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唐姐？”看到从屋里出来的唐宁，冯可欣十分惊讶，“你怎么也在这里？”
    废话……“这是我家。”
    “啊？你家？”冯可欣愣了，“这……这不是秦哥家吗？”
    唐宁懒得跟冯可欣解释，看了眼她手里的大果篮，“他在屋里躺着呢，一会儿不要给他乱吃东西，今天他只能喝粥。”
    “哦。”冯可欣愣愣地应了一声，“秦哥是什么病啊？”
    “可能是肠胃炎。”
    可能？
    冯可欣疑惑，正要再问两句有关秦子岳的病情，却见唐宁已经推开东厢房的门走了进去。
    急着去看秦子岳，冯可欣便也没理会唐宁的冷淡，自己推门进了屋，“秦哥，我来看你了！”一进来果然看见秦子岳正躺在床上，立即小跑过去连珠炮一样问道：“唐姐说你得了肠胃炎，你吃什么了，怎么就肠胃炎了呢，现在感觉怎么样，去医院了吗？”
    秦子岳正郁闷得要命，哪里有心情去应付不请自来的冯可欣，见她进来躺在床上都没起身，要死不活地回了三个字：“不知道。”然后又不客气道：“不好意思，我现在一动就头晕，我家里也不接待外客，你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
    冯可欣忙放下果篮摆手，“没事儿没事儿，你躺着别动，我不用你招待，待一会儿就走。”好不容易有机会进了帅哥家门，她才不会这么轻易就走人呢，心里又疑惑，肠胃问题为什么会头晕呢，记得她奶奶犯美尼尔的时候才是这症状。
    想到刚才的唐宁，冯可欣又好奇道：“你怎么跟唐姐住在一起啊，你俩是亲戚吗？”
    秦子岳抬臂放在额头遮住双眼，十分虚弱地答道：“别说话成吗，我现在一听见声音头也晕。”
    冯可欣：“……”
    冯可欣不满地嘟了嘟嘴，怕他轰人倒也真不敢再说话了，无聊之下开始打量秦子岳的房间。
    让她意外的是，秦子岳的房间虽然稍显凌乱，但却十分干净，即没有被丢的满屋子都是的脏衣服和臭袜子，桌上也没有吃空的泡面碗和零食袋。
    房间的布置更是中西混合，比如电视机的左侧墙上挂的是梵高的《星空》，右面墙上则挂了副毛笔大写意《钟馗捉鬼》。
    再比如西面墙上挂着的两把乐器，一把吉他，另一把是她曾见过的二胡，而衣柜旁的藤编置物篮里则放着拳击手套足球篮球等一些与运动相关的体育用具。
    冯可欣好奇地想问问秦子岳是不是也会弹吉他，但想到他刚才说一听见声音头就晕，只好把想问的话又咽了回去。
    然后又在靠窗的大写字台上看到了一个不知是什么木的大笔架，上面挂着一排大小不一的毛笔，旁边还有一个看上去很有质感的大砚台，而砚台旁边竟然是一台十分炫酷的漫威钢铁侠mark43的半身像蓝牙音箱，音箱旁又是一个刻雕了一半的手掌大小的葫芦。
    拿起来看了看，依稀能看出要雕的是嫦娥奔月。
    冯可欣讶然，心说这不会是他自己雕的吧？
    写字台边还有一个半人高的小方几，方几上一个方形的玻璃缸，缸里是一只巴掌大小的乌龟，看着憨头憨脑的还挺可爱。
    忍不住凑过去仔细看了看，又发现乌龟背上竟然还有字儿，看了半天依稀辨认出是福禄喜财什么的。
    冯可欣没忍住差点儿乐出来，这字不会也是他刻上去的吧？
    转头看看床上的男人，还是刚才那个姿势，似乎是睡着了。
    冯可欣乖乖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托着腮近乎有些痴迷地看着床上的秦子岳，觉得这个男人就连睡觉的样子也帅得不要不要的。
    怎么会有长得这么帅的男人呢，简直越看越喜欢。
    鼻梁真挺，腿真长……
    此时如果唐宁在这里，一眼就能看出床上那家伙是在装睡，只要手指往他腰眼儿那儿轻轻一戳就能让他破功。
    秦子岳当然不可能睡着，他这儿正抓心挠肺呢，一想到唐宁此时正与黎锐卿卿我我的约会，简直是分分钟想拎着菜刀冲回去。
    就在这时，一阵饥饿感突然猛烈袭来，一整天他就喝了碗大米粥，没一会儿功夫就消化完了，肚子里现在一个劲儿地叫嚣着要吃肉要吃肉要吃肉……
    可旁边有那么位狗皮膏药一样的小姑奶奶，秦子岳不想跟她周旋，索性就咬牙忍着。
    现在他才知道，装睡简直比装病还考验演技。
    傍晚时分，憋了一天的积雨伴随着震耳的雷鸣声终于落了下来，整个京城霎时间笼罩在一片雨雾之中。
    位于京城东三坏附近的某家充满东南亚风情的泰式餐厅里，唐宁与黎锐分坐在餐桌两边，点好的菜正陆续端上餐桌。
    黎锐笑着问唐宁，“还记得这里吗？”
    唐宁不置可否地淡淡笑了笑，她怎么会不记得呢，而且那还是她第一次吃泰国菜。
    “记得当年我们第一次约会，我请你吃饭来的就是这里，那天咱们是在露台吃的，可惜今天下雨，不然这个季节坐在露台正好。”黎锐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刚上桌的咖喱蟹的蟹膏放到唐宁盘里，“来，趁热吃，记得你最喜欢吃这个。”然后自己也夹了一块送进嘴里，叹道：“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这家餐厅的菜还是原来的味道，一如既往的好吃。”
    唐宁看了眼黎锐，心说菜的味道确实还是原来的味道，但吃饭人的心情，却不再是当年的那种心情了。
    而想到家里还有那么一位不速之客，也不知道现在走了没有，唐宁一颗心就像被泡进了醋缸里，这叫一个酸。
    于是用餐过程中，唐宁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黎锐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殷勤为她夹菜，同时开心地说一些大学时期的趣事。
    唐宁的思绪很快被黎锐的话牵引过来，当听他到他说起他们男生宿舍的一些糗事时，忍不住也会笑一笑。
    但往事终究有说完的时候，而且说一次可以，总不能次次都跟唐宁追忆往事，于是在这顿晚餐即将接近尾声的时候，黎锐十分随意地问道：“对了，我记得当年你是为了要照顾生病的姥姥才不能和我一起出国深造的，她老人家身体现在怎么样了？”
    唐宁垂眸，“她在两年前去世了。”
    黎锐正擦嘴的动作一僵，有些尴尬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唐宁扯了扯嘴角，“没关系。”
    “那……现在你是和你姥爷两个人一起生活？”黎锐知道唐宁父母离异后，她自小是跟外祖父外祖母一起长大的，刚才跟她追忆了很多往事，他也很想了解一下唐宁现在的生活。
    “我姥爷去年突发性脑梗，也走了。”
    “……”黎锐一惊，意识到自己提了个很糟糕的话题，他只是想跟唐宁随意聊聊家常，但两个话题却都踩在了对方的痛处。
    有些抱歉地望着对面安静又娇小的女人，黎锐心里蓦地升出一股心疼来，同时更生出一种想去抱一抱她的冲动。
    “抱歉！”半晌后，黎锐说道。
    除了这两个字，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毕竟老人已经走了一年，现在再去对当事人说什么安慰节哀的话，显得太过苍白也毫无诚意。
    唐宁一笑，“不需要道歉，毕竟我们很多年没有联系过了。”
    黎锐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用力狠狠攥了一把，心中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后悔这几年来一直没有和唐宁联系。
    一开始是因为觉得自己没混出个样子来，不好意思联系她，毕竟当初分手时他是夸下了海口的，但后来就是因为工作太忙太累而分不出精力来联系她，同时也怕联系她后，得到她又开始了一段新恋情的消息。
    还好，他的宁宁还在等着他。
    黎锐向前倾身，伸出手臂越过桌面握住了唐宁正搭在杯柄的右手，专注而深情地看着她漂亮的双眼，语气诚恳道：“宁宁，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爱你，对你好一辈子，而且我现在也有这个能力了，今后一定不会让你吃一点儿苦，相信我！”
    唐宁想不到黎锐会突然来握她的手，有些错愕地垂眸看向覆在自己手背上的那只属于黎锐的手，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嘲讽。
    这么轻易的，就对她许诺出一辈子？
    她的一辈子能有多长，唐宁不知道，但她知道曾经恋爱的那两年中，她已经听他说过了不少的甜言蜜语和海誓山盟。
    那时她都傻傻的信了，可结果呢，说分还不是就分了？
    现在却又回过头来跟她讲以后和一辈子，她就呵呵了。
    抬起眼眸，唐宁默默与黎锐对视。
    片刻后，她缓慢而坚定地将自己被他紧握在掌中的手用力一点一点抽了出来，同时道：“黎锐，我很感谢你对我的这番心意，但是现在的我，已经不爱你了。”
    黎锐刚想开口说话，却被唐宁抬手打断，“你听完说完！不要跟我说你有信心会让我重新爱上你，我对你的爱，在当年你以那些所谓是为了我们好的理由要跟我分手时，就已经死掉了，而机会在我这里，是一次性消耗品，用过了，就不会再有！”
    唐宁说这番话时的语速并不快，但语气却十分决绝。
    黎锐似是没想到唐宁会拒绝得这么干脆，甚至于几乎把话说死了，心下不觉一沉。
    垂眼看了看自己那只空了的掌心，感觉心脏里仿佛也跟着空了一块。
    收回手臂，黎锐苦笑道：“我知道现在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但机会都是争取来的，不论如何，我还是想再试着争取一回，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会重新追求你！”
    唐宁头疼，“你这是何苦呢？”
    “这怎么是苦呢？” 黎锐唇角一扬，“我甘之若饴！”
    这倒让唐宁有些不知该要如何接话，无语了片刻，正要开口，黎锐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看了眼手机屏，对唐宁道：“抱歉，我接个电话，是我表妹打来的。”
    唐宁对黎锐做了个让他随意的手势，然后端起手边已经凉掉的柠檬红茶缓缓喝了一口。
    放下茶杯的时候，她察觉到一直垂着眼接电话的黎锐不知听到什么，突然抬眸向自己看了一眼。
    尽管他很快移开了视线，但眼中飞速闪过的那抹意外还是被唐宁敏锐地捕捉到了。
    她猜，电话另一端的人，很有可能提到了她。
    而他表妹……不正是那个冯可欣吗？
    思绪不觉又飘回小院儿，一想到孤男寡女正共处一室的两人，唐宁脑子里不自觉就冒出很多不和谐的画面，然后就有些坐不住了。
    “宁宁！宁宁？”
    “啊？”唐宁回过神，“抱歉，你刚说什么？”
    黎锐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唐宁放下抵在太阳穴的食指，摇了摇头，“没有，我没事儿。”
    黎锐有些狐疑，却没再追问什么，看看时间，才七点多，如果没有表妹刚才这通电话，他很想再多跟唐宁聊一会儿，可那边说还没吃晚饭……
    “如果你吃好了，那我们就回去吧。”
    唐宁点点头，她正巴不得赶紧回去呢，抬手刚想叫服务员结账，黎锐道：“我已经结过了。”
    唐宁一愣，“不是说好今晚我来请吗？”
    黎锐笑了，“我怎么可能让女士请客，况且还是一位我正在追求的女士。”
    “……”唐宁没跟黎锐争，一来在餐厅争着付钱这种事实在不太好看，二来估计也争不过他，于是道：“那就谢谢了。”
    话已经跟他都说明白了，至于对方要怎么做，不是她能控制的，而她能做的，就是坚持自我守住本心，另外不再做出任何容易令对方误会什么的事情。
    唐宁打开叫车软件想叫车，黎锐道：“不用叫车，我是开车过来的，可以送你回去。”
    唐宁看了他一眼，“不用，你家在东边，送我一趟太绕了。”
    黎锐看出唐宁这是想疏远自己，无奈道：“也不算是特意送你，欣欣刚打电话说今晚雨太大叫不到车，让我去接她一趟，她说现在正在你家呢，这不正好顺路吗。”
    唐宁这才不说话了。
    两人起身往餐厅外走，黎锐一边走一边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现在和那个秦子岳住在一起？”
    这话说的，唐宁看了黎锐一眼，“嗯，他租着我家房子呢。”
    黎锐问完那句话也意识到自己的表达有些欠妥，偏又不好解释。
    刚才他已经从表妹口中得知那小子今天生病了，几乎不需要跟唐宁去确认，他就推测出唐宁一定是为了他才爽了下午与他的约会，心中不免犯堵。
    再一想到那小子现在跟唐宁住在一个院子里，几乎每日都朝夕相处，脸色便又阴沉了几分，心中也升起一股浓重的危机感。
    在即将要走出餐厅大门的时候，黎锐突然问道：“你家还有空房要出租吗？”
    唐宁被这个问题问得愣了一瞬，但下一秒就敏锐察觉到了他这句问话的潜在意思。
    巧的是，还真就没有了……“没有了！”就算有也不会租给他！
    黎锐脸上闪过一丝遗憾，嘴上也十分忠实地将这份遗憾表达了出来，“那真是太遗憾了！”
    外面雨下的依然很大，路面很多地方都积了水，特别是立交桥下，有些底盘低的车干脆就熄火趴了窝。
    北京的春天，其实很少下这么大的雨，今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在快到后海的时候，黎锐估算着时间给冯可欣发了条语音消息，结果发完后就堵在了路口。
    没一会儿，黎锐的微信提示音就叮叮咚咚响个不停，都是冯可欣发来催他的。
    可赶上这种路况，黎锐也没办法，回复道：“你再等会儿，我这边堵得厉害。”
    等他们终于到达唐宁家胡同口的时候，冯可欣已经在雨中等了二十多分钟。
    看到黎锐的车，冯可欣立即小跑上前，正要拉副驾驶车门时，门却由内打开了。
    “唐姐？”见唐宁从表哥车里下来，冯可欣十分惊讶，但很快就笑了，“原来你晚上冒雨出来是跟我哥约会啊？”
    唐宁对她淡淡一笑，没解释什么。
    倒是冯可欣又说道：“我出来的时候，秦哥正睡觉呢，从你走了就睡，一直睡到现在，估计这一猛子得睡到明天了。”
    唐宁：“……”一直睡到现在？不能吧？
    当唐宁踩着雨水回到自家小院儿，就看到厨房灯大亮着，潮湿的空气中隐隐飘散着一股葱爆羊肉的香气。
    院子里暗，所以透过玻璃窗，可以将厨房里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只见某个据说是从她走了就睡，一直睡到现在，且很有可能一猛子还会睡到天亮的家伙正坐在餐桌前抱着大碗举着筷子大吃特吃，那动作豪放的，跟饿了三天的狼似的。
    唐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