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赏赐如流水,被蚂蚁一样忙碌的宫人送进蕙馥殿中,更不必说来拜见送礼的宫君宫官。
天气渐冷,厉朝霰穿一件厚厚的灰鼠披风,抱着紫铜手炉,站在长街上望着热闹的蕙馥殿,言攸随在他身边,轻声道:“眼下宫中最得宠的就是魏顺仪了,他与夏家已是死仇,夏家不会不防,不过小夏充容也算宠爱不衰,夏家还是得意的。只是小夏充容得宠,未必就是皇后的倚仗,现下宫中最着急的,恐怕就是坤极殿了。”
“他有身孕。”厉朝霰淡淡道,“没别的法子可想。”
言攸轻轻咋舌,道:“皇后上回抬举肖氏,闹成这么个样子,谁还敢再投在他麾下。”
厉朝霰冷冷一哂,道:“他入府后几乎是专房之宠,他无出,便也不许旁人生养,以致陛下膝下无女。夺位之时,先帝因此犹疑,他便选中出身不高不低的曹修华,让他诞下长女,曹修华本以为自己是得了好运,皇长女生有喘症,极难承担大位,曹修华更以为可以平安无事,只小心照料着女儿,谁料到陛下方一登基,皇后还是令皇长女的贴身宫人用柳絮将皇长女害死,陛下痛失女儿,以照顾疏失为由,将那些宫人问罪三族时,他却只是更加狠毒,暗中赶尽杀绝。那时候,我也问过他这个问题,我问他:您如此行事,来日谁还能为您所用。”
言攸头一回见到厉朝霰冷笑,亦是头一回听他说这么多话,更不能抵抗求知此等无人知道的秘辛的内情,不由得追问:“皇后如何回答?”
厉朝霰垂首,摩挲着戒指上的珍珠,每一字,都仿佛砸入银盘的冰雹:“他说,‘只要找出身更低贱、更穷困,更贪婪、更走投无路的人就好了。’”
说罢,踏破清霜,复又走向含章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