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毒的武器
杜鹏/著
(一)
“帅哥,你…嗯…”一个妙龄少女在飞雪玉花般的冬夜喊住了邹佳伟。
邹佳伟瞥了一眼,自脚踝而上缓慢的扫描着这个倚在一家已经打烊的小门店灯箱旁,穿着裸露的少女,不,更确切点说,应该是一位“公主”。
她冻得已经瑟瑟发抖,薄薄的丝袜掩不住雪白修长紧紧闭合的双腿,比这雪还要白的仿貂绒的坎肩也无法比拟她那双芊芊玉手。短裙,长发,烈焰红唇…
邹佳伟的身体突然抖了一下,冷漠无情的面容遮挡不住他体内洪荒之力的骚动,随着目光对女子的扫描,他的身体整个的硬了。
“能不能不要走,求你了,今天再接不到客人,老板就该动手了,求你了…”女子胆怯的往前凑了一下,眼前这个男人的妆容让她不禁想起几天前发生在这座千年古城里的凶杀案。
可是现实的窘迫已经残忍的强逼着她不得不冒险一试。正如她所说,如果今天老板再看不到钱,回到住处便不再是几个耳光和饿肚子那么“亲切”了。
邹佳伟的眉头一皱,“跟我走。”
说出这句话,并不意味着邹佳伟想干什么,因为女人的身体对他根本没有吸引力,吸引他说出这句话的是女人腰间和这身打扮极不相称的一把古铜色的蝴蝶刀…
一家混杂着汗臭,脚臭,腋臭和廉价香水气息的小旅馆,足以让人推门而入的一瞬间开始怀疑人生。而邹佳伟走进的就是这样一家小旅馆。
进到屋里,女子赶忙挡在邹佳伟身前,要帮他接过手里的东西。却被邹佳伟凶煞的目光劈出老远。
两人坐定,女子怯怯的问道,“大哥,谢谢你带我过来,我是真的没钱开房,你能…”
“别废话了,要多少钱?”邹佳伟背对着女子,声音依旧低沉沙哑,让人感到恐惧。
“嗯,你不会是那个,那个…”女子胆怯,狂烈的心跳把丰满的胸脯震荡的扑朔迷离。这种担心是必要的,几天前的凶杀案,目标全部是站街女。手段之残忍,真得不可直视。
“我不是杀手,不会要你性命。说吧,多少钱,我是指你腰上的那把刀,不是你的身体。”邹佳伟用脚碰了一下身边的箱子,从厚重的外套里抽出一打一尘不染的大钞,扔到女子跟前。
一打一万呐,这可是真金白银,对于这个苦逼到饥寒交迫的站街女来说简直是绝处逢生。
“这刀不卖!多少钱也不卖!”女子从床上站了起来,紧接着要下地穿鞋,“你还做不做了,不做,我走。”
“人可以走,刀留下。”邹佳伟提起箱子,迅速打开,又甩出两打。生硬的面孔和纹丝未动的身形直接吓傻了女子。
“大哥,这不是钱的事。”女子清楚的感觉到,今天如果说不明白,这条小命儿都要留下。
邹佳伟长长出了口气,扭身端详着女子,许久,终于开口说话,“问你老板,给你赎身多少钱?现在。”
这句话简直不能说是震惊了女子,而是吓傻了,她疑惑的目光泪光斑斓,抖动的双唇即便是在此时也有让人想一口咬下去的冲动,然而,邹佳伟没有。
女子颤颤巍巍的打出一个电话,几分钟不到,一群人冲了进来,是冲的,门都没有敲,而是直接踹开。
“草,哪来这么一个敢拆老子台的损缺!”领头那人七扭八歪的站在邹佳伟面前,这距离使他的“前门”不时刮蹭着邹佳伟的脸庞。
“啊!”说时迟那时快,任何人都还没有看到邹佳伟有任何动作之际,领头那人的大腿内侧已经血涌如注,踉跄的不敢挣扎半分。因为稍一动作,触及腿骨的刀刃便会让他感到撕心裂肺的旋转。是的,那把刀牢牢地握在邹佳伟的手里,谁都拿不下来。
“报警!”身后的人群里不知是哪个不知死的鬼居然喊了这么一声。
“啊!”又是一声生离死别式的哭喊让所有人锁定了那个发声的人。
空气凝固了,浓重的血腥气味又为这里增添了一丝新的气息。
“报吧,让警察过来给你们收尸,最好带上法医,我怕他们找不全你们的尸体。”
(二)
一群乌合之众瞬间跪了一地,当然,除了那个领头的,邹佳伟的刀并没有允许他乱动一下。
“叫老板过来。”邹佳伟心不在焉的说了一句,立即有一个人跑了出去把旅馆老板带了过来。
“打开箱子,”邹佳伟轻轻动了一下,领头那人瞬间双脚悬空,噗嗤一声摔在地上,有几个胆大的急抬头,想看一下他到底用的什么武器能有如此诧异的杀伤力。可惜,什么也没有看到,邹佳伟双手垂于双膝,冷冰冰纹丝未动。
那女子拿过箱子却并没有打开,双手捧住,恭敬的站在一侧。
“两个事情,第一,这里我包了,租期一年。第二,今天的事情如果谁走漏风声,”邹佳伟挑起眼睑把所有人瞄了一遍,“你们懂的。”
紧接着打开箱子,“这里面的钱,自己觉得该拿多少拿多少。”
没有一个人敢动,许久,旅店的老板哼哼了一声走上前拿起几打,不见半点慌张的说道,“每天八成房间亮灯,一日三餐,除了我家里人不会再有人进来,还有什么要求?”
邹佳伟点点头,老板退了下去。领头那人也怯怯站了起来,指使一个手下上前拿了几打,突然被邹佳伟抓住了手腕,“多拿三打,这个小丫头以后跟你没关系了。”
众人散去,包括原有的几个住客,老板都给了打点。这里终于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平静。
“哥,”那女子扑通跪倒在邹佳伟跟前,“你的大恩大德梦蝶永生不忘,请受我一拜。”
“慢着!”邹佳伟脱鞋盘坐在床上,难得抬起头打量着这个花容月貌的女子,“你给你爹妈跪过么?”
这句话问愣了女子,羞愧难当,微微摇了一下头。
“你刚才说,腰里那把刀给多少钱都不卖,你有这份气度,怎么肯沦落红尘?不要骗我了,起来吧。”如今的邹佳伟虽是一掷千金,却没有纸醉金迷到连这样的事情都没有发觉。
他这次出现在这里可是有事要做,任何干扰到自己最终目的的事情都不会放过。
“实不相瞒,大哥,梦蝶是有苦难言,若要细说,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梦蝶?”邹佳伟抬手,再次招呼她起来,“不说了,以后有的是机会,不过我今天还是想看一看那把刀,拿来。”
梦蝶起身,摘下刀递了过去。
“这个蝶字是你刻的?”邹佳伟端详着刀刃上一个俊秀的“蝶”字问她,“这个字不是这把刀的主人刻上的。”
“不,我得到这把刀的时候,这个字就已经在上面了。因为和我名字相同,所以就留下了。”梦蝶忙答。
“哪来的?”
“捡的。”
“哪捡的?”
“路上,就在这附近一条水沟里。”
“好好收着它,它会救你的命。”
邹佳伟在手里舞了几下,还给了梦蝶。梦蝶刚想问个明白,却被邹佳伟推辞了。
屋外传来钟楼空旷的撞击声,此时已是凌晨。
梦蝶开始宽衣解带,邹佳伟竟然去到了洗手间,回来后,梦蝶已经铺好了床,等在被窝里,见邹佳伟回来,急忙撩起被子一角。
邹佳伟却依然无动于衷,摁下了被子,盘腿开始打坐。
梦蝶有些失落,却并没有言语,只呆呆的靠在床头。
“睡吧,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到我练功的时间了,其他的事情,我们明早再说。”邹佳伟微微闭上了眼睛…
(三)
“他来了?”王蒙召问。
“来了,一个人。”李二答道。
“你的意思呢?”王蒙召的脸阴沉下去,腮帮子被咬紧的后槽牙撑出两道棱子。
“杀,一刻也不能等。”李二比划了一下,一掌劈下,两道劲风。
王蒙召的眼皮一挑,李二突然双腿一抖,退却几步,诧异的从大腿上取下眨眼间从王蒙召嘴里射出来牙签,心里一惊。
“连根牙签都躲不过,你怎么杀的了他?”王蒙召从容的站起来,蔑视的瞪了李二一眼,“你以为他还是曾经的邹佳伟吗!”
话音未落,门突然被推开一道缝隙,凌雪向屋里扫了一眼,随即把门带上,没有任何言语。
王蒙召刚要堆起的笑脸也随即恢复了冷漠,走近李二,拍了拍他的肩膀,啪的一巴掌扇了他一个趔趄,“滚!”
时间不长,李二又带了一个人进来,此人名叫胡大强,正是刚刚在小旅馆里领头那人。
他一五一十的把刚才的情况和王蒙召说了,王蒙召突然一阵狂笑吓得胡大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有没有跟你说不要走漏风声?”王蒙召居然也拿着一把蝴蝶刀,心不在焉的剃着指甲。
胡大强不敢做声,狗一样的慌乱的点着头。
“那他肯定也给过你钱了喽?数目应该可以吧?”王蒙召起身走了过来。
“是的,是的,”胡大强已经吓得开始在地上倒爬。他千真万确的感觉到,自己今天的两次出现都是错误的。可惜,已经晚了。
“回去吧,需要多少钱一会儿跟他说个数,腾飞。”王蒙召给李二丢去一个眼色,李二立即上前,双手搀扶起那人。
李二本名李腾飞,不过王蒙召喜欢叫他李二,所以没有所以。当王蒙召亲切的称呼他的名字时,就说明,王蒙召要不亲切了。
“召哥,召哥,我是特意过来通知你的,我是…”
蝴蝶刀在王蒙召手上翩翩起舞,犹如一个精灵,只可惜,看到这段表演的只有一个人,而那人已经没有了气息,他的喉咙上一道细致清秀的刀口散发出温热的气体,却没有一丝血流出来…
“走!我们去会会他!”王蒙召披上一件外套,就要启程。而李二的双臂还扶着那具尸体。
“人心不足蛇吞象,你难不成还要给他请个和尚超度不成?腾飞?”王蒙召走近李二,恶心至极的抚摸着他胡子拉碴的脸颊。
“太太会…”李二浑身难受,像是有一万零一条蛆虫在身体上蠕动。
“人都已经来了,凌雪知道也是早晚的事情,”王蒙召此时的面部表情,多看一眼,都会让人小便失禁,“唉,凡事,总该有个了结的时候。”…
(四)
天近拂晓,旅馆门外。
这里的建筑从破土动工的那天就没有奢望过接待一辆豪车,因为进进出出的只有苦逼的小业务员,站街女和乡下来的农民。
王蒙召的座驾只好停在老远的地方,徒步走过来,这一路上就没停下骂声。进了旅馆,老板根本不敢拦。道上混得谁不认识活阎王“召哥”。
“当年你是怎么活下来的,我一直以为你这个人早就没了。”王蒙召在藤椅上坐了下来,悻悻的瞪着邹佳伟。
他并没有进到邹佳伟的客房,因为邹佳伟早就等在了那里。
“很意外么?我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你应该比我更清楚。”邹佳伟稳稳的端坐在另一侧,微闭着双眼。
他实在不想看到这个人“自命不凡”却显得肮脏的脸。他怕自己忍不住,会立即杀了他。
“说得再多也都是过去的事情,你我已经都不再青春年少,好日子没有几天了,这些钱也谈不上补偿,就算我一点心意。我知道你不能出现在公众视线里,所以给你准备了现金,如果不够,可以随意报数。”王蒙召动了一下手指,李二急忙推过来一个比邹佳伟的箱子大几倍的行李箱。
“钱?哼!钱能买来的东西都是贱货。如果我用这些钱买你的命,你卖么?贱货?”邹佳伟极度蔑视的冷笑两声,满目“悲悯”的瞄了王蒙召一眼。
“看来我们之间真得没什么好谈的了,你想怎么样?说,不要浪费时间。”王蒙召已经被激怒了,他点上烟,肆无忌惮的吹着烟气,而冷冷的气息却与这不安分的表现大相径庭,他在运气!
“我今天还不想杀你,收了你的气吧。”邹佳伟动了动身子,抬手比划了一下,李二赶忙递上烟,点上。
邹佳伟并不是话里有话,而是直接告诉王蒙召,自己的功夫也已经是如火纯清,他的那点小伎俩根本逃不过自己的眼睛。
王蒙召略带自嘲的哼了一声,瞪了李二一眼,“我确实小看你了邹佳伟,连我身边的狗都使唤的这么溜手,看来这些年的功课没少做呀,是吧腾飞?”
“召哥,召哥,你别…”李二顿时慌了,心里的秘密立马就要抖出来,“我,我,我…”
李二还没来得及替自己解释,脑袋就已经被王蒙召拿捏在手里。
“呸!”王蒙召一口唾沫吐在李二的脸上,一脚把他蹬出去老远,“你tm的不会跟宋哲那个狗草的一样,花着我的钱,睡着我的女人吧!”
一连在地上滚了几个滚儿李二霎时间感到了死神的临近,没命的从老远爬了过来,抱住王蒙召的脚就是一阵舔。(介于画面太脏,省略二百字。)
“他不敢!”邹佳伟站起身一脚又把李二蹬出老远,仙风道骨般站在王蒙召跟前,“你老婆是我妹妹,这顶绿帽子你肯戴,我还不肯呢!”
邹佳伟的语气中隐隐透出一股寒气,让王蒙召顿时感觉到连眼睑都要被冻住了。不禁心脏骤紧。慌张的不敢发声。
“给你三天时间回去处理后事,三天后,我会取了你的性命,滚!”邹佳伟杀气腾腾,不再给王蒙召留下任何还口的机会。
“好大的口气。”王蒙召双手一拍藤椅,拔地而起,“邹佳伟!”
“叮!”一声碰撞,两根银针。
这里的空气骤然间冻结了。
“弹指神功?”王蒙召脑门上已是汗湿一片,心中默念了一个词,而仅仅这个词就足以让他汗颜。更何况使用这个神功的人居然纹丝未动的鹤立与自己眼前。
而且还是邹佳伟,这个曾经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怂包,这些年,他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你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我想,你不会心急到现在就想死吧?”邹佳伟坐回藤椅,依旧威风凛凛的看着他。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特别是王蒙召这样的人,不管站在他对面人是谁,如果不能和他针锋相抗,那么,就只有死路一条。
“你从哪儿学来的这般功夫?”这或许是到目前为止,在这个世界上,他王蒙召唯一想知道的答案。
“就没有别的更深层次一点的问题么?比如说,我当年是怎么活下来的,去了哪里,遇到些什么人,为什么非要回来报仇之类的?”邹佳伟对王蒙召的嘲讽足以爆棚,可是冷笑之后,他居然和蔼可亲的说道,“在你死之前,我会告诉你的,呵呵。”…
(五)
“为什么还要跟着我?”回到家中的王蒙召质问李二。
“召哥,我老婆孩子还被那小子手里,我也是迫不得已,召哥…”
王蒙召抬手止住了李二的辩解,“把刚才那小子的尸体处理完,你就回去吧,我们二人之间就此两清了。”
李二又想说些什么,再次被王蒙召止住,“邹佳伟不会做得那么绝,祸不及妻儿,习武之人…唉,我惘谈习武之人呐…”
天,亮了。雪后的清晨映衬着粉艳艳的太阳,让人忘却了嘈杂的凡尘俗事。
梦蝶挽着邹佳伟踱步在江边,江水潺潺,没有夏日的波澜壮阔,有的只是冰层间偶尔泛起的点点涟漪。
走到一处,两人停了下来。梦蝶扶住青石的围栏,眺望着太阳。而邹佳伟却难得一见的打量着梦蝶。
“大哥,昨天晚上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梦蝶低语,“我问一个不该问的问题。”
邹佳伟撇开视线望向远方,不太想回答,可是梦蝶却并没有停住,继续追问道,“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你特别挂念的人,或者说,从未谋面,却一直活在你心里的人,我是指异性。”
邹佳伟沉默了,许久才隐隐的答道,有。然后又异乎寻常的反问了梦蝶一句,“你心里的那个人是个什么样子?”
“说不上来,应该是个高高大大,帅气俊朗,百花丛中过,薄粉不沾身的大侠吧。”梦蝶迷离的双眼尽情的勾勒着自己心中幻想出来的形象。那便是那把蝴蝶刀的主人。
邹佳伟轻薄的一笑,“大侠?现在,连武林都没有哪里还有大侠?”
“你就是啊!”梦蝶略带困惑,又有些恼怒,像是一个熟睡的孩提被惊扰了美梦,“不过,我想,他一定,一定…”
她没有继续往下说,怕说出来伤了邹佳伟的自尊,毕竟是邹佳伟帮了自己脱离了苦海。由此可见,梦蝶心中的那位大侠至少比邹佳伟要帅好多,也不会像他这样,整天苦逼着脸,像全世界都欠他的。
邹佳伟也意识到这一点,“会使剑的不一定都是大侠,善舞刀的也不一定都是刀客。刀剑无情,肯与无情之物长相厮守的人,会是风情万种么?”
梦蝶被问住了,傻傻的看着他。
邹佳伟指了指梦蝶腰上的刀,“一个人要学刀剑,便早已将身家性命献身于刀剑,虽死无憾。人在刀剑在,这样的话,你应该明白。所以我想说,等我离开以后,回老家找个老实人嫁了吧。一辈子很短,平平安安才是最大的福分。”
“那你为什么还要回来?”梦蝶有些激动,虽然明白邹佳伟话里的意思。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世上有什么比自由更能让人舍生忘死的呢?我的灵魂被禁锢在肮脏的躯壳之中,只有赎罪才能让我的灵魂得到最终的解脱。”邹佳伟也扶住围栏,双眸中流露出无人能解的忧愁。
风马牛不相及的对话让两人从此陷入了沉思,谁都不愿再多说半句。
(六)
三天的时间不长,一转眼就到了。
出发之前,梦蝶搂住邹佳伟,“大哥,你有把握么?”
梦蝶是真得怕了,她怕失去这个男人,这个自己光着身子陪了三天却始终没有动自己一指头的男人,这个仅凭一面之缘救自己于火海深渊的男人…
梦蝶知道自己说出的这句话有些忌讳,可是上天赐给她这样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说不准这一别就再也见不到了。
“放手。”邹佳伟冷冷的说道,没有丝毫的留恋。
他还是挣脱了梦蝶的纠缠,第一次“温柔”的拉住了她那双不应该出现在凡世的手,“记住我交代的那些事情,我消失之后,你就自由了。”
似乎梦蝶的手传递出一种邹佳伟无法抗拒的魔力,他破天荒的又宽慰了几句,“…好好活着,做一个清白的人,一个明白的人,一个自由的人,一个可以包容万物的有良心的好人。”
邹佳伟只身走出了房间,将自己曾经形影不离的箱子和那个因为自己的离开而哭得撕心裂肺的女子留在了身后,留在了永不回头的过往…
很快,荒野之上传来两个阴风刺骨的声音。
“你真得不该来。来了就没有活着回去的机会。”
“凡事总得有个了结,躲过今天还有明天,与其挣扎在残忍而痛苦的记忆里,还不如早些解脱。”
“不论我们两个谁是活下来的人,有些事情还是要先说明白的,之前…”
“动手吧,一会儿有的是时间说废话!”
霎时,荒野之上飞雪漫天已分辨不出交手双方身在何处。叮叮当当的冷刃相接,只见得斑驳的星火,却不见交错的招式变化。
突然一声闷响,一个黑影扑哧从半空中跌落在纷乱松软的白雪之上,砸出一个深深的凹坑,将自己的身体镶嵌在大地之上。
静寂,连风都屏住了呼吸。许久,月亮才缓缓的露了出来,整片夜空中唯一一团云朵恰恰在刚才搏杀之际,遮蔽了这仅有的光明。
一个人走了过来,蹲下身子窥视着雪窝里镶嵌的那个人。
月亮洒下冷冷的光,让雪窝里洇出的血水散发出耀眼的色彩。
大口的喘气,呼呼的犹如凛冽的狂风在胸膛和伤口间肆虐。
“草,你耍诈,居然用暗器…”声音来自王蒙召,颤抖且微弱。口腔里的血水不断的向喉咙里倒灌,更加重了他呼吸的难度,刚才冲撞在胸腔里的狂风慌不择路的从王蒙召的鼻孔里,耳朵里,口腔里往外窜,推挤着温热血液…
“疼吗?”邹佳伟看不出任何异样,心平气和的坐了下去,手里舞着一把蝴蝶刀。
“有种你杀了我,给老子一个痛快,我…”王蒙召已经动弹不得,四肢无力,头晕目眩,却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宣誓着自己作为一个人的尊严。
“唉…都这时候还不忘逞英雄,你不是有好多话跟我说么?现在我们有的是时间,你说,我听。”邹佳伟手里的蝴蝶刀漫不经心的游荡在王蒙召的脸上,这一刻,他的心里是欢喜的,但更是痛苦的。虽然这一切并不是他能左右的。
(七)
“哈哈…”王蒙召的笑声让风听得都心惊肉跳,可惜,他也只笑了一声便被血水呛得咳嗽起来,“邹佳伟,你空有一身武艺,却始终摆脱不了作为一枚弃子的命运,啊…你以为你回去之后,你师傅就会随了你的心愿么?痴心妄想…”
邹佳伟淡淡的一笑,将刀尖抵在王蒙召的嘴角,“呲”的一声划了出去,王蒙召的身体剧烈的抖动着,伴随着刚刚一声呼喊之后的回音,王蒙召的嘴巴被划开了,长长的刀口直抵耳际…
邹佳伟最恨别人讥讽他的师傅,甚至超过别人对自己的侮辱。如果没有师傅当年的救命之恩,这世界上早就没有他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时候不早了,你是希望自己躺在这里慢慢的血尽而亡,还是希望慢慢的冻成一具僵尸?”邹佳伟撇了一眼不远处王蒙召已经无法触及的一把柳叶刀,“我都说过今天来是要杀你的,居然还敢拿冷兵器跟我玩,你是有多么…”
邹佳伟突然止住了声音,耳畔传来两个人的脚步声,缓缓的向这里接近,步履中虽带有恐惧却依然步伐坚定。
“你tm真该死,居然让他们娘俩过来,你是想让他们看到什么?看到我把你的眼睛挖出来,把鼻子削掉,把耳朵扎聋,还是把你的声带割断?你已经是个废人了,为什么还要连累无辜!”邹佳伟陡然间怒气冲天,手里的蝴蝶刀飓风般从王蒙召的腹腔上掠过,一股恶臭扑面而来,紧随其后的便是冒着热气的内脏挽着花的往外涌。
“疼吗?是不是很难受,连喘气都感觉不到了?你不是很能耐么?你再折腾给我看看呐!”邹佳伟的牙齿咯咯作响,他恨不得把眼前任其摆布的王蒙召扎成人肉筛子。可惜,他还是停住了手,因为一长一短两个身影已经投射到自己眼前。
风刀子舞了起来,在所有人的脸上身上留下钻心的痛,痛的连眼泪都顾不上趟出来。
邹佳伟收了刀刚转身,身后便传来一个声音,“舅舅,求你饶了他吧。”
一个孩子的声音,稚嫩中带着无助的哀怜。
邹佳伟没有回话,更没有循声望去,他的身体一抖,一柄利刃划过月光的缝隙闪电般刺向了王蒙召的心口…
“哥!是我要带孩子过来的!”凌雪哭喊着,撇下孩子猛得扑倒在王蒙召的身体上。那柄利刃的锋芒已经扎进了她的臂膀。
邹佳伟眼角一紧,刚要拔出刀子,手却被凌雪攥住了,“哥,把刀留下吧,求你了,哥…”
人在刀在,邹佳伟曾经这样跟梦蝶解释刀客和刀的关系,即便此刻又怎能弃刀?可是凌雪冰凉的手死死的攥着自己的手腕,每争夺一下,刀刃便会往她的身体里渗透半寸。
这刀可是扎在自己妹妹的身体里啊,比扎在自己心上都疼。
远处略过一道光,蓝色的光,救护车的光。邹佳伟放手了,但他并没有离开,他还要等他的刀,他知道凌雪一定会拔出来还给自己,之所以不让自己拔出来,是害怕自己瞬间要了王蒙召的性命。
邹佳伟闪出身去,耳畔救护车的鸣笛声已经清晰可变,看来,今天要到此为止了。
凌雪慌乱的包扎着王蒙召的伤口,意识有些恢复的王蒙召艰难的撇了邹佳伟一眼,拼劲全力的冲他伸出了中指。
“杀!”邹佳伟磕嗤一声像是咬碎了牙齿,身体一抖刚要出手,凌雪突然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大喊一声,“哥!咱爹妈不是他杀的!”…
(八)
漫天飞雪无边无际,像是要掩盖凡世间所有的冤屈。在这样一个深夜里,邹佳伟消失了,当他再一次出现时,已经身处凡间仙境—终南山。
邹佳伟放开又盘坐了一夜的双腿,双手合十搓了搓,掩面而下,缓缓收了功。这已经是他第六个不眠之夜了,这六天来他滴水未进,只言未语,只为了等待一个人,便是他的师傅。
他要求证一件事情,就是当年,自己家中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变故。
这个谜团从离开了那座千年古城开始就异常清晰的跳动在他的血液里。
十五年前,在他推门而入的一瞬间,后脑猛地被钝器击中,朦朦胧胧中,只听到王蒙召噩梦一般的叫嚣,自此便再没有了记忆。再醒来时,便已经到了终南山。
师傅说,当年他路过邹佳伟家门时发现他尚有一丝气息,便草草将他救起,可惜穷乡僻壤半晌也找不到个医院,只好赶着走,赶着救,最后落脚在终南山。
作为一个曾经云游四方的穷道士,师傅的这番话他邹佳伟信了。不成想,师傅不但心底善良,还有着一身好武艺,最善使蝴蝶刀。并且毫不吝惜的传授给了邹佳伟,收他做了唯一一位弟子。
到后来,邹佳伟才知道,师傅不但明面的功夫了得,暗器也使得溜,江湖绝技的口射银针和弹指神功在师傅这里都如神迹一般呈现在邹佳伟面前。
岁月蹉跎,今非昔比。世上习武之人少之又少,这一行当已经演变成杀手、保镖之类的代名词。
小花推开邹佳伟的房门,端来一碗米粥。邹佳伟赶忙接下,冲小花微微一笑。
小花是个哑巴,比邹佳伟小个四五岁,十五年前邹佳伟再次睁开眼睛打量这个世界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小花。
他心底里是喜欢她的,虽然两个人无法用语言交流,可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小花过来说明了一件事情,就是师傅出关了。因为师傅每次入关的时候总是带上小花一起,小花从习的是内家功。
邹佳伟向师傅打听过小花的身世,师傅说,也是路上捡的,家里可能因为是个女娃,又是哑巴就扔了。这一些,邹佳伟也深信不疑。这世上如果连师傅的话都不信,那还能信谁呢?
所以他坚信当年残害父母,骗走妹妹,谋杀自己的人就是王蒙召,因为除了家里人,就只有王蒙召知道他家里挖出一件稀世珍宝。如果不是王蒙召抢走了东西,凭他那点家底不可能过到现在这样挥金如土。
这个仇他一直刻在心上。虽然少年时的两个人是那样的志气相好。
可是就在他信心满满的向师傅请命去找王蒙召寻仇之际,师傅却告诉他,妹妹和王蒙召在一起的消息,因为之前他一直以为妹妹那天一同遇难了。
这个消息对邹佳伟来说是难以接受的。苦练了十五年的功夫,到头来才知道自己的亲人居然和仇人生活在一起,并且还有了孩子。
清修苦练的日子里,邹佳伟学会了忍耐,感悟了人生,原本此生不打算再涉红尘,可师傅却说,心里的魔没有去除,就永远得不了正道。
这样的说辞对邹佳伟是致命的,他心中的魔障似乎从那时候起就翻滚在身体里,像蠕动在血管里的蛆虫。
几个月的信息搜罗和准备之后,邹佳伟终于决定亲自去杀了王蒙召,此后再不与红尘有一丝瓜葛。
临行前,师傅交给他一个箱子,打开之后发现里面全是钱,这不禁让邹佳伟心里生疑。师傅却说,在他回来之后,会把所有的事情都跟他交待清楚,并指定他入住那家小旅馆。
辞行的时候,邹佳伟看到小花的嘴唇动了一下,像是有什么掩不住的心事。邹佳伟平生第一次拥抱了女人,那人便是小花。邹佳伟想,如果自己的心魔除了,回来之后一定恳请师傅将小花许配给自己。三个人便在这终南山自由自在如神仙一般了却此生。
可是,他最终却没有杀了王蒙召,还被妹妹告知了一件从未想过的事情,那就是当年杀死自己父母的凶手并不是王蒙召。
这样的解释真得让他想不明白,自己祖上无冤无仇,谁会对他家痛下杀手呢?这个问题别说六天六夜,就算再给他一辈子他也想不出来,所以只好回来等待着师傅的答疑解惑。
(九)
邹佳伟随小花到了师傅的前厅,师傅第一次没有让小花回避他们两个之间的谈话,虽然他知道小花听不到任何声音。
“心魔除了吗?”师傅问。
邹佳伟先是跪拜了师傅,后又站起来回答,“没有。凌雪说,当年杀我父母的不是王蒙召。”
邹佳伟说完偷偷的瞟了师傅一眼,不知道这样说师傅会不会对自己失望。
“也罢,”师傅泯了一口茶,花白的胡须随着气息微微摆动,“接下来,你还有什么打算?”
邹佳伟扭头看向小花,不知道自己原先的想法现在提合不合适。可又一想,师傅当初答应自己的事情,还是先说完正事再提这茬也不迟。
于是邹佳伟问道,“师傅,您不是说等我回来之后会把所有的事情都给我做个交待么?我想问,当年的事情,您是不是已经调查清楚了,可不可以…”
“哈哈…”师傅突然大笑起来,这笑声让人听出锥心的恐惧。
“难道你这次下山就只做了那么一件事?”师傅反问他。在邹佳伟看来,便是指自己欲杀王蒙召这件事。
“是的师傅,可惜,徒儿连这一件事都没有做得圆满。”
“圆满?”师傅的声音越来越恐怖,甚至让邹佳伟怀疑自己的耳朵,“很快就会圆满了,你抬起头,好好看着我。”
师傅陡然间发出一个声音:“…”
邹佳伟一惊,这声音不正是当年自己被击晕之后听到的王蒙召的声音吗?怎么会从师傅的喉咙里发出来!
前厅里的气氛霎时间紧张起来,邹佳伟小心的向后挪了挪身子,双手迅速的条件反射,出现在最佳的出击位置上。
他的脑海里突然狂风大作,重重的呼吸声像是吹响了大战之前的号角。心中却依然质问着自己,难道师傅才是当年那个凶手?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隐瞒你的必要了,”师傅眼角一紧,掌心处便旋起一注劲风,一眼望去,蓝光烁烁。
不好!邹佳伟弹刀出鞘,伺机而动。这几年随着功夫的长进,和师傅切磋的机会不断递增,可像今天这样感受到杀戮之气的交手却从未有过。师傅到底要干什么!
此时此刻,再多的言语都无济于事,唯一要做的就是全力招架。
“受死吧!”师傅大喝一声,飞身而起,半空中击出一掌,那掌风岂是一个了得能表述的清楚。邹佳伟刚一闪身,师傅便又是一掌。
一连几个躲闪就已经让邹佳伟气喘吁吁,招架不及。师傅今天哪里是出手,简直就是绞杀。
“师傅!”邹佳伟手里的刀已如嗜血狂魔,根本不听使唤,“我要还手啦!”逼急了的邹佳伟起刀便刺,再不还手,今天真就要交待在此。
师傅哪里还顾及这些,几掌过后突然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柳叶刀,眨眼间劈将下来。长刀短刃你来我往,偌大的前厅里顿时飞尘弥漫,火光飞溅。
邹佳伟根本不敢分神,师傅的招法刀刀致命,稍有不慎便是一命呜呼。然而邹佳伟却依然一味招架,没有半势可伤其性命。他不是没有看到机会,而是实在不忍心对师傅下手。
如此攻守差不到快一个小时,师傅始终没有得逞,气力自然也溃散不少,突然,邹佳伟将自己的短刃一扔,扑通跪倒在地,“师傅,你已经杀不了我,停手吧!”
然而,邹佳伟的这个举动并没有能震撼到师傅的良知,只见他一个垫步,半空中回旋到邹佳伟身后,啪的就是一掌,重重的击打在他的肩胛之间。
“啊!”一声闷响,邹佳伟断木一般栽倒在地…
(十)
三日后,一缕暖阳刺痛了邹佳伟的眼睛,他醒了。
依旧是小花推门而入,送来一碗米粥让他服下,就在小花端过碗来的一瞬间,邹佳伟一把捧住了小花的双手,无限深情的看着她。
并不是邹佳伟突然有了什么非分之想,只是重获新生的激动,十五年前,他也是在睁开眼的一瞬间看到了小花。
“怎么…”小花的嘴巴里突然发出了声响,彻底吓傻了邹佳伟,惊愕的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刚捡回一条命就想入非非了?”对于邹佳伟的吃惊,小花表现的很淡然,稍稍一顿,还是紧接着把话说完。
“你…不是…”足足骗了自己十五年,小花的这个变化简直比让他邹佳伟再死去活来十回八回都值。
“我爹在前厅等你,吃完赶紧过去。”小花说完,轻巧的从邹佳伟襁褓的双手中抽身而去。
这下彻底懵了,小花怎么会是师傅的女儿?师傅为什么一直都没有跟自己提到过?这里面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邹佳伟匆匆吃完,起身便跑到了师傅的前厅。
师傅依旧正襟危坐在前厅正中,邹佳伟跪拜之后,并没有听到师傅让自己起来,便一直跪着。
此刻的他或许已经想明白,那日师傅必定是要传授自己什么,可是自己又确实参不透。
小花随后进来,刚进门便被师傅喊住,跪在邹佳伟一侧。
“两个事情,第一,从今天开始,这里的一切,包括小花都是你的了…”师傅捋着胡须,呷了口茶,慢悠悠的说道,“第二,我要交给你一件这世上。”
“师傅…”邹佳伟已经激动的乱了方寸,慌忙喊了一声。他实在想不通师傅为什么要在今天跟自己说这些事情。
师傅面露难色,干咳了一声,终结了邹佳伟的问话,又慢条斯理的说道,“小花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把她交给你,你可要真心待她,不可枉费了我的托付。”
“是,师傅。”邹佳伟应答这句话时心里已经开始窃喜。对于师傅刚才说的那件已经无心“笑纳”了。
他的表现,丝毫不差的呈现在师傅眼里,师傅不悦的把脸一沉,“你知道这世上是什么吗?”
陡然间变换的声音一下子揪住了邹佳伟的心,赶忙俯身答道,“徒儿不知,还请师傅赐教。”
“这世上。就算刀枪棍戟斧钺刀叉甚至机枪大炮飞机航母这些都无法与之相提并论。在这个世界上,非“人心”莫属。”
“人心?”邹佳伟恍然大悟。原来三日前与师傅生死相搏,在自己跪地罢战之时,师傅依旧重伤自己就是为了和自己说明这件事情。
邹佳伟心头一热,无限感慨,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为了能启迪自己早日顿悟,师傅真可谓是用心良苦。
就在邹佳伟感动的即将痛哭流涕之时,师傅突然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扑通一声跪倒在邹佳伟面前。
“师傅!”邹佳伟一惊,起身就要搀扶起师傅,“师傅这又是为何?不敢不敢…”
“放手!”师傅双肩微抖便将邹佳伟双手震开,“实不相瞒,当年伤你父母性命的,有我一份。”
“啊?”一口冷气倒吸而入,惊得邹佳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无言以对。
许久,小花扶起了已经老泪纵横的父亲和惊魂未定的邹佳伟。师傅哭诉着将当年的事情一帧一帧细细还原。
当年师傅和他的师弟都暗恋着他们的师妹,可师妹却不肯答应任何一个人,毕竟儿女之事还要听从父亲的安排,也就是师傅的师傅。
后来有一天,师傅的师傅让他们两个去各自寻找一个和他们一样,有着习武天份的小孩,并提出,谁挑的人选更优秀,便将师妹许配给谁。因为这个孩子要作为他们这个门派的继承人培养。
然而两个人居然同时选上了邹佳伟,并一同到邹佳伟的家中商议此事。其实师傅知道,在师妹的心里,喜欢师弟要多一些。可是自己也是那么喜欢师妹,自然不想轻易罢手。
两人都开出了不菲的条件,可是邹佳伟的父母就是不肯答应,说家里就这么一个男娃,不舍得送去受苦。当然,谈这些事情的时候是孩子们都不在家的时候。
后来师傅的师弟急功近利居然武力要挟起来,而师傅当时并没有正面的阻止,反而嘲笑他的师弟,结果两个人直接干上了。不幸的是,在争斗的过程中误伤了邹佳伟的父母。
青春轻狂的他们冷静之后便商定了攻守同盟,在邹佳伟回家之际将他打晕掳走…
后来,师傅如愿以偿,抱得美人归,而他的师弟也为了赎罪,接走了王蒙召和凌雪。
师傅的讲述如诉如泣,让邹佳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如何是好,只留下一声叹息…
(十一)
这一夜,邹佳伟彻底失眠了,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他觉得自己应该宽恕师傅的过错,毕竟当时是失手,不是蓄意。两个高手的比斗,谁也做不到绝对的不伤及无辜。
正想着,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邹佳伟腾得飞身迎了出去。听这步伐,来者绝对不是等闲之辈。
他和师傅并没有住在一间小院里,当他翻墙冲到师傅的卧房时,见到的却是小花跪倒在师傅的床前。而师傅却被一枚毒针射中了天目穴,毒发身亡。
他顿时怒火中烧,刚要拔身去追,却被小花喊住,“别追了!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那人是谁!”邹佳伟胸腔里的魔兽又被唤醒,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恨不得立即抓来那人,撕个粉碎。
“是师叔。”小花的双眼已经哭肿,这更让邹佳伟愤恨的玉石俱焚,这十五年来,他从来没有看到小花哭过。
“为什么是他?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以死相逼?他在哪儿!我现在就去取了他的人头,告慰师傅的在天之灵!”邹佳伟的指端紧紧捏着一排钢针,他恨不得现在立即马上全部扎到“师叔”的躯体上。
他不可能不恨,可谓是极恨,简直是不共戴天。白天,师傅还说今晚就叫他和小花圆房,还说明天要把祖师爷传下来的宝贝交给他,让他真正成为自己衣钵的传承人。
出于对师傅情绪的考虑,也为了给小花一个稍微隆重体面一点的迎娶,邹佳伟把事情推到了明天,然而变故却偏偏出现在今晚,这不是…
邹佳伟越想越气,冲到院子里一通泄气。平静之后,他回到了屋里,将小花搂到怀里,尽情的让两人的泪水挥洒而下…
天已近晓,两人收拾妥当师傅的遗体,安安静静的跪在旁边。天一亮,邹佳伟就会出发,他要替师傅报仇,要夺回被抢走的祖师爷传下来的,本该属于他的宝贝。
小花问他能不能缓一缓,他说不用,自己要趁热打铁,不留给那个混蛋师叔玷污祖师爷宝贝的时间。
小花问到底有多少把握,因为师叔的功夫虽然不及师傅,可毕竟要比邹佳伟厉害。
邹佳伟无奈的一瘪嘴,“既然师傅的功夫比他厉害,为什么还会死在他的手里?因为杀人是不需要讲什么招数的。”
小花没再说话,简单给他收拾了一下,便送他出门,临行前,小花一直拉着邹佳伟的手,千叮咛万嘱咐让他注意安全,还说如果实在有危险不能得手就尽早回来,一切都是身外之物,不必强求。
邹佳伟感动的不行,可当被小花告知师叔落脚之处时,他傻眼了。师叔居然就是师傅让他投宿那家小旅馆的老板。
“为什么师傅之前让我去他那里?是不是有意…”邹佳伟的思绪有些乱了。照这么说,小旅馆的老板是师叔,而王蒙召又是师叔的徒弟,难道师傅是有意这么安排的?可是…
邹佳伟想不通,总感觉这里面是不是还隐藏着什么秘密?
不足一日,他便再次出现在那家藏身于千年古城中的小旅馆门外…
(十二)
他出现的时间依旧是夜幕降临之后。这一次,他还是提着个箱子,不过与上一次不同,这次箱子里装的不再是钱,而是一箱子可能会用到的杀人的武器。
小旅馆的灯依旧如约定一样,亮了八成,他低头推开了门,前厅里一如往常,看不出半点异样。“师叔”坐在破旧的柜台里看着电视,见他进来,只瞥了一眼,心不在焉的问他吃过没有。
眼前的情景让邹佳伟有些怀疑小花跟自己说得是不是真得。他没吱声,走到藤椅处坐了下来,细细打量起“师叔”。
半秃的头顶,耷拉的眼皮,圆滚滚的肚子,还有那大冬天穿着的夏凉鞋。乌漆麻黑的脚面至少几个星期没洗脚了。
“师叔”似乎发现了什么端疑,抄起柜面上剩半盒的烟,慵懒的走过来,坐到了王蒙召曾经坐的位置上。
邹佳伟开始紧张,师傅尚且死在了他的手上,自己又从来没有摸过他的底,这将会是怎样的一次交手呢?
“抽烟。”师叔直接扔给了他,邹佳伟依旧警惕,瞟着师叔,拔出烟点上。
“梦蝶,出来见过你的师哥。”
什吗?邹佳伟彻底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梦蝶怎么会是他的女儿?正在邹佳伟大惊之际,梦蝶着一身素装出现在两人面前。
“哥,你回来了。”梦蝶只简单一说,站到了师叔的右侧。
师叔吐过一口烟,啧啧说道,“真相往往没有看到的这么简单,我们直说吧。”师叔一顿,瞥了一眼邹佳伟的两只手,一只抓着箱子,一只附在膝上,指缝间已经藏好了钢针。
“如果杀了我,能让你的心灵可以安安稳稳度过余生,那你就动手吧。”师叔又是一顿,“如果,你有耐心听我说道说道,那你就先把手收回来,我怕你伤了梦蝶。”
一句简单的话突然冲开了邹佳伟闭塞的毛孔,他突然想起来,那天师傅和自己打斗时,小花也在那里,而师傅却并没有让小花躲避。还有一点,师傅说当年和师叔在自己家里打斗时,误伤了父母,可是那天的打斗中如此那般的凶狠却并没有伤及小花一根毫毛!
邹佳伟双眸一转,缓缓的收了针,松了手。吐出一口烟气,将嘴巴上叼着的烟吐到地上,又点了一支,“这么说,你知道我此行的目的?”
“岂止是知道,从你出现在这里之前,我就已经料到早晚会有这么一天。该来的总会来,躲是躲不掉的。”师叔,掐了烟,招手让梦蝶取下了腰上的蝴蝶刀,递给了邹佳伟,“这就是我师傅传下来的宝贝,你拿回去复命吧。”
“哼,笑话,如果这把刀就是那件宝贝,你会这么轻易的交给我?而且根本用不着害了师傅性命?”邹佳伟根本不肯相信。这把刀一直在梦蝶腰上挂着,根本用不着去抢。看来师叔是有意搪塞自己。
相对于邹佳伟的义愤填膺,师叔表现的却自然许多。他悠悠的叹了口气,“看来,我还是高估了师兄的修为呀,这么多年,灭我之心依然未变。”
“装,继续装,我看你的演技都可以参选奥斯卡了。”邹佳伟确实不信,即便师傅有可能利用自己,可小花不会。她是那样纯洁无瑕,犹如一朵滴尘未染的雪莲花。
师叔听罢突然大笑,反问他道,“你口口声声说我害了你师傅性命,抢了他的宝贝,那你可知到底是件什么宝贝?今天既然说到这里,我也没必要继续瞒你了,你师傅所谓的宝贝就是你家当年挖出来那件!”
“不可能!”
“年轻人,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当年他探听到你爹挖到那件宝贝,恬不知耻的央求你爹卖给他,你爹不肯,他便出手伤人,抢了去,不巧你刚好回来,原本要将你一同灭了,幸亏我及时出现…”
“胡言乱语!”邹佳伟对他的说辞根本入不了耳,一怒之下弹身而起,几枚钢针直奔师叔面门。
“啊!”一声惊喊,邹佳伟呆坐到了藤椅上,先发起攻击的他居然受伤了。左右耳垂均被刺穿,最揪心的还在喉结,一根钢针刚好刺破皮肤,却并没有刺穿喉管。
再看他弹出的几根钢针,整整齐齐的被师叔的大手拍在身前的桌子上。这功夫真得不是一个了得能概括的了。
“就你这点三脚猫功夫还敢在我这里班门弄斧,以为放倒了王蒙召,就能连他师傅都不放在眼里么!”师叔怒目圆睁,重重的呵斥道。
邹佳伟哪里还有不呆的道理,先不说师叔收住了自己射出的钢针,就这一瞬间射来的三根针都各自有着三个不同的力道和落点,便足以证明师叔功力之雄厚。
特别是喉结上这一针,如果稍加力道便可轻而易举的刺穿喉咙。这有什么可怕?可怕的不是刺,而是拔。这样的创口会在钢针撤出的一瞬间,造成人体的快速窒息,然后就真得没有然后了。
(十三)
梦蝶取来一壶茶给二人斟上,悠悠的清香弥漫在寒冷的冬夜里,似是一双温柔的大手,抚慰着所有孤寂苦痛的灵魂。
师叔也还原了一遍当年的情形,不过草草的几句带过,并没有说得太透。
当年,他们的师傅确实让他们遍寻过后继之人,可并没有以自己的女儿作为奖赏。而邹佳伟的师傅却在这个过程中意外得知了那件宝贝的消息,打着幌子找到了邹佳伟的家。
师叔虽然跟他不和,可遇到这样的事情,总不会置若罔闻,于是便偷偷跟了去,而他看到的却是师兄在得到宝贝的埋藏地点后,毫不留情的杀了邹佳伟的双亲。不过当他看到这一幕时,杀戮已经结束。
随后邹佳伟出现,再然后王蒙召也追着邹佳伟回来了…
邹佳伟混沌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相信谁。如果师叔说得是真的,那么又是谁杀了师傅呢?又是为了什么要杀他,而且还是那样的出其不意,功夫了得。
一连串的疑问在邹佳伟的脑袋里打转,或许是一路奔波加上用脑过度,这天夜里他居然沉沉的睡了过去。
天亮的时候,梦蝶端着一碗米粥进到邹佳伟的卧房。雪白的米粒饱满剔透,薄薄的一层米油让人望而生津。然而,邹佳伟却渐渐的有些臆想,这让他想起小花,因为小花也总是给他送来这样的米粥,难道说米粥里也藏着什么秘密?
邹佳伟清楚自己不是师叔的对手,即便是用一些歪门邪道,自己也肯定杀不了他,于是痛快的吃完粥,便要起身折回。
关于师傅遇害这件事情看来是不能操之过急了,对于师叔和师傅都提到的那件宝贝,对于邹佳伟而言并没有多少吸引力。他觉得,人都没了,还要那宝贝干什么,终究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可师叔却拦住了他,说要陪他一同回去吊唁师傅,还着重指出,杀师傅的凶手就在终南山,目的就是那件宝贝。
邹佳伟纳闷,到底是一件什么宝贝这么让人心驰神往,师叔摇头,说自己也没有见过,可能正是因为神秘,所以才被人惦记。
与此同时,师叔还告诉他一个绝对惊人的重磅消息,梦蝶和小花其实是同母异父的姐妹。
邹佳伟听后虽然吃惊,可也不愿意去深究这期间的爱恨情仇,一切都会过去,即便是现在渴求的欲罢不能,再回首时,或许已经没有了当时的纠结。
邹佳伟默许了师叔随行的请求,实际上,自己的态度左右不了事情的进展。师傅既然可以对师叔的情况了如指掌,那师叔也不会坐以待毙。
不过几人临行之前,邹佳伟突然想起一个人,于是便先奔着那里去了。那人是谁?那人便是邹佳伟在这世上仅剩的唯一亲人,妹妹凌雪。
邹佳伟并没有忘记师傅的一句叮嘱,世上非人心莫属。既然师叔的言辞不可全信,那自己的亲妹妹总该不会欺骗自己吧。不但因为这个,还有一点,就是师傅和师叔的事件还原中,都没有提及妹妹,那天她去了哪里?
(十四)
见到凌雪的时候她守在王蒙召身边,邹佳伟打量了身负重伤依旧在休养的王蒙召,心里有些愧疚。
在那次对决中,毕竟是自己先用了小人的伎俩才轻而易举的放倒了他,而王蒙召却始终用着正宗的功夫。
邹佳伟和凌雪隔开一行人来到了书房,这里安静,他们也该拉拉家常了。
邹佳伟先说话,“那天,王蒙召说我摆脱不了作为一个弃子的命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们是不是还知道些什么?”
凌雪听后泪眼斑驳,“闹了半天你关心的还是自己,你为什么不问一下当年你消失之后父母的情况,我的情况?”
“爹妈不是已经过世了么?你和王蒙召不是被师叔收养的么?难道说这里面还有不实之处?”邹佳伟对于那段记忆几乎是一片空白,他诚惶诚恐的看着凌雪,渴求着最真实的答案。
“十五年了,你有手有脚,如果但凡还记得我这个妹妹,为什么一直也没有个音信,没有个找寻,今天终于有这样一个机会,而你却还在纠缠着那些和你毫不相干的东西…”凌雪显然有些激动,她所在乎的和邹佳伟完全不同,这或许也是男人和女人的明显诧异。
这样的质问将邹佳伟拉进了道德的深渊,更让他心如刀绞。是啊,自己与世隔绝那么久,都忘记自己还是个有自主意识的人。所有的信息都是从别人那里听说的,自己对于真相的追寻,别说行动,连想法都没有。
自己就好似一个提线木偶,变换的只有提线人。
“你们成天的除了钱就是江湖恩怨,你是,王蒙召也是,还有你们的师傅。难道这世上就没有比这些更有价值的东西让你们存活于这个世上吗?”
凌雪的这番质问拷打着邹佳伟迷茫的内心,他沉默了,无言以对。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们的生活是在继续,”凌雪继续说道,“难道生活的本质就是一味的去寻找那些根本不切和实际的东西吗?生活不过是一日三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雪儿,别说啦。”邹佳伟的思想彻底被搅浑了,“我这次回去把师傅的后事料理完,就即可回来,我想,我需要一个新的人生,不说了,等我回来,咱们慢慢说。”
十五年,对于邹佳伟来说,他已经完全的融进了那个封闭单纯的环境,没有思想,没有抱负,更没有一个大众化的生活态度。他确实需要时间来重新认识自己,认识人生,认识生活。
别了凌雪,一行人次日便到达了终南山。当他们走进师傅的居室时,最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师傅居然鹤发童颜活灵活现的端坐在前厅。
邹佳伟陡然一惊,“这…”
“果不其然,终于让我猜对了,你个老狐狸。”师叔停在门口一指屋内大喝一声。
为什么会这样?就在邹佳伟疑惑之时,相向的两人已经大招出手。
一股劲风迎面扑来,直接把邹佳伟吹了一个趔趄,再看师傅和师叔两人,拳来掌往飞身拓地,忽而近身缠斗,忽而刀剑劈杀,不时,小院之内已尘土弥漫,难见人影,看情形,这两人奇虎相当难分伯仲。
正当邹佳伟要定睛寻觅小花和梦蝶之际。小院里突然没有了声音,紧接着师傅和师叔两人犹如从半空中坠落一般,扑通通两声砸到了地面之上…
(十五)
本就一头雾水的邹佳伟被眼前始料未及的情形彻底搞懵了。惊愕的嘴巴还没有合上,一个熟悉的身形出现了。
“你?”邹佳伟不但惊讶这个人的出现,更惊讶他手里加装了消音器的枪。难道说师傅和师叔两人已经被来人射杀?
“怎么,很吃惊么?他们两个不过是咎由自取,出来混,哪有不还的道理?”来人一脸的不屑,用枪指着邹佳伟。
“王蒙召,你是不是疯了!杀人是要偿命的!”阴森无情的枪口并没有震慑到邹佳伟的胆气,他怒指王蒙召。
“草,当年他们两个杀你爹妈,抢你家宝贝的时候考虑过这么多么?你居然还替他们两个狡辩,你脑子让狗吃了么?”王蒙召的枪口依旧指着邹佳伟,走到师傅和师叔跟前摸了一下颈动脉,确认已经死亡时,才有些放松的比划了一下,“你们两个也给老子站过来!”
直到这时,邹佳伟才发现小花和梦蝶居然都躲在门后,既没有接触,也没有敌视。
“别动!”王蒙召手里的枪口一抖,冲着梦蝶喝到,“别以为你叫我一声师哥我就饶你不死,既然你们连自己的父亲都可以出卖,我怎么会相信你们会对我讲信用?”
“出卖自己的父亲?”邹佳伟更不肯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惊愕的重复了一遍。
“是的,你没有听错,”王蒙召见这三人已经乖乖的聚到一起,这才满心窃喜的答道,“为了得到那件宝贝,她们居然同意跟我合作,配合我完成了一件根本不可能成功的事情,那就是同时杀死这两个浑身武艺的老东西。”
邹佳伟一听这话,恨不得直接冲上去撕了眼前这个狼心狗肺猪狗不如的家伙。不用多说,王蒙召所有这些凶险的叵测居心无疑也是为了那件宝贝。
可是那件宝贝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以至于连小花和梦蝶都会为之动心,甚至会去配合王蒙召的计划。
可自己最近的这些经历中,哪些又是王蒙召的圈套,为什么自己丝毫没有察觉呢?那天晚上自己明明已经重创了他,就算他有功夫底子,也不可能恢复的这么快。这期间到底还有什么内幕?
“这里可真是个好地方,就算你们都死在这儿,尸体都腐烂恶臭,也不会被人发现。知道么,这让我想起你的家,邹佳伟。也和这里一样,独居山坳,安静到人死了好几个月之后才被发现,哈哈,这算不算是一种轮回呢?”王蒙召倒是蛮有兴致,杀人前还和人质调侃。
可这三个人也不是一般的人质,就算王蒙召的枪再快,也不可能同时射击三个方向。显然他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把他们三个赶到了一起。
“杀了我们你就会得到那件宝贝么?”邹佳伟虽然对生命没有过多的留恋,可是自己就这么死了也太不值,好像这辈子没有一天是在为自己活着的,所以他想争取一下。
王蒙召一听这话,急忙回到,“不不不不,现在还不能杀了你们,因为知道那个东西具体被藏在哪里的人就在你们三个人中间,我希望这个人可以主动站出来,免得大家都受皮肉之苦。”
“你的脑袋是让门给挤了还是让驴踢了?”王蒙召的回答让邹佳伟的反应近乎癫狂,“你连东西究竟在谁那里都不知道,就敢胡乱的杀人?如果我们三个人都不知道呢?难道要把我们三个人都杀了么?如果是那样,你这辈子都不会看到那件东西。”
邹佳伟这句刚说完,又急急的补上一句,“我就纳闷了,到底是一件什么宝贝东西值得让你们这些人苦苦揣摩十五年用尽心机,甚至不惜杀人,也要得到它。”
“什么东西?呵呵,不要跟我装得这么无辜,你家的东西你会不知道?”王蒙召显然有些不耐烦,现在扯这些废话太浪费时间,他抬手就是一枪,射向邹佳伟的脚下,“说,东西藏哪了!”
(十六)
看着横尸脚下的两具尸体,望着眼前那个叫嚣的恶棍,再瞟一眼身边这两位娇小玲珑的女子,邹佳伟的心冷了。
难道这就是正常的人生么?难道这就是理想的生活么?如果自己当年和父母一同遇难,是不是就没有了这些仇恨,猜疑,愤恨,伎俩甚至杀戮了呢?
“如果我们交出那件东西,你是否会放她们离开?”邹佳伟上前一步,信誓旦旦的质问王蒙召。他心里很清楚,就算王蒙召给出坚决的保证也是完全不可信的。
自己与其就这么白白死掉,还不如捎上这个家伙一起。因为他始终不愿相信,小花会是王蒙召口中的那种人。
这样的质问不但给王蒙召打了鸡血,也让小花和梦蝶陡然间面面相觑。看来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秘密。难道都已经让这个被所有人玩弄在股掌之间的邹佳伟知道了?
“不,我当然不会让你们三个人都活着离开,但是我可以对做出积极贡献的那个人网开一面。我们习武之人,可是信义当先!”一个刚刚杀了自己师傅的人居然讲出了这样的话。
“跟我来,师傅的那件东西藏在密室里。”邹佳伟说着转身就要往屋里走,小花突然横身拦住了他的去路。
“别tm跟老子耍心眼,你们两个丫头都过来,让他自己去取,要是拿不出来,你应该知道后果!”随着王蒙召一声呵斥,嗖嗖的几发子弹射向了几人的脚下。
很快,邹佳伟从师傅的屋里取出一个紫檀的盒子。原本想把王蒙召骗过来来个合围,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这么谨慎。
他端着盒子刚要走到王蒙召近前突然被喝住,“站住,放下盒子,后退,梦蝶,去,先把他两个拷上,然后你去打开盒子。人心不古,我怎么知道这小子有没有在箱子上做什么手脚。”
几个人只好照办,别说,这王蒙召准备的也够充分,连手铐都备了好几副。可惜他却忽略了一点,那就是邹佳伟的身上永远都有看不见数不清的钢针。
邹佳伟正在窃喜之时,自己的双手已经被拷上,王蒙召突然冷不丁的补了一句,“哎,别白费力气阿,锁眼我已经堵上了,都给我老实点。”
梦蝶小心翼翼的打开那个盒子,从里边取出一个红布包裹的东西,刚要起身取出,却被王蒙召命令放下去,并揭开红布。
邹佳伟也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东西看,他虽然撞见过师傅藏了这么一件东西,可心里清楚肯定不是这些人以命相搏的那件。如果师傅已经得到了,肯定不会费劲心机谋划十五年以自己做马前卒去向师叔索取。
红布被揭开了,阳光下散发出摄人心魂的璞玉的光芒。远望过去,像是一尊方印。
“转过身!”王蒙召呵斥梦蝶,并很迅速的把她也拷上推出老远。这才缓缓的蹲下身伸手要取出那件东西。
就在王蒙召的目光离开几人的一瞬间,一把飞刀幽灵般刺穿了他的喉咙,他连啊都没有发出一声,便瘫软的倒在了那件“宝贝”的跟前。
“结束了。”邹佳伟走近王蒙召的尸体,安静的看着他死不瞑目的眼睛,“我就说这把刀会救命的,是吧梦蝶?”
飞来的这把刀正是梦蝶腰上那把蝴蝶刀。三个被反铐着手的人,究竟是怎样发出这样的一击必杀,或许只有行家里手才能悟得其中道理…
(十七)
三个人费了好大劲才把手铐卸了,并排的坐在一起,看着眼前这三具余温尚存的尸体。
邹佳伟抽着烟,看看身边这两位像是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表示的女子,“你们两个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小花:“说出来的话永远都表达不了心里最真实的感受,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就让所有的秘密随着他们的躯壳腐烂到泥土里吧。”
小花说完,起身要往屋里走,又停住脚问他俩,“你们饿么?锅里还有米粥,我去盛。”
“你呢?”邹佳伟扭身问梦蝶。
“你不是说一切结束的时候,就让我到乡下找个老实人嫁了么,平平安安了却此生。”梦蝶扭头看向邹佳伟,“我看这里就挺好,不过,我不知道你是不是那个老实人。”
邹佳伟的脑袋里依旧混沌,这两个女子到底是大彻大悟,还是…
小花端出三碗米粥,每人接过一碗。晶莹饱满的米粒都裂开了一道道醇厚的口子,像是在讥笑面对它们的人。
“对着死去的亲爹吃米粥,你们也吃得下?”邹佳伟的眼睛一会儿看看横尸地上的师傅师叔王蒙召,一会儿又看看身边淡定坦然的梦蝶和小花。心中纳闷,为什么又是米粥?这是不是暗示着什么意思?
“别想了,赶紧吃吧,吃完了好有力气干活,”小花看了邹佳伟一眼,这眼神中已经淡化了曾经的纯真。
“我们不应该报警么?”邹佳伟迟迟没有咽下那碗米粥。他想,自己应该承担下所有的罪责,无非就是一个死,反正自己浑浑噩噩的活了这么多年,生和死对他来说都一样。
“我爹说,如果他死了,就随便找个地方埋了,谁都别去追究。他欠人家一条命,早晚是要还的。”梦蝶将手里的碗递给了小花,说出了师叔的遗愿。
“那师傅呢?”邹佳伟看向小花。
“我爹不是说,从那天开始,这里的一切,包括我,都是你的么?还要说什么?”小花答道。
“那个东西怎么处理?”邹佳伟指了指不远处地上的那个盒子,对他来说,不管里面装的是什么,都没有兴趣。
“那是个赝品,假的,我爹也有那么一个。”梦蝶接上一句。
“真得,他们两个也不知道到底去了哪里,或许在他们的心里,一直以为对方手里的才是真得吧。”小花答道。
邹佳伟看了看王蒙召,“那他呢,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死在这里?他应该知道师叔手里的那个是假的呀?”
“别想了,还是赶紧收拾一下吧,让他们早点入土为安,天这就要黑了。”小花表情木纳的催促到。
梦蝶也要动身,“他和你一样,只知道有这么个东西,连到底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
天黑了,当他们背着尸体要走进山里时,却发现在小院儿房后不远的地方已经挖好了三个深坑,表层的土已经干了,看来这坑挖开已经有些时日了。
三个人面面相觑。小花也表示并不知情。三个人便直接把人葬了。梦蝶打开一个袋子,取出师叔的那件赝品一同葬了下去。当然是在看到小花把那件赝品葬下之后,梦蝶才这样做得。
“接下来呢?”邹佳伟问道,他甚至不知道到底应该先问谁,只是将自己房里存的一些花种撒在地上,伤感的踩着脚下的泥土。
两个女子相视一笑,鬼魅的牵起手往小院儿走去,没有给出任何回答。可是在邹佳伟心里,这或许就已经是最好的回答了…
千年古城的一件装修异常华丽的屋子里,凌雪锁上了保险柜的门,又将暗门关上,这才转身坐下,招呼等在门外的人进来。
“大强,李二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凌雪对来人问道。
对面那人的脖颈上缠了一圈纱布,因为他就是那天领头的那个人。
“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处理妥当了。接下来呢?”大强弓着腰问道。
“接下来?”凌雪冷峻的瞪了一眼,“接下来,你就好好当好我的助理,不要做出任何让我不入眼的事情。别忘了,你的这条命是我给的!”
大强忙点头,却迟迟不肯离开,终于忍不住还是问出了口,“邹总,我有一件事情始终想不明白,只是…”
“问。”
“那些人的功夫都很了得,你是怎么把他们全部置于死地的呢?”
“哼,他们的功夫确实了得,可那又怎么样,我所用的却是这世上。”
“那是什么武器?”
“见识过这件武器的人都死了,难道,你也想见识一下?”
213铅笔
2016—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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