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童过往
寇端云出生在渝州科技大学家属院,她的爸爸妈妈都在大学里当教师,父母良好的遗传基因让她在很小的时候就显露出远超同龄人的聪慧。
她在一岁的时候就拥有了记忆,凡是她看到过的东西她都能牢牢印在脑子里,每一天吃了什么饭,穿的什么颜色的衣服,天气是出了太阳还是下雨,她都能复述得一清二楚。
她还记得那是她两岁的一天,那天天上没有太阳,她穿着绿色的蓬蓬裙,刚刚吃过早饭便匆匆出门。因为爸爸妈妈要一起去参加一个学术大会,留她一人在家没有人照顾,便带着她一起去参加会议。
爸爸在前面开车,妈妈在副驾驶闭目养神,她轿车后座的宝宝椅上瞪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匆匆而过的街景。
爸爸说:“天这么阴,等下会不会下雨?”
妈妈说:“反正是在室内,下雨也无所谓。”
爸爸说:“是这样不错,只是雨天道路不好走,那些上了年纪的教授怕是又要遭罪了。”
妈妈叹气:“你呀,把谁的事都装在心里,活得累不累?”
爸爸轻声笑了起来,他的声音可真好听,就像是清晨林间响起的大提琴曲。
车子驶进隧道的时候,眼前的光线一下子暗下来,仿佛从白天忽然进入了夜晚,她有些烦躁不安,在座椅上扭来扭曲。
就在这个时候,对面忽然扫来一阵刺眼的光芒,她不由得闭上了眼睛,一瞬之后,小轿车剧烈地摇晃起来,她被弹出那根束缚着自己的柔软的袋子,撞到一个坚硬的物体上。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倒在血泊中的爸爸,那张俊秀的脸已经被压成一团肉泥。
她被诊断出创伤性心脏功能障碍的疾病,她的妈妈全身多处骨折,在医院里修养了大半年。而她的爸爸,她的爸爸再也不会醒过来了,她再也不能听到从爸爸口中吐出的那些温柔而低沉的话语了。
从那以后她不能劳累,不能剧烈运动,天气稍微有些变化就会生病,上学的时间也得可怜,朋友也没有几个。可偏生她脑子聪明,虽然课不上,成绩却是数一数二,一下子招来了全班同学的嫉妒,大家在背后各种编排,说她是靠着妈妈的关系每次都先拿到了□□,这下子连仅剩的几个朋友也没有了。
他们在她的课桌上涂满红药水,用刀刻上几个大字:“这是爸爸的血”。
她掏出手帕来把红药水一点点擦掉,装作若无其事地上课读书,但脑海中总是回放着多年以前爸爸倒在血泊中,脑袋都被压扁了的画面,和着深深印刻在桌上的几个大字,刺得她头痛欲裂。
不要再想了!都过去了!快点忘掉!她不断对自己说,可大脑却是不听使唤,那些画面反而越来越清晰。她捂着心口趴在桌上大口喘气,耳旁传来嘲笑声,“她又在装了。”
寇端云捂住心口,脑海中大片大片得鲜血弥漫开来,她仿佛已经闻到了血腥的味道,刺激得她几欲作呕。
程晏将她抱在怀中,低声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寇端云无法说话,她不是真得要吐,干呕了两声,竟然把眼泪逼了出来。
她从小告诉自己要坚强,要乐观,人生要往前看。她不必别人好,却也不必别人差很多。眼泪是没有意义的,不可以在别人面前哭泣。
可此时她再也忍不住,挤压了多年的泪水一下子涌出,她越哭越凶,似乎要将藏在心里的痛苦一并发泄出来,她一边哭一边死死抓着程晏的衣袖问道:“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对我?”
她这声质问狠狠地打在了方青茂心上,他回忆着自己在对云山上的这五年,是不是真的对寇端云做得太过分了,虽然她娇蛮无理爱吃醋,但她也是个可怜的人。心里有那么一块牢固的坚冰瞬间化作迷蒙的春水,他想上前劝慰,却忽然发现自己嘴很笨,不知说什么好。
程晏回头对他道:“往前走一百五十步有一条小溪,可以劳烦你去打点水来吗?”
方青茂看了一眼寇端云,点点头。
程晏将寇端云紧紧抱在怀中,十分轻柔地拍着她得后背,似乎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安心停靠的港湾,又或许是哭得累了,寇端云竟然在他怀中睡了过去。
她的脸上还挂着泪痕,在阳光的照射下像是一颗颗璀璨的水晶,程晏伸手为她轻轻拭去,手指停留在柔软幼滑的皮肤上,流连忘返。
寇端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却看到繁星密布的天空,她枕在一块石头上,身上盖着一件白色的衣袍。看样子她好像是睡着了,多久睡着的,怎么睡着的?
寇端云翻身坐起,零星的画面涌入脑海,她回忆着自己之前抱着程晏嚎啕大哭的画面,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完了完了,她哭起来的时候是不是特别丑,是不是还流了鼻涕,没脸见人了,她像鸵鸟一样把头埋在衣袍中。
“你是嫌没被砸死不过瘾,现在想闷死自己?”身边传来一个十分嫌弃的声音。
寇端云抬头瞪了一眼方青茂,他已经洗去浑身血迹,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身粗布麻衣套在身上,却愈发衬得他清秀俊朗。
寇端云觉得他似乎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一时间捉摸不透,担心地问道:“你没事吧?和傅霁川分开后你去了哪里?”
方青茂道:“遇到了些小麻烦,不小心掉进了一个水潭中。那个水潭古怪得很,里面的水可以将所有东西融化掉。我在里面受了点伤,不过好在后来得救了。”
寇端云心中一紧,他所说的水潭应该就是那种腐蚀性极强的胃液了。只不过他们到达睚眦兽胃口中的时候并没有见到方青茂,她想了想......也有可能不是同一个胃口。
想起方青茂那一身血的可怖模样,绝不是受了点伤那么简单,寇端云又追问道:“是怎么得救的?”
方青茂看了她一瞬,才开口道:“我取了他的胆汁。”
寇端云想到自己看过的修仙小说,妖兽的胆是升级神器一样的存在,很多修士猎杀妖兽后取胆炼丹,一颗吃下去,只觉经脉通常,金光护体,瞬间增加好几百年的修为。
寇端云捂脸,一会儿觉得小方同学怎么好像拿了男频小说男主剧本,一会儿又觉得用胆汁提升修为好像也没什么科学根据,这到底行不行,便问道:“你现在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方青茂道:“看着你这张脸不舒服,啧啧啧,瞧你哭得鼻涕都快糊到眼睛里了,能走了就去河边好好洗一洗。”
程晏将堵在山洞口的大石一一挪开,看到山洞里被压得动弹不得的四个人。
妖兽彻底石化后,体内的毒气全部散发出来,景扶苏和傅家两兄妹倒还好,原著云因为一年前身受重伤,修为跌落,此时已经奄奄一息。
程晏连扯带拉终于把她从石头缝隙中带到山洞外面,看着她一脸死灰,往她体内输送了一丝灵力。她体内得经脉就像个不听话的孩子,任凭别人怎样安抚都不管用,对着强行入体的灵力一顿踢打,程晏增加力度,狠狠将熊孩子撞倒在地。
灵力游走到心脏的位置时忽然一顿,程晏立刻松手,将灵力的力道放缓许多。他皱起眉头,和在琅嬛山庄第一次接触寇端云的感觉一样,怎么回事?
这些年来因为怀疑先天灵宝在对云山,他始终以各种方式紧盯对云派几人,尤其将目光放在寇师姐的独女寇端云身上。他观察寇端云的一举一动,了解寇端云的习惯喜好,找到机会接近她,寻找先天灵宝究竟在不在她身上。
但当他真正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却发现真实的她和自己远远观察到的她完全不同。他十分自信自己看人的能力,唯一的可能就是眼前这个寇端云和他一直观察的寇端云不是同一个人。
是夺舍吗?他借着和她接触的机会探寻过许多次,没有一丝一毫夺舍的痕迹,仿佛真的是同一个人不知经历了什么事情之后性情大变。
会是什么样的事?他想不出来,依稀记得只有一次,在鸳鸯酒楼的那一次,她和他靠得很近,她依偎在他怀中,让他听到了零星的只言片语。
“唔......程掌门?”原著云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程晏俊美的面容出现在头顶上。
程晏立刻收回灵力,问她道:“你感觉如何?”
原著云柔声道:“好了许多,多谢程师叔救我!”
“不用谢。”
“师叔等等!”原著云拉住程晏的手,挣扎着坐起,一双大眼睛直直地望向程晏道:“我有件事想和师叔说,关于对云派和紫宸仙府的。”
“什么事?”
原著云向周围望了望,压低声音道:“这里人多,师叔扶我一把。”
程晏犹豫了一瞬向她伸出手,原著云在心中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
既然程师叔这样在意四年后的自己,那么没理由不在意现在的自己。她心里打的就是这样的算盘。她也不为别的,只要她的霁川哥哥能用那种害怕失去的眼神看自己一眼,她就知足了。
她伸出手,温暖柔软的掌心搭在程晏苍白修长的手指上,微微用力。她已经算好了,要用多大的力气,以什么样的角度倒在程晏怀中,既显得自己是无意为之,又能让外人瞧出几分暧昧。
这个时候寇端云和方青茂刚从小溪边梳洗干净往回走。
就在原著云苍白着一张小脸,在起身时哎呀一声,就在即将扑到的一瞬间忽然发现自己被定在了半空中,半分也动弹不得。
她一脚踩地一脚翘起,双手还在往前扑,脸上诧异的表情也被定格住,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傅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愚蠢,想要和寇端云抢人吗?原著女配你还得修炼个几百年才行。寇端云她从小就是这个样子,表面上总是淡淡的,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也从来不说,就喜欢用清纯无辜的小眼神望着别人,却引得一大群男人为她神魂颠倒。
倒是傅霁川有些看不过去了,他走到原著云身边,轻轻一拂,解除了她身上的定身术,将她扶稳,叹气道:“你出来好一阵了,等下寇掌门又要担心,我先送你回对云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