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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朝霰调至御前的消息,说到底也是瞒不住坤极殿的,不过洪熙帝也没有想瞒的意思,夏皇后提起来,她倒是一派坦坦荡荡,仿佛是什么不值一提的小事,夏皇后虽然生气,却有进宫的夏氏主夫劝他,到底厉朝霰已由一等宫官降为三等,合乎规矩,且陛下圣心如此,又有魏修华有孕这等大事当前,若为这一介小小奴才拂了圣意、失了圣宠,反倒不值当。
然而话虽如此,御前三等宫人又岂是等闲职位,何况厉朝霰调任之后几乎日日侍奉驾前。
这日,厉朝霰正为洪熙帝侍奉笔墨,洪熙帝忽然停笔,定定看住厉朝霰,厉朝霰蓦然无措,轻轻搁下墨锭,悄悄将发颤的手指藏入袖中,低声道:“陛下?”
洪熙帝歪过头来,瑶台髻上一支赤金龙头簪子自龙口垂下数尾明艳的红宝晶石,映着她玩味的神情:“朕在想,朕有过四个司墨,第一个,不时给朕留下些香包玉扣、胭脂钗镮,有一天折了数枝红梅插在瓶中,大约是得知了朕的喜好,想投朕所好,被朕退回了宫正司。第二个,在母皇丧期便自荐枕席,朕令宫玶处置了。第三个么,他是个话唠,朕忍了他几年,嫌他烦,调他做含章殿的管事,不常在朕眼前晃了。但即便是他,那也是十分能干,里里外外都很周到,努力着要得一个更好的职位。只有你一个,不肯多做一点、多待一刻。可是,厉朝霰,你在皇后那里可不是这样的。”
厉朝霰脸色苍白得全无血色,跪道:“陛下恕罪。”
洪熙帝笑笑,托腮道:“你做事不尽心,朕本来应该生气的,可是对着你,不知道为什么又气不起来。”
厉朝霰身子微微一僵,又道:“陛下恕罪。”
洪熙帝伸手握住他腕子,厉朝霰好似被烫着似的一挣,洪熙帝叹息一声,只轻轻牵他起来,温声道:“罢了。上次你为朕捏肩,朕觉得很解乏,再给朕捏捏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