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话
    文/李媚
    1985年，第一次读萌萌的文章。那些充满灵性的文字吸引了我。那篇文章发表在《美术思潮》杂志，是为一位画家而写。那时候，我在深圳办《现代摄影》。
    正好，当时在深圳的画家江文湛到武汉参加全国中青年国画展。我请他给萌萌和《美术思潮》的彭德、皮道坚带去了我的杂志。同时带去的，还有我请求援助的愿望。
    江文湛带来了萌萌的礼物——两个布娃娃！一个送给我，一个让我转给深圳大学的刘小枫。
    就在看到布娃娃的一瞬间，我感觉自己被远方那个从未见过面的精灵般的女人洞穿了。她怎么会想到送给我一个孩子？她怎么能知道我心底的渴望？！
    那段日子，是我一生中想女儿想得最苦的时候。我与我的女儿分开不久，那种揪心的疼痛真是让人痛不欲生几乎崩溃……怎么也不会想到，萌萌，竟然给了我一个孩子，一个美丽的女孩。
    当天晚上，我给萌萌写信，告诉她那个孩子带给我的幸福……至今，这幸福仍然一点也不褪色。
    萌萌的回信里写道：“收到你的信，读第一行，我就哭了。”在这封信里，她把《命运》的诗送给了我。
    前些日子，家琪转来萧帆的邮件：萌萌的《命运》。看萧帆的邮件，我知道，萌萌用她最后的生命吟诵的，竟然是这首诗——《命运》！
    1988年夏天，我终于见到了萌萌。她是我想象中的萌萌，是那种少有的充满灵性的美丽。她带着我一个朋友家一个朋友家拜访，她为我张罗在彭德家的聚会。那天的聚会上，让我有机会第一次对摄影界外的学者们展示杂志。那次聚会以后，许多武汉的朋友为我的杂志写了文章，这些文章成为我们强有力的思想支援。
    萌萌有一种家常的热情和女人的心思。我们在一起说得更多的其实不是我的摄影，也不是萌萌的哲学，而是一些女人的话题，比如情感和衣服。萌萌说要让她的一个好朋友海平为我做一件白色披风一样的大衣。说这话的时候，萌萌的手指不断缠绕着胸前一串长长的蓝白相间的珠子……1990年的新年来临之际，我收到了萌萌寄来的这件新年礼物。
    1989秋天，我和杨小彦去武汉参加萌萌和她的朋友们组织的会议。所有参会的人都为能在那个时候开会吃惊和感慨。那次，我和萌萌住一个房间。现在，还依稀记得夜晚房间窗外婆娑的树影。我们总是聊到很晚，聊得最多的，依然是女人之间的话。她告诉我，一个女人为营造一个家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萌萌走后，细细回想我和萌萌的交往，我发现，我认识的萌萌，更多的是作为一个女人的萌萌。
    知道萌萌得病以后，心里一直压迫得生疼。这么优美的萌萌，这么柔软的萌萌，怎么经得起摧残？也许，注定她是要先于我们走的。我们还要活在这世间，活在这让心变得粗糙备受磨难的世间。
    2006年9月18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