怼天怼地怼殿下
拓跋玹忙掩上窗子,环看房间一圈.
一个绣着大红喜字的丝缎包袱摆在桌上,衣服塞得要爆开一般。显然临行仓促,没有好好收整。
梳妆台上放着两个盒子,一个首饰盒,另一个里面盛放着一些小巧的瓶瓶罐罐,是女子寻常护肤用的。
床榻边的脚踏一侧,两只沾满泥水的红色革靴,没来得及擦拭。
跳跃着火苗的火炉旁烤着的衣裳还在滴水……
他狐疑地看向床底,视线不经意间被衣柜门板缝隙露出的睡袍衣边吸引……
显然,这丫头不但没走,且鞋子也没穿,只裹着睡袍就躲进了衣柜里。
他忙给苏骁指了指衣柜,又打手势让他先去用膳歇息。
苏骁瞪了眼那衣柜,见女儿还能玩捉迷藏,顿时松了一口气。
“你们小两口慢慢聊,为父先去用膳!”
“玹儿恭送父王!”
苏骁听得这声父王格外受用,走到门口,还是不放心地又回头叮嘱:“外面都是将士和镖师,你们有什么话慢慢说。”
拓跋玹轻易领会苏骁的意思,毕恭毕敬地俯首。
“父王放心,小婿定然忍让妙音,不会与她多计较。”
他瞥向衣柜,刻意抬高了声音,“再说,这事儿也不是她的错!”
妙音在衣柜里顿觉自己蠢。
对呀!不是她的错,她心虚个什么劲呢?
这事儿明明是那嬷嬷先挑起的,而她不过是依照自己的计划,去做正事儿而已。
衣柜里漆黑,还有点冷,她搓了搓手臂,顿觉自己这事儿做得有点二,但是,人已经在这里,要出去就更显得挫。
拓跋玹将苏骁送出门,转身斟了两杯热茶摆在桌上,又把包袱打开,把里面的东西都倒在床榻上,拿了一双崭新的绣鞋,摆在衣柜门前,在门板上敲了敲。
“吃过饭了吧?”
妙音灰溜溜地推开衣柜的门,拢着袍服要钻出来,见地上摆着一双绣鞋,忙把冻得冰凉的脚伸进去。
“我怕着凉,就想先洗个热水澡再用膳。镖师们刚才都在用膳,浴室正好没人用。谁知,我刚把湿透的衣服搭好,你们就来了。”
拓跋玹本打算好,好好教训她一顿,至少得立个约法七八九章,让她老老实实地呆在身边,却看着她头发湿漉漉的,眉眼疲惫难掩,顿时又不忍苛责。
妙音窘迫地站起身来,还是觉得自己矮半截,抿着唇偷觑他一眼,见他绷着脸就要开口,她抢先抬手点住他的唇,大眼睛警告地盯着他。
“先说好,你刚才可是承诺了我爹让着我的,如果你敢训我,我就哭给你看——不,我会跑出去哭,叫你颜面扫地!”
拓跋玹唇角冷抽了一下,抓住她的手,就想把她扯进怀里,注意到自己身上已然被淋湿,只得又作罢。
“以后,遇到这样的事,先找我。”
妙音不敢恭维地撇嘴,“找你?你怎么解决?”
“严惩她一顿!”
“那是你母亲的人,你动了她,人家说你不孝。”
“她又不是我母亲……”
妙音气结:“可她是伺候过你母亲的,人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且她又是太后派过来的,我岂敢去打太后的脸?你当时还在早朝,她说我有三条做错,却直说道第八条,我去找你,她怕是直接列出我一百条罪状,闹得朝堂也不安宁……我苏妙音在她眼里就是个一无是处之人,不管我做什么,她都厌恶我,我何必浪费那个时间?”
“你这样还没有敬茶就跑出来,叫长辈们很担心。”
“怕是我真的去敬茶,那嬷嬷先在太后面前哭一顿,弄得鸡飞狗跳,家宅不宁,满宫的妃嫔都看咱们笑话。大家又知道,我是惯于胡闹的,上次弄鸡血恶整赫连翊,我已经名震天下了,谁还能相信我不敢欺负一个嬷嬷?”
拓跋玹挑眉,还想辩驳,然,她句句在理,叫他哑口无言。
“妙音,你顾虑极是!但你压着一口气,跑下来百里,我这一整天都在担心你,遥儿他们也在担心你,父王,皇舅父,皇外婆……甚至连何文都在担心你。”
妙音诧异地微扬下巴,适才明白,他为何在这里与自己理论。“如此说,在你心里,竟是我错了?”
拓跋玹无奈地抿直唇角,“我不是这个意思……”
“殿下的意思,妙音明白了!”妙音不卑不亢地单膝跪地,“叫殿下担心,是妙音之错,还请殿下谅解!”
“你……”拓跋玹被她疏冷的口气刺伤,“我没有斥责你的意思!你何必如此怼我?”
“妙音也没有恶心殿下的意思,是您那位嬷嬷说的,臣妾不得唤殿下的名字,从此以后,妙音嫁入皇子府,也再不能像从前在王府一样。从此以后,妙音且得依着皇族规矩,当一个板正的皇子妃,不能乱跑,生意也不能做,更不能与其他男子说话,晚上睡觉且不能脱衣服,否则就被人骂作风尘女子……”
拓跋玹气结,张口欲言,眼前的女子绷着脸儿撞过他的肩,开门就出去……
“苏妙音——回来!”
妙音扶着走廊栏杆,俯视挑高修建的厅堂内……
“父王,太子殿下,梵王殿下,随之,赵凉,叫你们担心,是妙音之错!也有劳众将士跟着冒雨奔来,妙音实在罪该万死!妙音在此向各位赔罪,明日大家歇养一日,除了梵王、雷承其他人都不必再往前行。”说着,她屈膝跪地,俯首凝重三拜。
厅堂内,围桌而坐的众人都拿着筷子僵住。
赫连遥扒了两口米饭,却没敢用力咀嚼。
阿史那颐离很想说点什么,却挠了挠眉梢,也没憋出一句话。
雷承微微咳嗽了一声,视线瞥向陆随之和赵凉,两人却只当没有察觉,低头默默吃饭。
苏骁呼噜呼噜地喝了两口汤,砰——一下放下碗。
“音儿,为父担心你,是父女之情,也是因你昨日在婚礼遭遇刺客突袭。大家担心你,一则因与你是患难之交,二则,你的安危关系到两国合盟。你若是寻常人、陌生人,你给人家一万两银子,人家也不稀罕理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