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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尤物【快穿】高H 淫乱小镇 (快穿)插足者

沈淮·游百川·德泰·陈彝

      沈淮·游百川·德泰·陈彝
    附记 恭亲王 醇亲王 王庆祺
    在同光之交,柏台故事中有两大事件,皆与宫廷有关,一为修园庭,一为争立嗣。
    当同治七年,洪杨、“捻匪”先后平定,穆宗亦将亲政。慈禧太后自觉辛苦数年,金瓯无缺,对爱新觉罗皇朝来说,是一大功臣,应该享享清福了。内务府窥承意旨,乃有修圆明园之议。想不到的是,此议发端于御史。其人叫德泰,正黄旗满洲人,由刑部员外,补授山东道御史。听了内务府一个库守贵祥,贸然上奏,按亩收捐,修复园庭。大乱甫平,正当与民休息之时,而竟有此荒谬的建议。恭王大怒,集王大臣议,亦无不以为应该痛斥。于是而有八月初一的上谕:
    前日据御史德泰奏请修理园庭,以复旧制,并称内务府贵祥有拟就章程五条,既不动用库款,又可代济民生,条理得宜,安置有法度等语。当谕军机大臣将德泰代递贵祥所拟章程呈览,详加披阅,荒谬离奇,实出情理之外。当此军务未平,民生困苦流离,朝廷方欲加意抚恤,以副视民如伤之际,乃该库守则请于京外各地,按户按亩按村,鳞次收捐,如此扰害闾阎,尚复成何政体?前明加饷派饷,以致民怨沸腾,国事不可复问。我列祖列宗屡次引为殷鉴,中外大小臣工,讵不深知。况御史为言事之官,其于国计民生有碍者,正当力陈其弊,藉资补救,不意德泰所陈,欲违列圣之遗训,反欲朝廷剥削小民,动摇邦本,至以贵祥所拟章程为可取。且云于国计民生两有裨益,丧心病狂,莫此为甚。德泰着即革职,库守贵祥以微末之员,辄敢妄有条陈,希图渔利,着即革去库守,发往黑龙江给披甲人为奴,以为莠言乱政者戒。
    德泰为清议所讥,亦不见容于同列,上吊自杀。但民间舆论,自然欢迎这一道上谕。翁同龢其时正请假回籍葬亲,途次日记:
    御史有据内务府微员之请,疏乞修复淀园者。集王大臣议,议上,谕旨切责妄言之罪,御史落职,内务府官发黑龙江为奴。德音涣然,中外相贺。
    到了同治十二年春天,此议又起,主其事者,是内务府堂郎中文锡。其时“亲政”“大婚”两大典相继告成,下一年又是慈禧四十万寿,便拿奉太后颐养天年为名,着手筹备。经过半年的筹备,到了九月下旬,慈禧太后万寿将近时,穆宗下了一道朱谕:
    朕念两宫皇太后垂帘听政十一年来,朝乾夕惕,备极勤劳,励精以综万机,虚怀以纳舆论,圣德聪明,光被四表,遂致海宇升平之盛世。自本年正月二十六日,朕亲理朝政以来,无日不以感戴慈恩为念。朕尝观养心殿书籍之中,有世宗宪皇御制圆明园四十景诗集一部,因念及圆明园本为列祖列宗临幸驻跸听政之地。自御极以来,未奉两宫皇太后在园居住,于心实有未安,日以复回旧制为念。但现当库款支绌之时,若遽照旧修理,动用部储之款,诚恐不敷。朕再三思维,惟有将安佑宫供奉列圣圣容之所,及两宫皇太后所居之殿,并朕驻跸听政之处,择要兴修,其余游观之所,概不复修。即着王公以下京外大小官员量力报考捐修,若总管内务府大臣于收捐后,随时请奖。并着该大臣等核实办理,庶可上娱两宫皇太后之圣心,下可尽朕之微忱也。特谕。
    于是陕西道御史沈淮,上疏谏阻,穆宗震怒,特地召见。陈康祺《郎潜纪闻》记其事云:
    当园神工议兴,中外错愕,台谏中惟沈桐甫侍御淮,首上书力争。上震怒,立召见,谕以大孝养志之义,沈素讷讷,青蒲独对,慑于天威,但连称兴作非时,恐累圣德而已。
    沈退朝过予,予曰:上圣明,丈宜补草一疏,剀切和平,必回天听,大略谓天子以天下养,凡可以博亲欢者,何敢顾惜帑项。然淀园之毁,非由天灾。今时事艰难,仇人在国,即库藏充溢,亦不当遽议兴修。皇上之意原为两宫颐养起见,但臣恐园工落成,两太后入居其中,反觉愀然不乐,顾皇上自强不息,时时以继志述事为念,则所以仰慰文宗及两宫皇太后者,于孝道尤为光大云云。如此立言,上必感悟。沈丈深韪予言,拟次日削稿,又次日封上。
    事实上沈淮未再上疏,另一福建道御史游百川起而响应。沈淮字东川,浙江宁波人。游百川则是山东滨州人,字汇东,他是翰林出身,奏折写得很婉转,但仍旧惹得穆宗大为光火。上谕多负气之语,大为失态。
    由于游百川革职,而上谕似乎不可理喻,台谏认为犯颜直谏,除了招祸以外,而且情势会越说越僵,于公于私,都无好处,因而相率不言。
    至于中外大臣、翰林讲官,倒不断有奏谏,只是穆宗之后有慈禧太后在,所以奏折类皆留中不发。而自同治十二年秋天至第二年夏天,穆宗复有借视察园工而微服冶游的情形,因而爆发了同治十三年七月十六日的大风波。由恭王领衔,列名者御前大臣惇王、醇王、僧格林沁之子袭王爵的伯彦讷谟祜、额驸景寿、贝子奕劻,军机大臣文祥、宝鋆,师傅李鸿藻、翁同龢等共十人,共上“敬陈先烈,请皇上及时定志用济艰危折”,计陈六事:畏天命、遵祖制、慎言动、纳谏章、重库款、勤学问。并声明:“至其中不能尽达之意,臣等详细面陈。”
    奏上,穆宗置之不理,恭王坚请召见,乃于十八日召御前及军机。李鸿藻以军机资格随班入见,翁同龢不与,共九人入见于养心殿。《吴汝纶日记》“时政类”载其事极详,足为信史:
    见都下某官与某中丞书,言停罢园工之事云:七月十八日,政府亲臣闻大内将于二十日园中演戏,十余人联衔陈疏,复虑阅之不尽,乃先请召见,不许,再三而后可。
    疏上,阅未数行,便云:“我停工何如,尔等尚可哓舌?”恭王云:“臣某所奏尚多,不止停工一事,请容臣宣诵。”遂将折中所陈,遂条读讲,反覆指陈。上大怒,曰:“此位让尔如何?”文相伏地一恸,喘急几绝,乃命先行扶出。
    醇王继复泣谏,至微行一条,坚问何从传闻?醇王指实时地,乃怫然语塞。传旨停工。
    至二十七日召见醇王,适赴南苑验炮,遂召恭王,复询微行一事,闻自何人?恭王以臣子载澂对,故迁怒恭王,并罪澂也。又某枢直言:二十七日原旨中,有“跋扈弄权,欺朕年幼,着革去一切差使,降为庶人,交宗人府严行管束”等语。文祥接旨,即陈片奏,将朱谕缴回,奉旨着不准行。复奏请暂搁一日,明日臣等有面奏要件。比入,犯颜力争,故谕中有“加恩改为”字样。
    逾日复草革醇王谕,不知何人驰诉,忽传旨召见王大臣,不及阁学。时已过午,九卿皆已退直,惟御前及翁傅直入弘德殿,见两宫垂涕于上,皇上长跪于下,谓十年以来,无恭王何以有今日,皇上少未更事,昨谕着即撤销云云。
    以上所记,于七月二十七日以前的情形,非外间所能知,尤详于八月十八日召见的经过,殊为可贵。但第二次召见御前、军机及翁同龢,以及降旨革去恭王爵衔等,稍有未逮,自应以翁同龢亲历所记为可信。翁记:
    七月廿九日:晴热。辰入至昭仁殿庐,闻有御前军机合起已下矣。仍上,午初一刻忽传旨,添臣龢起,随至月华门,见诸公成在,略坐,问上意如何,缘何事召对及小子?则云大抵因园工责诸臣何以不早言,并责臣龢此次到京何以无一语入告。午初三刻随诸公入对,上首责臣因何不言。对曰,此月中到书房才七日,而六日作诗论,无暇言及,今蒙询及,即将江南民间所传一一详述,并以人心涣散为言,语甚多,上颔之。其余大略诟责言官,及与恭、醇两王复辩难,且有“离间母子、把持政事”之言,两王叩头申辩不已。
    臣徘徊进曰,今日事须有归宿,请圣旨先定,诸臣始得承旨。上曰待十年或二十年四海平定库项充裕时,园工可许再举乎?则皆曰如天之福,彼时必当兴修,遂定停园工修三海而退。凡五刻,同至军机处拟旨,复同阅斟酌毕,坐内务府朝房,递后留饭。
    申初朱谕一道封下,交文祥等四人,余等即退出,微闻数公邸之失,革去亲王世袭及伊子载澂贝勒也。文祥等请见不许,递奏片请改不许,最后递奏片,云今日俱散直,明日再定。申正二刻停园工一件述旨下,无更改,遂出。访兰孙谈朱谕诸事,有“跋扈、离间母子”,又有“欺朕之幼,奸弊百出,目无君上,天良何在”等语,皆传闻未的也。
    七月三十日:晴。辰入,见枢廷御前皆在殿庐,盖同一起,犹未下也,二刻许即下,无书房,余等亦退。是日奉朱谕,自朕亲政后,恭亲王对召时,言语诸多失仪,加恩革去亲王世袭罔替,降为郡王,伊子载澂革去郡王衔贝勒。
    八月初一日:晴,清晨拜祠堂。出门谒客,送李若农,谈钟鼎古文奇字,不觉久坐,巳正归家,则苏拉送信被召,急驰而入,已散门矣。至内务府朝房,请兰孙出,告以故,并问须请处分否,即出。是日本四起,一军机,一钱宝廉,一宝珣,一六部官及阁学,俄顷,撤钱宝廉及六部起,添召军机御前及臣龢,龢既未至,待良久,比入则两宫皇太后御宏德殿宣谕诸臣,念恭亲王有任事之勤,一切实还。上侍立,亦时时跪而起奏。三刻毕,并谕李鸿藻传谕臣龢请书当切实明白,务期有益。明发一道,复恭亲王亲王世袭罔替及伊子贝勒。夜访兰孙。
    君臣冲突,最严重的是八月初一那天,穆宗曾欲尽革上疏十人之职。翁同龢日记未载此事,独见于《越缦堂日记》:
    其疏草(按指陈六事之疏)出于贝勒奕劻,润色之者李(鸿藻)尚书也。上大怒,醇王三进见,以死要上下停园工诏。上益怒。今日有朱谕,尽革惇王、恭王、醇王、伯王、景寿、奕劻、文祥、宝鋆、沈桂芬、李鸿藻十人职,谓其朋比,谋为不轨,故遍召六部尚书、侍郎、左都御史、内阁学士,即将宣谕。两宫闻之,亟止上勿下,因出见军机大臣、御前大臣,慰谕恭王,还其爵秩云。
    园工虽停,但有修西苑与南、中、北三海的工程,所以穆宗仍有微服冶游的机会。见于翁同龢日记,可考者如下:
    八月十八日:此两日上连幸南北海,晚膳后始还,故无书房。
    按:宫中晚膳为下午四时(申正),至六时(酉正)则宫门下钥。通常驾出,必在申正之前还宫。
    九月初十:午初三刻上至,讲书毕,读古文,余等先退。已而中官传旨,独召王某入,写诗一首而退。
    “王某”即王庆祺,为穆宗冶游的罪魁祸首。所谓“写诗一首而退”,乃王庆祺自言奉召的缘故,其实非进春方,即进春册。
    八月十二日:午初三刻上至,臣与王庆祺偕入,而令臣下取诗本。
    此为借故遣开翁同龢,以便密语。
    九月廿二日:昨日有马车惊逸入神武门,至景运门而止,护军参奏该班官兵矣,然同坐车者中官(上乘轿)小李,照旧当差莫问也。
    十月廿三日:访兰孙,知数日内事,有旨掌院保南斋翰林,口敕宝鋆与王公庆祺商酌,次日特召王公见于乾清宫。
    “南斋”为南书房;“掌院”则翰林院掌院,此时由宝鋆兼领。保南书房翰林,特命宝鋆与王庆祺商酌,其红可知,但好景不长,至十月底,大清朝开始遭遇了极严重的危机。
    十月三十日:连日圣体违和。
    十一月初一日:知圣体发疹。
    十一月初二日:五更起,辰初到东华门,闻传蟒袍补褂,圣躬有天花之喜……出城访兰孙,甚彷徨,仍入城。是日同僚王君未约而至。
    此王君即庆祺,“不约而至”亦以心怀不安,而来打听消息。而穆宗天花虽出,却以引起梅毒并发症,延至十二月初五“六脉俱脱,酉刻崩逝”。
    王庆祺如何送穆宗一条命,《清朝野史大观》有一条记载,颇为详实:
    清穆宗御极时,春秋鼎盛,好微服冶游。然微行时从者仅一二内臣,若无便给之士为其狎邪侣,未能曲尽游兴。
    京师著名之饭庄,曰宣德楼。一日王景琦太史偕某部郎小酌楼中,王擅二簧,某部郎长昆曲,乃以红牙檀板各献所长。一曲既终,隔座一客欣然至前,询太史等姓名官阶,曰:“所奏曲良佳,盍为我再奏一曲。”
    视其人气度高华,口吻名贵,太史心知其异,乃如命为之再歌。歌未竟,蓦有二少年被玄服立帘外探望,见客则拱立肃然。俄而车马喧阗,人传恭王至,行马数十,奉一朱轮车停楼下,恭王从容下车,入与客耳语,久之客始微颔,怏怏从之去。
    客登车,恭王为之跨辕,游龙流水,顷刻已渺。太史与某部郎皆心惊不已,知遇上也。不数日上谕下,二人皆不次晋秩,某部郎以枉道为耻,辞不拜。太史则数迁至侍郎、宏德殿行走,所以蛊惑上者无所不至,上竟以此得痼疾不起。
    所谓出痘者,医官饰词也。及薨,人有撰挽联讽其事者云:“宏德殿、宣德楼,德业无疆,且喜词人工词曲。进春方、献春策,春光有限,可怜天子出天花。”王后为陈六舟弹劾革职,永不叙用。陈疏如神禹之鼎,而措词又含蓄得体,惜不记忆云。
    穆宗一崩,杀了好几个太监,但对罪魁祸首的王庆祺,却无奈其何。因为如果说他导帝冶游,彰先帝之丑,岂非有伤国体?是故朝中上下切齿,而欲加之罪,适患无辞。后来是湖广道御史陈彝,即陈六舟,打听到王庆祺好些劣迹,才有了参劾的材料。
    王庆祺是京东宝坻人,他的父亲叫王祖培,道光二十年两榜出身,当了一辈子的穷翰林,直到同治九年才放了广东主考。广东因为有独一无二的赌博“闱姓票”的缘故,凡放学政、主考,都是第一等的肥差。哪知王祖培走到江西,一命呜呼。江西巡抚刘坤一,为他料理后事,也替他凑到一笔颇为丰厚的奠仪,等王庆祺去盘灵。
    哪知王庆祺竟不回宝坻原籍,南走广东去打秋风。两广总督瑞麟与慈禧太后同族,而且与慈禧母家有很深的渊源,颟顸无能而官运亨通,得力在生性慷慨。所以除本人厚馈之外,又授意这年承办“闱姓”的南海伍家,送了一大笔钱给王庆祺。
    同治十一年秋天,王庆祺服阕赴都,仍授原检讨,这年冬天,便有非凡的奇遇。第二年正月,奉旨在弘德殿行走,这年癸酉乡试,王庆祺放了河南副主考。撤棘以后,流连大梁风月,招呼过哪些姑娘,言者举证历历,不像是冤枉他的话。
    于是陈彝上了个奏折,措辞含蓄得体:
    侍讲王庆祺,素非立品自爱之人,行止之间,颇多物议。同治九年,其父王祖培典试广东,病故于江西途次。该员闻丧之后,忘哀嗜利,复至广东告助。去年王庆祺为河南考官,撤棘后公然微服冶游。举此二端,可见大概。至于街谈巷议,无据之词,未敢渎陈,要亦其素行不孚之明验。
    当王庆祺入直时,编修张英麟亦同被恩命,很见机地看出将来会有大麻烦,乞终养而归。《十朝诗乘》载:
    王庆祺之入直讲幄,张振卿都宪师,以编修同被恩命,在直未久,不善庆祺所为,即乞养归。庆祺膺眷日隆,华秩崇衔,舆论薄之。
    穆宗升退后,坐典试匿丧为台谏劾罢,实借辞也。孙琴西太仆《读吴柳堂遗疏感赋》有云:“王陛金铺散晓光,钓天一醉梦难长,谁知十部龟兹外,别有人间万宝常。”即刺庆祺而作。
    穆宗好乘马,宫车晚出,有御马名乌之珠者,悲鸣于景山林树间,不食以毙。黄公度诗云:“多时不见宫车驾,一马悲嘶夜复夜,自蒙拂拭众人惊,奚啻黄金长声价。青丝络头伏道旁,反因受宠丛讥骂,何如死殉侍昭陵,风雨灵旗驰石马。”言外亦寓讽刺。
    万宝常隋人,坐父罪而成乐户,因而妙解音律。开皇初,沛国公郑译定乐成,召问万宝常,指其为“亡国之音,哀怨浮散,非正雅之声”。孙琴西引万宝常以喻王庆祺,为反面的讥刺。黄公度则直欲王庆祺死殉谢罪,可见士林恶之之深。王庆祺晚年潦倒不堪,几亦同万宝常之饿死,孙诗竟成语谶。
    穆宗无子,所以随着大丧以来的大问题,便是皇位由何人继承?皇位的递嬗,以父死子继为正格,兄终弟及为变格。但若非同胞兄弟,以叔伯之子入继,则为变格的变格,最容易出麻烦。如明朝的“大礼议”,扰攘多年,搞得乌烟瘴气,正人去位,小人幸进,影响颇为深远。因此迎立外藩,实以为穆宗立嗣为上策。易言之,即应在近支溥字辈中择一而立。
    但慈禧有私心,根本不愿为穆宗立嗣。因溥字辈继嗣入承大统,则穆宗皇后成为皇太后,慈禧便是太皇太后,垂帘毕竟隔了一层。同时意中有一胞妹之子在,乃宣示立醇王之子载湉。罗惇曧《德宗继统私记》载:
    同治十三年十二月,穆宗大渐。两宫皇太后御养心殿西暖阁,召惇亲王奕誴、恭亲王奕訢、醇亲王奕譞、孚郡王奕譓、惠郡王奕详等入,孝钦后泣语诸王曰:“帝疾不可为,继统未定,谁其可者?”或言溥伦长当立。惇亲王言溥伦疏属不可。后曰:“溥字辈无当立者,奕譞长子今四岁,且至亲,予欲使之继统。”
    盖醇亲王嫡福晋,孝钦后妹也,孝钦立幼君可专政,倘为穆宗立后,则已为太皇太后,虽尊而疏,故欲以内亲立德宗也。诸王皆愕,不知所对,醇亲王大惊,哭失声,伏地晕厥,恭亲王奕訢叱之,令内侍扶出。诸王不敢抗后旨,议遂定。
    又,翁同龢日记,同治十三年十二月初八:
    午奠毕,再诣内阁议醇亲王辞免使折。恭王曰:“宜开去差使,请予亲王,世袭罔替。”万礼部曰:“醇亲王之称如何?”恭王曰:“但愿千百年永远是此名号。”余参酌数语,唯唯否否,良久始罢。再入,哺奠后退。与荣仲华、潘伯寅论此事,余曰礼隆于缵绪则义绝于所生,与伯寅合。又曰他缺皆开,惟神机营重镇,与仲华合。与陈六舟论此事,六舟有议数条,稍迂缓,惟谓称谓一节此时缓议最为允洽,余意此等勿着痕迹为妙。
    “万礼部”为万青藜,问醇亲王称号,已有张璁、桂萼的居心。恭王答以“但愿永远是此称号”,亦即明白表示,勿蹈前明议礼的覆辙,兴献王竟成为兴宗献皇帝。翁同龢以为“礼隆于缵绪则义绝于所生”,此自司马光以来,久成正论。所以对醇王虚礼尊崇,防止嗣君亲政后,会以太上皇视生父,致启干政之渐的工作,做得很切实。
    翁同龢又记:
    十二月初十:议醇亲王折,已具稿矣。略言该王公忠体国,宜允所请,一切差使,概行开去,以节劳勋。又每年派往东、西陵一次,又朝会无庸入班,又大政事则备顾问,有应奏者准其陈奏,皆空语也。余具疏责以大义,并请留神机营差使以资弹压。同人中知之者徐荫轩、殷谱、黄恕皆皆愿联衔。
    翁同龢请留神机营差使,为结纳醇亲王的一种手段。徐荫轩(桐)、殷谱(兆镛)、黄恕皆(钰)皆请列名,黄、徐旋又退出,别自有故:
    十二月十一日:黄恕皆告余不列衔。
    十二月十二日:荫轩告余不列名矣,未喻其故……晚崇文山来长谈,因言神机营章程之谬,人才之杂,劝余不必请醇王,然耶,否耶。夜未寐。
    据崇绮所谈,则徐桐等不愿列名的原因是很明显的,此举虽可讨好醇王,却得罪了恭王与伯王。神机营当时确已为醇王纵容得不成样子,伯彦讷谟祜久有整顿之意,很想借此机会,不让醇王管事,但醇王是不愿放手的。
    醇王资质驽下,不过生性好武。辛酉政变以后,恭王当权,而醇王又颇思有所作为,于是便让他管旗务,管“禁军”。《溥仪自传》首叙“醇贤亲王的一生”,对他的祖父有一段很生动的描写:
    我祖父……除了他十岁时因咸丰登极而按例封为醇郡王之外,没有得到过什么“恩典”,可是在咸丰帝死后那半年间,也就是慈禧太后的尊号刚出现的那几个月间,他忽然接二连三地得到了一大堆头衔:正黄旗汉军都统,正黄旗领侍卫内大臣,御前大臣,管理善扑营事务,署理奉宸苑事务,管理正黄旗新旧营房事务,管理火枪营事务,管理神机营事务……这一年,他只有二十一岁。
    一个二十一岁的青年,能出这样的大风头,当然是由于妻子的姐姐当上了皇太后,但事情也并非完全如此。我很小的时候就听说过这样一个故事。有一天王府里演戏,演到“铡美案”最后一场,年幼的六叔载洵看见陈世美被包龙图铡得鲜血淋漓,吓得坐地大哭,我祖父立即声色俱厉地当众喝道:“太不像话!想我二十一岁时就亲手拿过肃顺,像你这样,将来还能担当起国家大事吗?”原来,拿肃顺这件事才是他飞黄腾达的真正起点。
    醇王以武略自命,不过辛酉政变,于热河回京途次,捉拿肃顺一事而已。至于翁同龢单衔奏请留神机营差使一折,不论邀准与否,醇王均有知己之感。十二月十四日,奉懿旨,命醇王、魁龄、荣禄、翁同龢于“东西两陵旁近,相度山陵吉壤”为穆宗营葬,自是出于醇王的保荐。翁同龢由此得与醇王及荣禄深相结纳,而终于又膺帝师之命,开启了他个人后半生的一番事业。以后二十四年中,与国同其休戚,推原论始,皆由此一奏折而来。
    穆宗葬东陵,陵名惠陵,奉安之期在光绪五年三月。未几京师忽传吴可读为穆宗立嗣事尸谏。吴可读为前任河南道监察御史,降调吏部稽勋司主事,但自来谈此事者皆书为“吴侍御可读”,疏中亦自言:“罪臣曾任御史,故敢昧死具折。”因此,亦应算是“柏台故事”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