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我脸上有什么吗？”叶曳摸着自己的脸问道。
    姚悦失笑：“没有没有。”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碗筷，张了张口要问什么的时候，却什么也没说出。
    叶曳疑惑，但也没有追问下去。
    她想，应该不是很重要的事情。
    沉默了许久的曹卢抬头望向叶曳：“叶曳应该也是要参加‘战役’的吧？”
    据说叶曳是因为年龄不够，所以也没资格参加“第八次战役”。
    突然被问到这个的叶曳愣了一下：“嗯，是这样没错。”
    “我的话，要等下次‘战役’才能参加了。”
    说出这样的谎话，叶曳都没有一点脸红或者是心跳。
    曹卢沉默，似想思索着什么。
    “那你参加‘战役’的理由是什么？”顿了顿，他又说，“抱歉，可能这样的问题有点突兀。”
    叶曳笑了笑：“能有什么理由，只是想为此做出点贡献。”
    这话让曹卢更加困惑，真的有这种大无私的人存在？
    他忽然想了陈锟那些人。
    感觉，陈锟他们也是和叶曳一样的人。
    隐隐能感受得到。
    是不是所有实力强大的人都这样？
    内心有种酸涩感，喉咙里像是有什么要喷涌而出。
    “难道你们就不怕死吗？”最终，还是只化为了这么简单的一句话。
    叶曳疑惑，不大清楚曹卢口中所谓的“你们”具体指的是谁。
    是她和明娅？
    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
    “为什么参加‘战役’就一定会死？”叶曳反问。
    可刚说出口，她就后悔了。
    以往年的数据来看，是真的没有人存活，除了上个“战役”的张范是个例外。
    站在她和明娅的角度来看，在“战役”上活下去，也仅仅是有点难度而已。
    “抱歉。”叶曳一脸的歉意。
    曹卢抓着杯子的手抓得更紧了。
    是啊，对于像叶曳这样拥有强大实力的人，又怎么能体会他们这些实力弱小的人？
    对于他们来说，在“战役”上存活，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吧。
    他内心自嘲着。
    什么都没有说，喝了一口水，继续低头吃东西。
    莉莉卡一脸的迷惑，甚至有点不明白这两人在说些什么。
    姚悦无奈地对叶曳笑了笑，说：“不用放上心上。”
    叶曳沉默，摇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不过，要是叶曳也参加‘战役’的话，我们也一定能够活下去吧。”姚悦带着笑说道。
    杯子就要触碰到嘴唇的时候，叶曳的动作顿下。
    见叶曳的面色有变，姚悦也察觉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我只是说说，叶曳不是还没有到那个年龄吗？”很快，她就想到了圆场的方法。
    叶曳喝了一口啤酒：“不，你也没说错什么。”
    想到活下去，得到强者的庇护，这是谁都会想要奢望的吧。
    当然，只是指那些心灵并不是很强大且实力稍微弱的人。
    姚悦忐忑不安。
    直到结束，姚悦还是决定找叶曳单独聊一下。
    “那个……我说出那样的话是无意的。”
    越是腔调就越有那味好吧。
    “……”一时间叶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我知道你是无意的。”
    “就算是有意的，我也不会在意，毕竟有这种想法还是挺正常的。”
    听她这么说，一直绷劲着心的姚悦松了下来，呼出一口气。
    “那就好，我不希望我的一时言失，而惹得我们俩之间的友情出现隔阂。”
    叶曳沉默，并没有对此做出什么评价。
    算是默认的一种吧。
    僵持了会，姚悦滚动一下喉咙：“叶曳其实已经能够参加‘战役’了吧？”
    言语带着点小心翼翼。
    叶曳微低头，看着眼前比自己矮上一些的姚悦。
    一种不安感蔓延上来。
    事实上，她不怕被揭穿什么的。
    她怕因此会连累明娅。
    想了好一会，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实话好。
    在这一刻，姚悦好像又回到了跟她第一次见面时的姿态。
    姚悦是自己的朋友。她想。
    “没有，你认为我能随意够篡改身份证信息吗？”
    这种事情，比所谓的神还要玄幻。
    在这个时代，国家的机构是坚固的，不是什么黑客就能够破掉的，就算再厉害也一样。
    至于为什么有这种程度，就不是他们这些平民百姓能够知道的。
    姚悦摇头。
    内心凉凉的。
    好似最后的希望已经破灭了一样。
    距离“战役”越近，她就越是不安。
    叶曳看着她这副惴惴不安的样子，叹了口气。
    她开始想，所谓的朋友到底应该会怎么做。
    虽说跟姚悦相处了近一年的友情，但始终还是比不上跟明娅相处近十年的友情、恩情。
    对于这种事情，她还是分得很清的。
    明明自己不是这种能够把这些分得很清的人。
    不知不觉，有些变得跟明娅有点像了。
    只是她自身还未察觉而已。
    参加“战役”吗？
    叶曳的一直以来的愿望，不就是参加所有的“战役”，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可是，实现不了。
    怪明娅吗？不怪。
    从一开始，就是她自己的选择。
    毕竟是相处了一年的朋友，她也不想好不容易相处到的朋友在“战役”上死去。
    到底如何，还是要回去跟明娅说说。
    目前，她也不能承诺什么。
    注视着姚悦离开的背影，叶曳心情很复杂。
    如果自己一定要参加“战役”的话，按照明娅的性格，也肯定不会拦着她。
    可，只是自己的话，真的能够保得住五人吗？
    保不住五人，能保住两人吗？
    叶曳看着自己的双手，得不出一个答案。
    对自己的实力在“战役”上发挥怎么样的程度，她也不清楚。
    垂下双手，转身往回家的道路上走去。
    说到底，还是得问明娅才行。
    问明娅。
    明娅。
    自己好像什么事情都是问了明娅才有所决断。
    那自身的决策去哪了？
    难不成还得靠明娅生活一辈子？！
    莫名的，一种恼怒的负面情绪占据着她的脑子。
    后一瞬冷静下来。
    一手抓着自己的头发，一手扶着墙，脸色极其地难看。
    ——我这是怎么了。
    *
    “啊，是叶曳回来啦。”人工智能发出愉悦的声音。
    叶曳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还真是冷漠啊。”人工智能抱怨。
    值得意外的是，叶曳竟然没有像平常一样与它开玩笑。
    人工智能化身的白色小猫看着她拖鞋，走出玄关，视野落在她傲然挺立的背影。
    因为是背对着的缘故，它不知道叶曳带着怎样的神情对明娅说：“我想谈谈。”
    声音微沉。
    想来是要跟明娅谈什么正事？
    正好，就让它这个高智能来为她们出谋划策吧，这样一定能够博得她们的好感吧。
    这样想着，它眼睁睁地看着叶曳把它关了。
    不是明娅，而是一直以来，时常与它开玩笑的叶曳。
    被关掉的一瞬间那一刻，它看见了以前从未露出过那样表情的叶曳。
    果然，它们这些人工智能都是多余的。
    它没有任何反抗的权利。
    明娅有些意外，面色没有任何的改变，给叶曳斟杯水：“想谈什么？”
    那杯水推到了叶曳的面前。
    她垂眸，双手握着这杯水。
    是温的。
    叶曳没有立刻回答，低头看着水，像是在想着该从哪里开始讲起比较好。
    明娅也并不催促，等待着叶曳的下文。
    以为对方要组织语言几分亦或者不讲的，她拾起桌面上的一本书，翻开泛黄的书页。
    “明娅……”
    “这次的‘战役’，我们参加好不好？”叶曳说的有些小心翼翼。
    明娅黑色漂亮的眸子流转了某种光芒。
    似在意料之中。
    “不。”她拒绝地很快，不带一丝的思考成分。
    “为什么？！”握着杯子的水微微颤抖着，眼中尽是不理解。
    这是多少次了？
    明娅都始终是拒绝。
    “我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参加‘第十次战役’？！”
    “对于你来说，参加多少个‘战役’都没有关系吧？！”
    “毕竟你实力那么地强！”
    这些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叶曳也未想过后果。
    她咬牙，定定地看着明娅，想要从明娅脸上找到某种端疑。
    但是面对她这样的高涨情绪，明娅始终没有任何的变化。
    冰冷的双眼看着自己，像是一双局外人般的审视。
    “你是想让姚悦他们都活着，所以才会想让我参加‘战役’。”
    明娅目光不移：“因为你觉得自己没有任何的把握让他们都活下来。”
    叶曳心头一突。
    看着明娅那双如深不见底黑洞的眼睛，莫名产生了一种恐惧感。
    完完全全被对方看透了。
    她有些颓然，收回目光。
    “我也不是指责你些什么，当然，每个人都会有私心，我也理解，但我有那样的选择，必然是我自身深思熟虑之后得到的结果。”明娅平静地说着。
    她就是这样，无论处于什么样的境地，都始终这样冷静，作出合理的分析和判断。
    而正因为她是这样的性格，所以叶曳才会觉得她十分地可靠，也十分地强大。
    随后，叶曳隐隐听到明娅似无奈地叹了口气。
    “果然，依靠着我的你，什么都做不了。”
    叶曳愕然。
    这句话像是一把匕首直接扎进了心脏里。
    她还是第一从明娅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原来，自己在明娅眼中也是这么一个人吗？
    内心嘲讽着。
    就连她自己都是这么认为的。
    她回想起以前的种种，某种不甘涌上心头，后有种无力感。
    至始至终，这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又能够怨谁。
    怨明娅吗？
    目光凝聚，抬头看着明娅：“‘第十次战役’是有什么吗？能够让你舍弃以往‘战役’所牺牲的人。”
    记得以前，她总是围在明娅的身边，试图让她参加所有的“战役”，成为一个大英雄。
    然而每次都说，还不到时机。
    叶曳就是不明白，这有什么时不时机的。
    直到“第八次战役”起，招揽“第九次战役”所需的人。
    明娅才对此作出了反应。
    她开始收拾东西，起初她还不知道明娅收拾东西要去哪里。
    直到她说来1区，她开心得不得了。
    来到了1区后，明娅又让她处朋友。
    当初开心，也没想这么多。
    直到现在，她开始怀疑了。
    既然明娅要参加的是“第九次战役”，那明娅为什么要提前一个“战役”来到1区？
    既然参加“战役”的人，百分之九十九的几率会死，那明娅为什么还让她交朋友？
    她实在是不理解这些。
    在这一刻，叶曳恍惚看见了明娅有一丝的动摇。
    虽只是一闪而过，但也依然被她捕抓到了。
    大概是因为明娅常年在她面前没什么情绪的变化，现在只要有一丝的变化，她都能够发现。
    明娅没有说话，她倒是急了：“你倒是说啊。”
    “你说的没错，‘第十次战役’确实很重要，比以往的‘战役’都要重要。”
    明娅垂眸：“它能够告诉所有一切的‘真理’，也能够摆脱这样的困境。”
    “而作为代价，‘牺牲’这么多人，是必须的。”
    “我想你应该很清楚，想要任何东西，是要付出代价的。”
    叶曳木然。
    也没多想，就完全相信了明娅。
    只是让她放弃姚悦他们……
    内心里还是过不了那道坎。
    “当然，如果你想参加‘第九战役’的话，我也不会阻拦你。”
    一句叶曳听得耳朵都起茧子的话。
    无论自己要做什么，明娅都不会阻拦，除非去做坏明娅的事情。
    按照明娅说的，自己参不参加“第九次战役”都不是阻碍。
    姚悦他们和明娅，被她放在了一座大大的天平秤上。
    两者上下起伏，不知道那边重哪边轻。
    “不过，你想要参加‘第九次战役’还是有些困难，毕竟你是中途加入进去的，会引起官方的注意。”
    这句话，直接让天平秤上明娅那边落下。
    如果是那样的话，应该也会祸及明娅吧？
    明娅对她的恩情，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没还……
    顿时，叶曳的内心有了了断。
    目光坚定地看着明娅：“我还是不参加‘第九次战役’了，我想在‘第十次战役’中帮上明娅的忙！”
    孰轻孰重，她分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