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渝钧问顾朝笙怎么过去这么久，是否遇见什么麻烦了；顾朝笙只说遇见了卓晓繁，就随便嗑叨了几句，至于别的猜测倒没有跟他提起，主要也是怕他再胡思乱想着什么不好的事情。
    在车上时明渝钧就一直坐在副驾驶座上闭目养神，顾朝笙也是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
    “你最近是不是睡不好？我看你的黑眼圈有点重。”明渝钧本来在半睡半醒间徘徊，突然听见顾朝笙轻飘飘的声音传来，才猛然睁开眼睛茫然了片刻才道：“最近，是有些失眠了。”
    “你先在车上等我一会儿，我去买点东西，马上回来。”顾朝笙在路边靠边停下车，然后下车出去了。
    大概过了一会儿顾朝笙再回来时带了一大包百合干花，就放在车座中间的地方；明渝钧特别奇怪不解：“你买这么多百合干花做什么？你以后开花茶馆？”
    顾朝笙就把百合干花塞给他：“百合干花有安神的效果，你平时就拿一些来泡茶喝，能够助眠凝神。”以前遇见失眠的人他也都是建议用诸如此类的方法来治疗，尽管效果没有药物治疗那么立竿见影，但几近于无的副作用比药物治疗好太多了。
    但一听他这样说明渝钧就苦皱起眉：“可是我不喜欢喝花茶。”花茶都带着一种酸酸的味道，他更爱于果茶。
    “不喜欢没关系，你把花茶当成药来喝就行了；想想花茶可比药好喝多了。”顾朝笙自带母爱属性的说道。
    “那我可以加点蜂蜜吗？”明渝钧还试图谈价还价，然后在顾朝笙的目光注视下慢慢缩回脑袋。
    顾朝笙送他回到家，又叮嘱了一番才离去；他也是焦急着要回去处理一些事情，就怕稍一耽搁就再次忽略了。
    从东川到天水也仅一个小时的车程，走在荫林小道下已觉得和东川是同日不同天了；这里的一切安静祥和，鸟语花香虫鸣，城市的喧嚣仿佛全然被净化成安宁之景。
    天水是以旅游发展为主的，如此青山绿水之景很是令人心旷神怡。
    河边有玩闹小儿似在哼唱着不知名童谣，顾朝笙在不远处的景区停车场停了车在树荫下沿着河边小径走着。
    石桥上有几个老人家在下棋，或是带着孙子孙女出来玩；顾朝笙走了几圈就跟一个正抱着孙女玩的老太太搭讪着。
    “阿姨，您家这姑娘可真俊俏！”顾朝笙看着乖乖巧巧的小女孩轻笑着说道。
    听到孙女被称赞了，老太太立刻笑得像朵花似的：“我们玉儿从小就最是乖巧听话了。”
    顾朝笙最擅长抓住人心，跟老太太说了几句话就将老太太哄得乐呵呵，都恨不得拉着他问他娶媳妇了没有要将家里还没有结婚的大闺女介绍给他认识。于是顾朝笙就向老太太打听起来天水歌谣，老太太的小孙女玉儿也欢快的跟着哼唱着有些走调的歌谣。
    “阿姨，这首歌谣经常听见人唱起，好像在天水一带很盛行呢。”顾朝笙说起道。
    “这首歌谣就叫天水，从我做孩子时就会跟着唱了。这条河就叫天水河，在很多年前两岸的年轻孩子看对了眼，就在河边唱着歌谣，便是这天水歌谣。”老太太笑着说起，眯起眼望向绿荫下的碧水晴空，仿佛在回忆着年轻时天水之畔的盛景；小孙女拉着老太太的手咯咯笑着说着什么，老太太才含笑抚了抚小孙女的脑袋。
    天水歌谣是天水一带最流行的情歌，这首歌谣的故事是讲述一对年轻男女的爱情。歌谣的前面四小节是讲述他们在天水河畔相识相爱，划着船顺着天水河漂流而下，男孩离开了天水奔赴前程，姑娘就在河边唱着歌等待他归来；而后面四小节则是说男孩回到了天水，和姑娘相团圆，然后以幸福快乐在一起作为结局。
    但若不是老太太说起，顾朝笙也根本不知道原来天水歌谣还有八小节，他也只听过前面四小节。
    “大伙子，看着你不是我们天水人吧？”老太太似乎突然想起来，又向顾朝笙问起。
    顾朝笙便把原先准备好的说辞原原本本的说与老太太听：“我家是在东川，来天水是为了寻人。我有一个故友是天水人，只是很多年没有联系了，最近收拾旧物突然发现他还落下一物在我这里，便想着送过来；但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和地址，只知道他应是天水人，就想着过来看看，也许有缘能遇见他。”
    他把话编得很溜，至于那个根本不存在的“他”更不会让老太太看出任何漏洞。
    老太太啧啧感慨：“原来是这样，那可真是辛苦大伙子了。我们天水可大了，找一个人可不容易啊！这边是天水旧区，对面那边是天水新区；新区那边也更热闹，你要不去那边转转，也许会有缘相遇。”
    “好的，谢谢阿姨。”顾朝笙连忙笑着道过谢。
    老太太拉着小孙女一瘸一拐的朝老巷那边走去，顾朝笙遥遥望着一老一小远去的背影，总感觉好似忽略了什么。
    他来到天水是为了寻访天水歌谣的故事，但老太太的讲述跟他预期中的想象还有一些差距；他不知道到底是自己想太多了还是哪个步骤出了问题。
    顾朝笙开着车穿梭在大街小巷中，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着，却全然不知自己心里到底要寻找什么。
    巷道狭窄，顾朝笙只敢缓慢的行驶着，望着陈旧古老的街巷想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
    突然他看见了刚才在天水河边乘凉的老太太和小女孩儿，才停车降下车窗与她们道：“阿姨，玉儿。”
    “哎，大伙子，是你啊！”老太太的记忆好像不太好，仔细想了想才记起顾朝笙就是刚才她在河边遇见的人。
    看见老太太已经掏出了钥匙应是已经到家了正要开门，顾朝笙跟她们打了招呼就准备离开，老太太却热情的还试图要挽留他：“大伙子，既然都来到这里了，就留下来吃个晚饭吧。平时家里就我和玉儿两个人，不用客气的。”又自言自语着说起，“我家里可好久没来人了。”
    原来是个可怜的空巢老人！
    触及老太太希翼的目光，顾朝笙实在也不忍心拒绝；他曾经研究过这一类老人的心理，他们平时都很孤独，就是希望家里能多一个人陪他们说说话，老太太好歹还有个小孙女陪着身边。其实顾朝笙是不认同让老人和这么年幼的小孩住在一起，平时若是发生什么事都不能照应着；只是艰难的家庭各有各的无奈，旁人终究也是不能明白的。
    顾朝笙满满答应下来，就先开车去巷尾的空位停车，然后在外面的超市买了大包小包的水果饼干；因为老太太和小女孩儿老的老小的小，也就只能吃一些软软的零食，顾朝笙仔细挑选了许久才去结账。
    等再去到老太太家时已近日暮，小玉儿坐在门槛上自己跟自己玩着玩具球，很是孤寂的模样。
    周围庭院门宅紧闭，甚至有几家门前都积尘了，看起来已是多时未有人住的荒宅了；只是这一带也算是靠近市区中心了，虽然不比东川是宁州的富人区，但也应不至于会有这么多的荒宅。
    正玩着时小玉儿的玩具球从她怀里溜出来滚到不远处的一处门院前，她连忙小跑着去追着球想要捡回来；正巧此时老太太出来探看，却突然脸色骤变惊慌跑过去要将小孙女抱回去：“玉儿，快回来，不要过去。”
    “奶奶，我的球——”小玉儿委屈的拉着老太太的手指了指玩具球小声的说。
    “你在这里好好站在，奶奶给你去捡球啊。”老太□□抚着小孙女，才小心翼翼的过去捡了球快走回来。
    顾朝笙远远看着这对祖孙这一幕，只觉得实在是很古怪；刚才老太太的眼神就像活见鬼了一样可怕，像她这样年岁的老人家绝对是相信鬼神之说的，按照刚才她的神态动作看来绝对不是因为孙女走出家门去捡球离开她的视线之内因担忧而有的神色，而是一种无来由的恐惧甚至是敬而远之。
    不过在祖孙二人回过头的那一刻，顾朝笙迅速调整回平常的笑脸迎上去：“阿姨。”
    老太太还似惊魂未定，然后才和缓下神色依然热情的道：“哎哟，大伙子，你可来了。”
    “阿姨，这是我的一点心意，给你和玉儿的。”顾朝笙笑意盈盈的将刚买的东西递过去。
    “你能答应来陪我这个老太婆吃一顿饭就很好了，何必再带这些东西呢。”老太太已是笑上眉梢，虽是嗔言但不掩欢喜之意。
    她对顾朝笙完全不似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倒像相识多年的老友在别后多年再次相会一样。
    顾朝笙放下东西就又帮着老太太收拾着房子，看起来的确是只有老太太和小玉儿一直住在这里，除了她们祖孙二人再没有别人居住的痕迹了；顾朝笙突然觉得自己像一只警犬了，进了别人家里还左右嗅嗅气味。
    “叔叔，叔叔，以后你还会来看玉儿吗？”小玉儿玩够了玩具球，就小跑着过来问他。
    “玉儿你平时就是一个人玩吗？”顾朝笙反问着小女孩儿。
    小玉儿就很小大人模样的皱起眉：“奶奶不让我出去，说外面有很多坏人。”
    听着小玉儿的话，顾朝笙更觉得奇怪了；既然老太太如此提防着外面的人，又为什么会如此热情的对他一个陌生人？这样想来就很难以解释了。
    为什么他遇见的人都这么奇怪？顾朝笙回头望向欢喜的在厨房里忙碌的老太太，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