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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尤物【快穿】高H 淫乱小镇 (快穿)插足者

阳光下的秘密

      阳光下的秘密
    读张洁的散文集《何必当初》,竟陷入一种很复杂的情绪变换,以致很久,都无法将纷纭的印象聚焦成一个角度,引出自己沉入、自己牵引的文字。我知道,这里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从《爱是不能忘记的》到《何必当初》,其间留下的几乎是不可跨越的时间断层。以致当下的感觉总不能踏实,仿佛在过去时和现在时之间拉扯得无所适从,而失去立足之地。在这一点上,作者也许是并不隐讳的——何必当初。在这直观的书名下,过去像是一个无法摆脱的影子,因朦胧而美好,也因朦胧而飘忽。
    如果这本文集的每一篇都同作者个人的经历相关,或者说,都是作者个人的经历,你大致可以了解到这个人的喜怒哀乐。
    她小时候真的拣过麦穗,盯过梢?如果是这样,她的憨厚、质朴、傻劲、疯劲,都到了十分可爱的地步。
    特别是《拣麦穗》,爱上一个卖灶糖的老汉,期盼他像父母辈一样疼爱自己,自己的衣食冷暖都在俯身拥抱的荫庇之中。由此而生的只是安全、安适、淡淡的、没有激情涨落、烧心烧肺的依恋。这就叫质朴无华的实在,即真心实意地过生活、过日子——从小就天真地这样想了……然而命运却残酷地终生不给,除了母亲。
    《盯梢》中的二姐姐,或许真的是二姐姐,也或许是自己,至少是自己的心想。但这样如花似玉的爱情爱恋,自己有过吗?恐怕又没。
    两部起头的散文,像命一样悬在开头的想象中,然而终生不遇,是哪一点失之交臂?
    也许不仅仅是中国当代文学史,在我们这一代人的心中,《爱是不能忘记的》,以其失落的执着和穿透世俗的文字,留下隽永的记忆,使人驻足回首。它的激情总是当下的,是在当下中激发或生成的。因而它是真正超越时间的无时间的存在。
    刚刚读到池莉写张洁的散文《不敢与你同哭》,有一种很深的感动,仿佛一个永驻的秘密使你成为我、成为笼罩你——我的相遇相知。
    那不是诗意,也不是浪漫,而是既蜕去平庸亦剥掉文化的矫饰,回到生命平凡的真实。
    张洁并不浪漫。“爱是不能忘记的”从来不是浪漫,浪漫同样是一种过去时的东西,是消失着的。
    《何必当初》也并不浪漫,只是在喜怒哀乐的真实中透着一股心高气傲的执着,或因执着的心高气傲。这几乎成为这本文集的基调。除了《帮我写出第一篇小说的人》《你是我灵魂上的朋友》等,这本文集中的一些篇章比《爱是不能忘记的》少了亮色,而多了尖刻或无奈的伤感。无奈当然不可苛求,不比尖刻,它的伤感甚至不失温暖如黄昏的至深的眷恋,如《无可奈何花渐落》《又挂新年历》《这时候你才算长大》……只是禁不住想问:一个岁月并不蹉跎的女人,为何这样伤逝?大概事业上的成功并不能敷平生活上的创痛吧,但又有谁能挽留亲人、挽留生命于岁月的逝去,又有谁的心中没有这一份隐忍的创痛?
    又是挂新年历的时候了,我真想对张洁说一句“举重若轻”——那原本是我的想象对我不堪其重的伤感的祝福。
    许多日子了,我在《何必当初》的字里行间出出入入,最使我逗留的是《想起五月的那个下午,掷进特莱维喷泉的一枚银币》,没想到这几页是这本散文集中女人味最少、文字最重的:
    我伫立在古罗马不朽的废墟中,抚摸一块砖、揉搓一把土、踩一块石头,觉得是在抚摸、揉搓、脚踩着历史……却没有一丝豪迈。唯一的、赤裸的太阳,重重地捶击着我的头顶,把我死死地钉在地上。我直立在太阳底下,在它的灼烤中慢慢知道,再不会有这样的辉煌。
    还有整个下面一段文字,随着倾斜的罗马古道、卡皮托里诺山大道,一路惊心动魄地延伸到恺撒祭坛的遗址,延伸到那一朵在残壁下轻颤的火红的罂粟……
    也许只是在这里,张洁才在一种撕去了日常琐碎的距离感中蜕掉了性别、年龄、岁月、生命的无奈,跨越了日常情绪的纠缠。仿佛文字也因此垂直起来,变得沉甸甸地凝重。它不再是在过去时中、在经验的混杂的粘连中消失着的。
    那种遥远的、恍惚的哀伤,没有丝毫女人的纤细、琐碎、轻柔,一种感觉,仅仅是一种感觉,写得惊人地尖锐和具有力度。作者并没有去追问这种感觉——哲学家、历史学家、文学家(诗人),大概在这里分道扬镳了。男人、女人的性角色或性意识也在这里剥落了。只有一个人在当下的真实中独自地面对历史。这历史因而是现代史。而人的感觉的丰富性,包括差异连同性别差异的丰富性,却这样地激活起来,充满勃发的生机,成为阳光下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