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时间一晃就到了四月中旬，北京的气温在清明之后像是做了火箭，温度开始蹭蹭往上升。
    随着气温的升高，秦子岳家小院儿的生意也一天比一天火爆起来。
    而他担心的事也终于发生了，自从那晚开启了京剧点唱模式后，那两位票友后来又带了好几位资深票友过来，而且都是不差钱儿的，一个个不是这个总就是那个经理的。
    他可不耐烦伺候这些人，干脆请了左婧的爷爷来镇场拉二胡，拉曲的收益直接都给了老爷子，他只挣酒水钱。
    也因此左婧没事儿就爱去秦子岳那儿坐坐，偶尔兴致来了，还会上去唱一曲过过戏瘾。
    于是她就发现了经常去缠着秦子岳的冯可欣。
    “小丫儿，我发现小毛儿同学最近的桃花很旺啊！”
    唐宁立即看向左婧，“你说的是不是那个姓冯的姑娘？”她也遇到过几次，不过看上去像是那姑娘剃头挑子一头热。
    “对，就是她！”左婧八卦兮兮地道：“那天我可是见着了，小毛儿跟那姑娘说话可是真不留情面啊，我在一边听着都觉得特没面子，那姑娘愣是跟没事儿似的，照追不误。”
    唐宁没说话，左婧就继续道：“要说小毛儿人其实挺好的，长得帅也有钱，想不到他做饭也那么好吃，以前我都不知道，就是这小子犯起混来让人受不了，而且你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翻脸，就算对方是女的，照样一点儿口德都不留，那天就直接跟那姑娘说‘我就烦你这种上赶着的，回家跟你妈学学什么叫矜持再出门儿，一个姑娘要点儿脸行吗！’，你说这话说得多孙子，听得我都想抽他！”
    唐宁有些意外，“他真这么说人家？”
    “那可不！”左婧撇了下嘴，“你说哪儿有这么跟人家姑娘说话的，就算是不喜欢，也不能这么不留口德是不是，一点儿绅士风度都没有，再说男女平等这都多少年了，女孩子怎么就不能追男生了，他这种男人就欠打一辈子光棍儿！”
    唐宁听了心情有些复杂，她还真没听过秦子岳这么怼一个姑娘，虽然有些高兴他对那姑娘没意思，但如果追他的姑娘换成自己呢？
    要是他也敢对她这么说话，她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再跟他说一句话了。
    不过他应该不至于，可就算他是婉转地拒绝她，她一样受不了。
    她承认，在感情方面，自己真的极其脆弱。
    特别心里的那个人，是与她从小一起长大的秦子岳。
    左婧并没有注意到唐宁在走神儿，兀自继续说道：“不过呢，都说好女怕缠郎，其实反过来也一样，那姑娘攻势真挺猛的，长得也漂亮，我看小毛儿这回搞不好要栽。”说完一拉唐宁胳膊，“走，今儿晚上那几个票友可能会去，咱也凑凑热闹去。”
    这边左婧在说秦子岳，而秦子岳那边也有人在提她。
    见钱海东一脸烦躁地走进来，秦子岳忍不住问他：“怎么着，最近便秘啊？”
    “你才便秘呢！”钱海东没好气儿地瞪他一眼，在院子角落的一个座位上坐了下来。
    现在白天长了，都七点了天色也还大亮着。
    秦子岳在钱海东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你这难得回来一趟，怎么不在家多陪陪你家老太太？”
    “别提了，我就是让她给烦出来的。”钱海东从裤兜里摸出烟盒，递给秦子岳，等对方抽出一支后自己也抽了一支出来点上，吐槽道：“那天回家我不是问了我妈一句左婧是不是找过我吗，结果老太太当时就跟我急眼了，说让我离她远点儿，最近又听说了我在帮她打离婚官司的事儿，结果现在她一见了我就叨叨这事儿，说左婧对我肯定有企图，不让我管，还说我要是敢娶一个二婚的媳妇儿回家，她就一头撞死，你说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钱海东简直郁闷得不行，“这不就给我叨叨出来了吗，你说人家丫头都求我头上了，我也应了，现在官司打得半半拉拉的，我怎么也不能给撂下不管了是不是？”
    秦子岳只管给个耳朵听，然后叼着烟不厚道地笑。
    钱海东看他笑得那样儿就来气，“我妈还说了，说你跟俩年轻姑娘这么混住着不像样儿，让我劝你赶紧换个地方住呢。”
    秦子岳顿时乐得哈哈的，“怎么着，你家老太太这是以为我住盘丝洞了吧？”
    钱海东正要说话，就看见唐宁和左婧走了进来，于是打住话题。
    秦子岳也看到了两人，抬手挥了一下，“这边！”
    招呼人的同时，他将手上只吸了半支的香烟在烟灰缸里快速捻灭。
    “刚笑这么呢，乐得都快看见后槽牙了！” 左婧在钱海东旁边的空椅子上坐下，问秦子岳道。
    “说你啊！”秦子岳挥手在空中猛扇了几下，将萦绕在周身的烟雾扇得散开了一些。
    “说我？”左婧很好奇，“说我什么呢？”
    钱海东立即警告地瞪秦子岳，秦子岳闭了嘴低头闷笑。
    唐宁也奇怪地看了闷笑不语的秦子岳一眼，然后在他旁边坐下，顺手将手机放在了桌上。
    曹双全这时颠儿颠儿过来问他们喝什么，唐宁跟他扭头说话的时候，她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一声微信提示音，同时屏幕一亮。
    秦子岳并没想偷看，但那手机离他不过一尺的距离，随便一瞟就将上面的信息内容看了个全。
    黎锐：【宁宁，清明节已经过了，你看哪天有时间我们见一面？】
    闷笑着的秦子岳立即乐不出来了。
    唐宁也听见了那声响，交代完曹双全自己想要的焦糖玛奇朵后，转回头拿起桌上的手机。
    看到是黎锐的信息，唐宁忍不住皱了下眉，本能地不想见对方。
    但想了想，觉得也别拖着了，有些话早说完早踏实，于是当即回复了黎锐，将见面时间定在了周日，也就是后天。
    一旁的秦子岳想知道她是怎么回复黎锐的，于是就悄悄探过头去，结果才瞥见唐宁在手机里输入了【这周日……】三个字，突然就听对面的左婧问他：“小毛儿，今儿那位冯大小姐来了吗？”
    就这么一闪神的功夫，唐宁已经发完信息放下了手机。
    这回手机是倒扣着放在桌上的。
    秦子岳：“……”
    接下来秦子岳这心里就跟有猫爪子挠似的，整个人都躁得不行，眼神儿时不常就瞄一眼唐宁放桌上的手机。
    黎锐那王八蛋一回来就上赶着来找唐宁，明显是没安好心。
    放桌上的手机又响了，还是微信提示音，应该是对方又回了什么消息。
    唐宁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秦子岳的视线这时干脆就黏在她手机上，但只来得及看她回复了【好的】两个字，唐宁就将手机锁屏了。
    秦子岳：“……”
    “跟谁聊呢，这没完没了的，有事儿打电话直接说不完了。”秦子岳移开视线，状似不经意地道。
    唐宁面色不变地随口道：“一朋友，聊完了。”
    秦子岳：“……”
    得，一句话把他堵死。
    很明显，唐宁这是不想让他知道，这让他接下来想提醒唐宁防着点儿那头没憋好屁的狼，别去见那王八蛋，最好把人给拉黑以后永不来往的话直接堵回了肚子里。
    于是这一晚上秦子岳心里都闹腾着，一想到唐宁周日又要和那王八蛋见面，当晚他甚至都没能睡好觉。
    一个男人当年能为了自己的前程抛下女朋友，这种男人就不是什么好鸟儿。
    现在又回来找唐宁，憋的什么屁他一看就知道，他绝不能让唐宁跟这种男人复合。
    明着阻拦不行，那就暗地里搅和，他就不信搅不黄！
    但问题是这事儿要怎么搅和好呢……
    秦子岳脑子里琢磨了n种搅黄唐宁和黎锐约会的办法，思来想去，最终决定——装病！
    不过装病也是个技术活，既要装得像，还不能让唐宁看出来，同时又得引起她足够重视而推掉约会，这就有些难度了。
    说起来，秦子岳当年虽然各种调皮捣蛋，但装病这种事儿他还真没干过，就算是逃课，也根本不屑于用装病这招儿，他从来都是光明正大地逃，所以对装病这事儿还真没什么经验和心得。
    于是第二天就顶着一对睡眠不足的熊猫眼问曹双全，“以前在学校装过病吗？”
    “啊？”冷不丁被问了这么个问题，曹双全有些怔愣，但很快点头道：“那必须装过啊！”
    秦子岳立即感兴趣地问：“怎么装的？”
    “就说肚子疼啊！”
    秦子岳投以鄙视的眼神，“这不都是小姑娘的招数吗？”
    曹双全很不以为然，“管用就行呗！”
    附近两个服务生听到这边聊的话题，也感兴趣地凑了过来。
    服务生甲有些得意道：“当年我装过发烧，怀里揣上暖水袋，去医务室量体温表，直接三十九度九，老师差点儿没吓死，立马让我回家看医生了。”
    秦子岳皱眉，“可现在都快夏天了！”暖水袋没地方揣啊，而且也容易露馅儿。
    “不然就洗凉水澡，第二天准发烧，直接弄假成真不得了。”服务生乙出馊主意。
    秦子岳眼神一亮，弄假成真……这个可以有！
    不过洗凉水澡什么的，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结实的身板，无奈道：“我大冬天洗凉水澡都很难感冒。”就前些日子跳湖救人那次，上来都屁事没有。
    服务生乙咂嘴，“是哈，您冬天还老去冬泳呢。”说完才意识到什么，一脸惊悚道：“秦哥，原来要装病的人是您啊？”他还以为老板是帮着他家里哪位亲戚的孩子问呢。
    秦子岳淡定地点点头，“啊，不行吗？”
    “呃……行！”不过您为什么啊？
    但后半句话憋在心里没敢问。
    “你们俩这主意都太小儿科！”曹双全抬手扒拉开两人，“我跟你们说，当年为了逃课，我对装病那可是专门研究过的。”
    “哟呵！”秦子岳乐了，“赶紧说说你都研究出什么了，给我们来一个不小儿科的。”
    时值正午，曹双全刚换上太监服，他上前一步一抖长衫下摆在秦子岳对面坐下，煞有其事道：“要说这装病，讲究的是望闻问切，不仅要看起来像，还得闻起来也像……”
    秦子岳打断他嘲道：“滚蛋吧你，望闻问切的闻是听的意思好吗！”
    另外两人也点头附和，投以鄙视目光，“就是，没文化真可怕！”
    “不不！”曹双全伸出一个食指在三人面前左右晃了晃，“就是闻味儿的闻，你们想啊，谁生病了还能香喷喷的，全都得是一脑袋头油满身馊汗味儿，就好比上回咱们这儿小刘感冒那次，那宿舍，嚯～～一进门差点儿给我熏一跟头。再比方……”
    秦子岳没耐性听他贫，脸一沉，“少废话，说重点！”
    曹双全立刻收了说评书的架势，“那要看你想病多久？”
    秦子岳摸着下巴想了想，“嗯……有两三个小时就行。”
    曹双全眼珠子滴溜一转，“那就发烧吧，喝点儿庆大霉素下去，一准儿能烧起来。”
    秦子岳表示怀疑，“真的假的？”
    “那必须是真的啊！”曹双全十分严肃地肯定道，然后巴拉巴拉讲了一通他当年的英勇事迹，以及在他“科普”下他的几个好哥们儿用此办法逃课的成功案例。
    秦子岳和另外两个服务生听得一愣一愣的，他们现在才知道原来口服庆大霉素针剂是会发热的，还能热得“小脸通红”，浑身“大汗淋漓”，口干舌燥需要大量喝白开水，简直跟发烧症状一模一样。
    秦子岳眼神发亮，他要的就是这效果！
    曹双全不但说了服用秦大霉素后的症状，接着还讲了讲药理，然后很严肃地警告秦子岳说这玩意儿虽然好用但不能常用，因为副作用很大，比如会有耳毒性和肾毒性什么的。
    “全儿啊！”秦子岳拍着他肩叹道：“你说你当年要是好好儿念书，保不齐就能考个药剂师什么的了。”
    曹双全一耷拉眉毛，“您就甭说我了，咱哥儿俩都一路人，不过您好歹是混出来了，现在自己当老板了，要我说，从前那些所谓学霸，还不一定有您混得好呢！”
    这话简直是说到秦子岳心缝儿里去了，正要开口假谦虚几句，忽然耳边传来一句：“你们凑那儿嘀咕什么呢？”
    是唐宁来了。
    秦子岳一惊，忙低声严肃交代几人：“刚才说的千万不能告诉你们宁姐，听见没！”
    曹双全久在社会人已成精，立刻起身冲唐宁龇牙一笑，“哟，宁姐来了，今儿天儿热，渴了吧，我给您倒杯水去。”说完一溜烟没影儿了。
    另外两人也跟唐宁打了招呼，很有眼色地该干啥干啥去了。
    秦子岳起身走向唐宁，“还没吃吧，想吃什么？”
    “没呢，懒得回家再做了，随便给我弄个简餐就行。”唐宁刚给黑泽上课回来，左婧今天一早又出团了，她回家也是一个人，所以下了课就直接来了秦子岳这儿。
    “得咧，我亲自给你做去。”秦子岳转身往厨房走。
    没一会儿，一份色香味俱全的海鲜炒饭端上了桌，用料这叫一个足，看着就有食欲。
    在唐宁对面坐下来，秦子岳一边看她吃，一边琢磨着怎么把她明天约会的时间地点给套出来。
    其实只要能套出时间就行，他得根据这个时间来备战，不然这病要是犯的不是时候，不白忙活了吗。
    “那个……你一直想看的那个美国大片好像最近上映了，明天一起去看怎么样？”秦子岳问。
    唐宁点点头，有些开心道：“好啊，那明天晚上去吧。”
    得，看来约会时间不是晚上了！
    那究竟是上午？还是下午？
    秦子岳跷起二郎腿，不动声色地继续套话，“别晚上了，第二天你不是还得上课呢吗，咱们下午去吧，中午我请你吃小吊梨汤，吃完正好看电影，看完电影晚上再到簋街撸串吃麻小去。”
    唐宁皱眉，“午饭可以，不过下午不行，我有事儿。”想了想又改口道：“算了，午饭要是出去吃我时间有点儿赶，不然把午饭改成晚饭吧，吃完直接去看电影。”
    这下秦子岳心里彻底有了数，嘴上啧了一声，“你还挺忙，行吧，晚上就晚上，那一会儿我就订票了。”
    “行！”唐宁低头吃饭，没注意到秦子岳此时有些狡黠小坏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