，化方决也突破不易，更没有时间研习丹道，因此直到现在无瑕还不会丝毫炼丹术。
    不过好在无瑕有顶级的丹道功法，现在开始学还来得及。
    既然准备下苦工学习丹道，炼丹炉和丹方、灵草自然必不可少。无瑕身上有陈元的炼丹炉，虽然远比不上萧书云送的紫凰鼎，但也聊胜于无。余下便是去药铺买些丹方、灵草和种子，然后是一些洞府里需要的零零碎碎的东西。
    日落时分无瑕终于将物品集齐，同时身上的灵石终于也只剩下了寥寥几块。
    晓晴峰距盘龙城有好几百里远，附近几座山峰灵脉都低劣，而晓晴峰更是其中灵脉质量最差的，因此这一带的洞府很少有人租用，就算最初有人为了省钱挑选这里，住了一段时间也大都收拾东西换地方了。
    无瑕的洞府在晓晴峰最高层，这一层是整座山峰灵气最浓郁的位置，但即便如此这十间洞府也才租出三四间罢了。
    无瑕找到玉牌上的门牌号，很满意这间洞府附近都无人居住。每间洞府门口都有一道厚重石门，施了禁制，需要匹配的玉牌才能开启。
    洞府还算宽敞，但或许是太便宜了的原因，除了分割出来一小片几丈方圆的药园，并没有单独的炼丹室、炼器室、修炼室、灵兽室，只看见空荡荡的洞府中一张石床和一套石桌石椅。
    这里自然比不上太玄山那座属于无瑕的小山峰上亲手开辟出来的洞府，但勉强也够用了。
    无瑕摆下聚灵阵和防护隔绝阵，将身上仅有的几块儿中品灵石放上后整个阵法启动，外面的人再也无法窥视洞府内的情形，而同时，她彻底一贫如洗了。
    有了阵法掩护无瑕放下心来，不紧不慢归置买来的零碎物品。如今没有灵兽室，她在神识中向灵兽袋里传音让三只灵兽自己修炼，最后将陈元的炼丹炉放置在洞府一角，拿出萧书云那记载了丹道入门功法的玉简，开始学习炼丹术。
    萧家乃神洲大陆第一丹道世家，族中炼丹术就连入门的基础功法也比普通功法高深许多，幸好这副玉简并非复制而来，上面到处都有萧书云的亲笔注释，若实在领略不了还可以向珈兰请教。
    无瑕钻研了半个多月，自觉对一些基础理论已经理解了，便开始准备实际操作看看水品。毕竟，丹道阵道符道炼器需要的是经验，懂再多理论也不及动手实在。
    无瑕从买回来的丹方中挑了一份最简单的练手，打开丹方看下去却皱了皱眉头，她看见丹方上除了罗列的灵药，还有一种名为妖晶的东西。
    妖晶为何物？听名字似乎与妖类有关，但珈兰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无瑕把买来的丹方全部看完，发现每张都要求了不同数量的妖晶。
    三千都与神洲大陆相互不通不知是自古如此还是后世人为，但这种情形明显已经持续了数不清的年月，文化隔离发展，两个地方的炼丹之道有所不同也是理所应当的。
    无瑕对比了所有丹方，又发现一个特点。
    从前虽未开炉炼过丹，但她用无火炼丹术制成过许多灵丹，对丹方一点也不陌生。即便是制作炼气期的丹药，某些珍贵灵丹的原材料灵草也多达十几二十种，而眼前这些三千都的筑基期丹方需要的灵草居然只是八/九种、至多不过十几种罢了！
    妖晶或许在某种程度上取代了多种灵草的作用。
    不过这也仅是猜测而已，无瑕不打算自己去琢磨，第二天便前往盘龙城打听此事。
    三千都不论人类还是妖修，无人不知妖晶，无瑕很容易便弄清楚了此物。
    原来妖晶就是妖气凝聚为晶体的形态，妖气比灵气更易于结晶，三千都妖气滋长之处颇多，因此妖晶遍地都是。妖晶与灵石类似也根据蕴含妖气的精粹程度分了三六九等，但与灵石不同的是妖晶里的妖气无法供妖类直接吸取修炼，却能在炼丹时取代许多种灵草。
    妖的修行之道与人不同，对丹药的依赖程度远远不及人类修士，三千都的丹药除了一小部分有助于提升修为突破境界的著名灵丹外，几乎就都是些疗伤丹药或像化形丹那样的特殊功能丹药了，所以妖晶这东西就成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物品。
    自古以来三千都没有任何丹方不需要妖晶，让无瑕将丹方中的妖晶替换为相同功效的灵草，她自问没那个本事，所以要修习丹道，此物必不可少，并且需要的数量庞大。
    无瑕身上已经没有灵石剩余，只好忍痛卖了好几件陈元的法器，换成灵石买了大批妖晶回去。
    回到洞府无瑕便准备开炉炼丹，把需要的材料分好后，她突然问珈兰：“妖晶炼制的丹药会有妖气么？人类能服用么？”
    “放心吧，妖与人都是仙的后裔，修的都是仙道，妖气与灵气是可以相融甚至转化的。三千都这么多人类修士，我就不信他们不吃妖晶炼制的丹药！”
    无瑕闻言放心了，将五十份材料放入丹炉中，然后喷出先天真火，依照步骤开始炼丹。
    炼丹过程中她一直小心翼翼掌握着火候，在某些时间点往丹炉里添加特定药材，就这样这一炉丹药炼制了整整六七个时辰，末了，无瑕收回真火心里估算着成丹率，谁知盖子一揭一团黑烟轰的冒出来，无瑕被熏得咳嗽了几声，往丹炉里一看，只剩一堆黑炭！
    “开炉时机不对，炼制时火候没有把控好，水也加少了。再来一次吧。”珈兰总结。
    水和开炉时机的问题也就罢了，但火候无瑕觉得自己已经够小心控制了，居然还是出了错，炼丹师果然不是人人都能当的。无瑕施法将丹炉内清理了，又分出十份药材放进去。这次她不敢一下就放五十份，刚才那一炉报废的材料已经让她心疼不已了。
    第二炉丹药还是全军覆没了，但不同的是这次材料没有第一次报废的那么彻底，有两颗甚至已经有了一点丹药的模样。
    无瑕听了珈兰的评价，又拿出玉简翻查，分析过后开始炼制第三炉。
    第三炉依然报废，但比第二炉好一点的是开炉时的黑烟没有那么浓重呛人。无瑕总结了这一炉的失败原因，休息少许等灵力恢复一些，开始炼制第四炉……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北风卷地白草折的地雷！第一次收到地雷，太开心啦~
    第87章 售丹
    一个多月过去，无瑕从盘龙城买回来的那批妖晶消耗掉了一大半的时候，这一日不知第几次开炉, 鼎盖一开, 浓郁的清香散发了出来！
    六颗蓝莹莹的灵丹静静躺在丹炉里, 虽然另有四颗炼制失败，但也都凝成了灵丹的模样没有变成黑炭。
    无瑕感受到了强烈的成就感, 这些日子她不停地失败, 不停地跟珈兰分析总结, 不停地去萧书云的玉简中找方法, 终于炼出一炉成丹率超过五成, 且品质优秀的灵丹！
    无瑕没有被喜悦冲昏了头, 立即记下这次成功的经验, 分析过后开始下一炉丹药的炼制。
    又是半个月过去，无瑕手上的妖晶和灵草用完了，她将炼制成功的一部分丹药装进十多个小玉瓶中，离开洞府去了盘龙城。
    午后时分, 盘龙城里那家典当行依旧没什么客人, 那只红纹虎斑小奶猫琥珀蜷缩在门外一颗大树的树根上晒太阳，无瑕走近时它抬起头乖巧的对她“喵”了声，显然还记得她，无瑕对小奶猫笑了笑，放出白煊。
    白煊上次在这里受到了伤害，恹恹趴下不理睬那小奶猫，小奶猫歪歪小脑袋疑惑的发出一声“喵？”，好奇的朝它走过去。
    无瑕走进店铺，猫妖少女坐在柜台后认出了她，笑道：“姐姐又来典当东西？”
    “我要典当几瓶化形丹，麻烦你找人帮我看看。”无瑕自然知道猫妖少女不可能是这里管事的人，将装了丹药的乾坤袋放在柜台上。
    “姐姐稍等，我让我阿娘看看。不过化形丹太普通了，姐姐不要抱太大希望……”猫妖少女拿着袋子进入里间。
    她这一进去就是半个时辰没有出来，无瑕没有着急，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这些化形丹的原材料中有几样灵草是从眷海神珠里那片苍吾山药田取来，那些药草是白马寨闭关那五十年期间种下，灵气浓郁精纯，炼制出来的丹药自然品质极高，远非一般的化形丹可比。
    无瑕手上已经没有灵石和妖晶了，苍吾山药田里长成的灵草剩余不多，刚播下的种子还未发芽无法提炼灵气，因此她还需要买大批的灵草，正是缺钱的时候。化形丹在三千都是个长久热销的东西，要想靠卖丹药尽快缓和缺钱的状况，自然化形丹是首选。
    但尽管急于用钱，无瑕思之再三还是决定不直接去药铺，而是通过典当行将丹药销售出去。虽然这样利润会被典当行从中剥离一点，但胜在安全。
    柜台后的帘子被掀开，猫妖少女端了茶水跟在一名长了猫耳朵拖着猫尾巴的美妇身后出来了。
    猫妖美妇邀请无瑕落座，微笑说道：“道友这几瓶化形丹品质极好，妾身愿以最高市价的十倍收购，道友可还满意？”
    无瑕微笑着轻轻摇头。猫妖美妇脸色一变，随即皱眉思索起来。
    无瑕见此便知，方才的价格是压低了。
    其实这些丹药值多少无瑕并无概念，来之前她根本没有去药铺了解过市面上的化形丹的品质与价格。刚才她只是诈对方而已，若对方恼羞成怒那么十倍的价格她就卖了，但这猫妖美妇不但未将她轰出去反倒露出这副表情来，便说明这些化形丹比她预计中还值钱。
    猫妖美妇说道：“妾身出市价三十倍的价格，道友以为如何？”
    无瑕面色无波，心里在估量三十倍的价格她今日能拿到多少钱。
    猫妖美妇误会她仍不满意，咬了咬唇正色道：“五十倍！不能再高了。道友也知道，这些化形丹虽然品质极高，但化形丹毕竟不是有助于提升修为的珍贵灵丹，未必有那么多人愿意出高价收取。妾身给的价格，相信道友走遍盘龙城也找不到第二家了！”
    她的话倒也有些道理，无瑕见好就收，点头同意了。猫妖美妇忙让猫妖少女拿来一袋灵石，生怕无瑕反悔似的。无瑕不禁怀疑是否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不过她并不贪心，袋子里的灵石够她用一段时间了。
    银货两讫，猫妖美妇将无瑕送到典当行门口，说道：“道友今后若还有这般高品质的丹药，不论是什么丹药，都可以来妾身这里，价钱方面绝对会让道友满意。道友放心，妾身的小店在盘龙城开了近千年，主动出手的物品都有足够保密的渠道，不会泄露道友任何情况的！”
    有一条稳定又隐秘的销售渠道确实比拿着丹药没头苍蝇似的找买家安全多了，无瑕考虑起这个提议，回道：“多谢了，我想想吧。”
    院子里白煊趴在地上依旧不肯理睬那只小奶猫，小奶猫讨好的用脑袋拱它的颈部，见它没反应，又伸出舌头舔它脸上的毛。
    无瑕走出来时白煊猛的一起身，小奶猫猝不及防被它一撞在地上打了几个滚，鲜亮的毛发上沾了不少灰。白煊看也不看飞到无瑕肩上趴下，小奶猫委屈的舔着自己在地上蹭破了点皮的爪子，发出奶声奶气的“呜呜”声。
    无瑕揉了揉它软软的猫耳朵与毛茸茸的脑袋，抬步离开。
    她又去买了一大批妖晶和种子，灵草相对少一些。
    这些灵草用完时眷海神珠那片药田里的种子有一部分应该就发芽了，以她如今的修为与神识，足够支撑陆吾将天赋在下天初期应有的水品发挥到极致，一旦幼苗长出来，那些灵草灵气提纯的效率将远超从前，很快就可以得到灵气浓郁的药草。今后只要记得及时往里面播种，慢慢就可以不用再买灵草只买种子，如此便能省下大笔灵石。
    买完这些东西今日得来的灵石又差不多消耗一空，无瑕离开盘龙城前忍不住好奇去一家比较庞大的药铺看了化形丹的品质与售价，看过之后觉得那猫妖美妇还算实在，没占她太大便宜，对于那猫妖美妇的提议不禁又倾向了几分。
    回到洞府，无瑕仔细研读炼丹术，准备尝试炼制能够提升修为的丹药。
    提升修为的丹药不同于化形丹，炼制起来更加复杂，两个多月过去，无瑕不知失败了多少次才炼出一炉满意的灵丹。在不断地失败与反复实践中，无瑕渐渐找到了些门道，成丹率慢慢高了起来，又过了两个月，她将炼制出的丹药留下一部分自己用，余下便都拿去那家典当行出售掉了。
    如此又得到一笔不菲的灵石。
    无瑕又去城中药铺购置炼丹材料，只是与原本计划不同，她依旧买了大批灵草。
    之前播在眷海神珠那片药田里的种子有些已经发芽，更有一些早些时候种下的已经长成了小幼苗。但如今不像前几个月的时候严重缺乏灵石，她便想让那些灵草多长几年，灵力更加精纯浓郁些。
    回到晓晴峰，无瑕整日一边继续研习炼丹术一边修炼，随着出售丹药赚取的灵石变多与每次买回去的灵草与妖晶数量变得更加庞大，无瑕出洞府前往盘龙城的频率开始变小，从最初的一两个月一次，变成三四个月一次，后来又变成半年一次……
    就这样，四年过去了。
    萧书云那份基础炼丹术无瑕反复研读了无数遍，原有的注释旁又密密麻麻多了许多新的理解。
    无瑕修习丹道入门便是学的萧家炼丹术，起步比大部分人都高许多，有珈兰这个博古通今的师父指导修习中更是少走了不少弯路，再加上她本人心境平稳意志坚定，肯下苦功，肯狠心浪费大量材料练习，所以虽然无瑕接触丹道只有四年，但炼丹术并不比一些已经学了二三十年的人差。
    当然，无瑕不敢说短短四年就精通炼丹一道了，但只要不是太高等复杂的丹药，不会有问题。
    这四年间无瑕专注于丹道，修炼进度十分缓慢，她如今距筑基后期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四年来依靠出售灵丹积累下了一笔小财富，不过如果从现在开始为进阶筑基后期闭关，这些灵石与丹药恐怕还是略有不足。
    洞府的一个角落里堆满了瓶瓶罐罐，全部都是无瑕上次回洞府后到现在这期间炼制出来的丹药。
    这些丹药与无瑕自己服用的不同。无瑕自己修炼用的丹药全部是用经过陆吾提炼过灵气的药草炼制而来的极品灵丹，眷海神珠内的药田里灵草已经长得郁郁葱葱，最早播种的一批都已经有了数千年药性精华，制出来的灵丹灵气无比浓厚。而这些拿来出售的丹药无瑕为了避免药力太过惊人引人注目，炼制时最多只敢在里面掺一两种七八百年精华的灵草罢了。
    无瑕看了那堆瓶瓶罐罐一会儿，一挥袖全部收入一个乾坤袋里。
    她苦学丹道说到底也是为了提升修为，既然目前炼丹术的造诣已足够现阶段的需要，那么先将修为提升至筑基后期便回到了重心。
    把这些丹药全部卖掉，再冒点险变装找家药铺卖一两瓶极品灵丹，将会得到一大笔可观的灵石。眷海神珠药田里的灵草大部分都可以用，不用再花大把灵石买灵草，只要多买些种子即可，然后买足够的妖晶，这些准备做足她就可以闭死关冲击筑基后期了。
    第88章 邀请
    无瑕上次出洞府已经是九个月前，隔了这么久再来盘龙城，这里依旧繁华热闹。在城门向妖兵出示了居住许可玉碟进入城中, 无瑕便直奔典当行而去。
    小奶猫琥珀趴在典当行大门外的大树下午睡, 远远就闻到了无瑕的气息, 两条小短腿撑起身子，小脑袋抬起冲无瑕轻轻的“喵”了声, 然后一对晶石般湛蓝清澈的眼睛便望着她腰间灵兽袋不动了。
    无瑕对它笑了笑, 将白煊放出来。白煊化作道白光窜到树上, 茂密的树叶间只露出一截尾巴, 小奶猫扒着树干想爬上去却扒拉两爪子就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