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妃,哄不好
妙音眼泪啪嗒啪嗒簌簌落下腮畔,又是愧疚,又是懊恼,又是无奈,且更恨透了宁如意。
那事儿精!这辈子,她再不想见到她。那府邸里,有宁如意便没她!
她知道,自己脾气不好,没有公主命,偏受不得人念叨,更不喜那些莫须有的斥责。
她本以为,素以皇族为尊的父亲,会劈头盖脸臭骂她一顿,没想到,他竟如此心平气和。
苏骁见她跪在二楼的栏杆后不语,也看不清她的神态,唯恐她想不开地突然跳下来,他口气便愈发慈和,愈发小心翼翼。
“女儿啊,北厥这事儿是为天下太平,既然已经公告天下,无论如何都该做到。不过,婚事在前,你该见过长辈们、过了回门之礼再起行。
宁如意如此挑事儿,换做旁人也呆不住,她毕竟是长公主的人,又是跟在太后身边的,还得皇上护着,你得罪不起及时躲开,避免与她针锋相对,这是上策!
所以,你不必为此道歉,也不必觉得对不起谁,是皇族不该派那位矜贵的嬷嬷去伺候你!她这些年在皇族中,已然比主子还主子,哪能去伺候你这晚辈?回头,为父还叫李应自咱们府中择选丫鬟过去服侍你。”
妙音鼻子一酸,心里莫名地愈发难过,就冲下楼梯,直接扑进父亲怀里。
“是女儿错了,不该叫爹这样奔波,女儿该死……女儿给苏家丢脸了……呜呜呜呜……”
这一路上的疲累、委屈、提在心口的那股傲气,都爆发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苏骁忙把她搂在怀里,“没事,没事……爹说了,不是你的错……”
阿史那颐离也忙道,“阿音,大家赶过来,是怕你又被刺杀,并没有为你突然离开怪罪你!不信你问问随之他们。”
陆随之忙道,“父王刚才说得对,这事儿呀,是太后娘娘顾虑不周,该先打声招呼,让音儿伺候那位矜贵的嬷嬷才是!是吧,太子爷?”
被点名的赫连遥仓促点头,“……是,是,可不是么!回头我们就把宁如意供起来,每日三炷香,她是伺候过皇姑母的人,我们平日都得看她的脸色呢!”
“七殿下这才把人娶回家第一日,就让郡主受这种委屈,这哪儿行啊?”赵凉忙摆上酒盅,“七殿下,快来自罚三杯!”
妙音脸上顿时又挂不住,抽抽噎噎地拢着袍袖擦了擦鼻涕眼泪,就注意到,拓跋玹拿着她的斗篷跟下来,这就要给她披在背上……
妙音气恼地挡开他的手,连带挡开斗篷,不准他碰自己。
斗篷被打落在地,拓跋玹僵了僵,忙捡起来,见苏骁朝自己递眼色,并伸过手来, 他忙把斗篷递上。
“小事儿,都是小事儿……有什么呀!”
苏骁疼惜说着,展开斗篷给女儿拢在背上,示意拓跋玹先坐下用膳。
拓跋玹就近挨着赫连遥坐下,无奈地叹了口气,却不知该如何挽救,更是半点没胃口。
刚才他那句话,明明也不算太重,她怎么就说生气就生气,说哭就哭?且还把威胁他的那句话做得如此彻底,他到底错在哪儿了?
“音儿,咱们先吃饱,再好好说话。饿着肚子,赶了一天的路,火气难免都大!”苏骁哄劝着,忙拉着女儿坐下来,忙又命掌柜上前来,“快去叫膳房里端热菜过来,本王在路上买的那些好吃的,都热一热。”
“是!”掌柜眼神怜悯地看了眼拓跋玹,忍不住就伸手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
拓跋玹狐疑,转头望向掌柜,正见掌柜自后门出去,那背影——是他看错了吗?竟是师父阮觞?他怎么在这儿?
唯恐众人察觉异样,他忙转回头来,见妙音哭得眼睛红肿,鼻尖儿通红,他忙递上手帕。
妙音接过手帕就捂在鼻子上,狠狠地“哼——哼——哼——”把肺腑里压着的怒火,都化成鼻涕擤在雪白的帕子上。
拓跋玹悻悻叹了口气,只觉那一方帕子成了自己。
苏骁压着声音劝道:“音儿,不过就是一个宁如意,想想你们之前,生死都迈过去了,还有什么过不去的?”
“女儿是没有什么过不去的,是人家非要过不去,说我害他担心。”妙音气急败坏地将帕子丢进桌下的竹篓里,“我何曾害他?是我叫宁如意堵在我床前么?若他认定我错,他可以去担心别人,不用担心我!”
满堂男子都眼神微妙地看向拓跋玹。
阿史那颐离夸张地笑了一声,“玹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们担心阿音,还觉得幸福得不得了呢,你竟然怪她?这真真是你的不对……”
“颐离,你也别阿音阿音的叫,如今依着辈分,你该唤妙音弟妹呢!”赫连遥不客气地泼他一盆冷水。
拓跋玹没有理会阿史那颐离,他手安慰地落在赫连遥肩上,眼睛却看向余怒未消的妙音。
“阿音,我是你的夫君,你要生气,也不该唤我‘人家’呀!”
“你家嬷嬷骂我是风尘女子,我岂敢唤你夫君?那成什么了?”
“噗——咳咳咳……”阿史那颐离被一口汤呛到,忙拿帕子擦口鼻。“风尘女子?那位嬷嬷可真敢说!”
苏骁不悦地瞪向阿史那颐离。
拓跋玹隐忍嗔了阿史那颐离一眼,忙和缓口气,“皇外婆在宫里,定然已经严厉处置宁如意,若咱们还为她争执,实在不值得!”
“你气势汹汹地来,不就是教训我么?不就是想听我低声下气赔礼道歉么?我道歉了!我给你跪了,你还想怎样?”
“刚才是我的错!是我不明白状况,害你受了委屈。”拓跋玹安慰地轻抚了抚她的脊背。
妙音别开脸,挡开他的手,不准他碰自己。
苏骁见女儿冷静下来,拿起筷子,这才松了一口气你
“饭菜来喽!热菜热烫,避让些,别躺着大家了!”一中年女子用托盘端着饭菜,利落地上前。
她穿着一身厨娘的灰袍,和蔼地对拓跋玹笑道,“小伙子,这就对了!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媳妇掉眼泪了,就是你的错,一定要道歉!”
拓跋玹狐疑地看向她,就见女子肌肤黝黑,容貌平平,头上罩着灰头巾,看似普通,身形却匀称修长,婀娜有致,气质也明显不是寻常人——刚才那掌柜是阮觞易容的,那么这位是——江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