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姨好似没有丝毫的惊讶和迟疑，在佘雨曼落音的下一秒就道，“我是委托了。所以，跟踪的人是被你妹妹发现了吗？”
    “你妹妹”……佘雨曼忽然意识到程姨在她面前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叫过雪曼的名字了，静了好几秒才回道，“她不知道……程姨，你想从雪曼身上查什么？”
    就目前来说，赵慧做的工作也就是跟在雪曼身后，而雪曼现在怀孕，断不可能……正常情况下，是不可能的。
    程姨的声音里面带着笑意，“你就当你程姨，到了晚年想要把自己现在的这点薪水浪费掉吧……你现在在挣大钱了，应该不需要我的薪水补贴家用了吧？”
    佘雨曼抿唇，“程姨……”
    “放心，”程姨断然她的声音，“我只是叫人跟着你妹妹，并没有说要伤害她。行了，你身体怎么样，吐的厉害吗？”
    佘雨曼按了按眼眶，忍着眼角的泪意，道，“还没吐过。”
    “那我这外孙乖的很。行了，今天就说这儿吧，雪曼的事情，你别管了，我有分寸。”
    佘雨曼“嗯”了一声，又说了几句才挂了电话，在外面缓了缓情绪才准备回到病房去。
    她没有坐电梯，而是走的楼梯，一步一步的，想要在回病房前，散掉心中的不良情绪，走到三楼与四楼中间的拐角时，听见“呕”“呕”的连续不断的呕吐声，一抬眼就看见自己的妹妹扶着墙，对着拐角上放着的垃圾桶大吐特吐。
    佘雨曼顿住了脚步，没有绕过妹妹，也没有说话，就那么看着侧对着自己的妹妹。
    佘雪曼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她，用手里的湿纸巾先擦了嘴，后擦了手才扔掉，侧身看着佘雨曼，勾唇道，“不说话，专门站在这儿欣赏的？”
    佘雨曼盯着她，道，“你和尹子麒结婚了，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
    佘雪曼似乎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反问道，“那你为什么跟尹子麟结婚的时候不跟我说一声？”
    佘雨曼蹙眉，张口要说话时，佘雪曼抢先一步出声道，“你自己做不到的，就不要要求别人。我不喜欢。”
    佘雨曼眉头的褶皱更深了，眼看着佘雪曼一步步走楼梯离开，也没有再出声说话。她也没在拐角站多久，没一会儿也上了楼，进病房时，已经起身站在窗前的尹子麟转身看她，等她走近后问道，“事情处理好了？”
    “嗯。”佘雨曼挽着他的胳膊，回身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尹盛年，问道，“爸爸在我走后有醒过来吗？”
    尹子麟搂着她的肩膀，将人带到怀里道，“没有。”
    佘雨曼靠在他的胸口，“爸爸是我见过的，除了你以外的最聪明的人……其实，如果他现在醒着，我很想咨询他一些问题。”
    “什么？”尹子麟低头看她，“想要咨询什么？”
    佘雨曼抬头，却没有出声。
    ………………
    佘雨曼终究没有等来咨询的时刻，尹盛年也没有得到奇迹。
    第二天凌晨的时分，监护仪骤然变成了水平线。
    过去几十年，海城商界的传说，上流社会的谈资制造者，尹盛年去世了。
    守在他病床周围的尹子麟、佘雨曼、尹子麒、佘雪曼，几乎在监护仪变平的瞬间同时站了起来，围绕着的还有医生和护士。
    医生对于这一幕给出的评语是：尹董，走的平静。
    顺带着，医生先后对尹子麟和尹子麒说了一?声节哀，之后领着护士出了病房。
    在众人都还没有动作前，尹子麟弯身拉起尹盛年放在被褥外的手，然后放进了白色的被子里面。
    他的动作很轻，如果仔细看的话，能看见他在拿起父亲的手的瞬间，中指颤抖了几下，很轻微，但是在佘雨曼的角度能够很清楚的看见。
    佘雨曼心疼他，俯身跟着他一起将尹盛年身上的被子盖好。
    站在他们对面的尹子麒则好似整个人都处于怔愣中，与之前在尹盛年那最后一次似回光返照的苏醒的绝佳口才，判若两人。
    一直到处理死者的护理人员进来，他都没反应过来，还是佘雪曼拉了他一下，他才缓慢地回神。
    之后，四个人一直跟到了太平间，按照流程，尹子麟和尹子麒作为直系家属在死亡证明上签了字，一起跟车去火葬场将尹盛年火化了。
    一切的事宜在不到两天的时间就做完了。
    隆重葬礼后的当天，尹氏集团的主要股东和律师一起到了尹家，与尹子麟和尹子麒一起商谈尹氏未来的走向。
    因为尹盛年的遗嘱将自己名下所有的证券都给了尹子麒，这代表尹子麒成为了尹氏最大的股东，所以所谓的走向主要是面向尹子麒的。
    但是尹氏集团内部，有不少人对尹子麒的表现并不是很满意，不想他坐上董事长的位置，于是，几个年纪大的缠上尹子麟，以“父亲创造的基业”为由，要死要活的要尹子麟也列席。
    尹子麟到场后，就坐在沙发的最角落，没刻意突出自己，却总是被董事们提起。
    会议进行到第三个小时时，住在二楼上的佘雨曼从房间出来往楼下看了一眼，正巧看见自己的老公垂着眼睛打哈欠……
    “……”
    大概这种会议对他来说很无聊吧。
    佘雨曼转身回到房间，拿了手机，给尹子麟发了条微信：【老公，你饿不饿，困不困？】
    楼下的尹子麟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回头看向二楼，注意到周围有董事跟着他看，便收回视线，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打出字，回给了佘雨曼：【我儿子饿没饿？】
    佘雨曼先回了一个省略号，又回道：【我饿了。】
    尹子麟瞟了眼消息提示，一声不吭地在众位董事争执是新聘请ceo还是让尹子麒直接上任时，起了身，去了厨房，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弄得丁丁当当响。
    有好奇的人走到门口去看，发现流理台上乱七八糟，站在台前的尹子麟挽着黑色衬衣的袖子，摆弄着食材，时不时问一问站在他旁边的佣人们，佣人要插手，就被他的一个眼神给盯回去了。
    这么弄了20分钟后，尹子麟端着一盘类似三明治之类的东西从厨房走了出来，完全不顾众人的视线，穿过大厅，长腿一步步上了楼梯，再进入了二楼的卧室。
    尹子麒循着众人的视线，眸色越来越暗。
    ………………
    房间内。
    原本拿着建筑教材翻着的佘雨曼，因为手边的手机没有新消息，而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忽然听见开门声，连忙转身，下一秒就见自己老公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她连忙起身，快步走到门口，顺眼朝楼下望了一眼，但也没看清楚就跟着他又进了房间，接着问道，“他们都走了吗？”
    “没有。”尹子麟看她一眼，将桌子上的教材往旁边一推，道，“不是饿了，过来吃东西。”
    “啊？”佘雨曼这才注意到盘子里面装的东西——
    烤的微微发黄的土司，中间夹着一片午餐火腿和生菜。
    从知道怀孕以来，她吃的都是热食，没有哪一个是冷的，就连早餐，也是全部热腾腾的热食。
    现在，她的老公，居然弄了这么一份，只有土司是温热的吃食给她。
    佘雨曼好奇地拿过来看了一眼，就往嘴里喂，咬了一口除了午餐火腿外，没什么其他的味道，不符合她怀孕后变得重口味的胃口，原本想吃一口就放下的，但架不住尹子麟盯着她的眼神，一口接着一口，不一会儿就喂完了，后果是……不知道是不是午餐火腿里面的添加剂太多，导致她的胃里翻涌，难受的很。
    尹子麟依旧盯着她，“好吃吗？”
    “我……”吐出一个字，佘雨曼就再也忍不住了，急速冲到卫生间，随后就是“哇哇哇”的呕吐声音。
    尹子麟的黑眸闪的厉害，长腿紧跟在她后面进了卫生间，在后面轻拍她的后背，一直没说话。
    佘雨曼把前一刻吃进去的东西都吐了出来，接过身后的男人递过来的水杯喝了一口水涑口，后靠在男人的心口，望着低头看着自己的男人道，“你怎么不说话？”
    “很难吃？”尹子麟边给她轻抚后背边问。
    佘雨曼的大眼睛转了转，似乎明白了点什么，问道，“这是你弄的吗？”
    尹子麟的黑眸闪了下，随后“嗯”了一声。
    佘雨曼心头一暖，抱着他的腰道，“不是不好吃，而是你的儿子在调皮，想让你再做一次，不如等他们走了，我们再到厨房做一次。”
    尹子麟的身体僵了僵，大手绕到她的腹部，放在那儿道，“现在就下去。”
    “……啊？不好吧。”
    毕竟现在好多尹氏的董事在呢。
    尹子麟才不会管董事不董事的，牵着佘雨曼就下了楼，再次穿过众人的注视，进了厨房。
    佘雨曼望着流理台上佣人还来不及收拾的乱七八糟的景象，直愣愣的道，“你弄的？”
    他就做了个土司而已，怎么能把厨房弄得像战场一样？
    尹子麟清咳了一声，将一片土司递到她面前，道，“你说我来做。”
    佘雨曼挑眉，“要不我来做，你在旁边看着？”
    说着就要拿走土司，却被尹子麟的大手一挡，后者再次重复道，“你说我来做。”
    佘雨曼一愣，瞪大了眼睛，从那闪烁的黑眸中捕捉到了一点儿趣味，让到一边道，“好吧，你来做。先把火腿用热油煎一煎。”
    “热油？”
    尹子麟看她，均脸上有些茫然。
    佘雨曼会意，指着平底锅道，“开火，然后热上油。然后把砧板上切好的火腿放在上面煎。”
    说这话时，她心里想的是，这大概是他人生当中为数不多的需要人手把手指导的事情了。
    尹子麟则是按照她说的步骤，煎好了火腿，又转身问她，“接下来呢？”
    “关火。”佘雨曼从包装袋中拿出了三片土司，一手挽着他的胳膊，另一手将土司当在关了火的平底锅内，柔声道，“可以借着余温把面包也弄热，然后把火腿放在面包上，这样还能保持火腿的热度。然后……再把生菜放在上面，两片合在一起，就能吃了。”
    她怎么说，尹子麟就怎么做，表情和动作都认真极了——
    虽然动作生疏，但是一点也不慌，有条不紊的；虽然生疏，但是他整个人都在发光，帅极了。
    佘雨曼靠在他的后背上，看着他将生菜一片片的放在火腿上，再在上面加了一层火腿和火腿夹在一起，做好后，放在盘子里面，顿时，她的心头尽是温暖，“子麟，你真是太好了。”
    尹子麟手上动作一顿，道，“怎么好了？”
    “全身上下都是优点，我怎么这么走运能遇到你呢？”
    “那你的确是走运了。”尹子麟的嘴角弯了弯，弧度不大，但这在这段时间足以表现他的心情不差了。
    他弄好了后，没让佘雨曼首先尝味道，而是他自己先吃了一口。
    佘雨曼看他放下了，问道，“不给我吃吗？”
    尹子麟手臂一展，就让人抱到了怀里，抬起她的下巴道，“你想再吐？”
    “……”
    尹子麟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下，佘雨曼能闻到火腿味，又听他道，“待会儿吃好吃的。”
    佘雨曼的嘴唇动了动，道，“那你还做一遍。”
    “为了让我儿子看见他老爹在为了他健康出生而努力。”尹子麟清清淡淡的道。
    “……他看不见。”佘雨曼故意道。
    尹子麟看向她，“我之前让佣人录视频了，他出生就能看见。”
    佘雨曼服了他，摸摸鼻子，再戳戳他的胸口，道，“你作秀。”
    “嗯。”尹子麟回的干脆，嘴角有隐隐的笑意，薄唇刚要印到她的红唇上时，门口处传来声音，“二少，能不能出来下？”
    佘雨曼微微退出尹子麟的怀抱，循声往门口看去。
    是尹氏的董事。
    在他身后还站着其他的董事，一起看着她和尹子麟这边，一个个都是上了年纪的人，这么看着一对年轻人没丝毫的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