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与此同时，坐在a8桌的黑泽扭头看着一男两女远去的背影，总觉得中间那个女人似乎在哪儿见过。
    而东厢房的雅间里，黎锐与一个年轻姑娘各怀心事地坐在紧里面一个靠墙的卡座里。
    而那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冯可欣。
    见表妹坐在那里心神不属地总是频频往外张望，黎锐道：“还惦记着外面的座位呢，这个时间更不会有空位了，你就踏实在这儿坐着吧，还是说……是惦记着外面什么人呢？”
    冯可欣嘟了嘟嘴，拿搅拌棒来回搅着自己面前一杯百利甜酒里的冰块，没说话。
    黎锐还从来没见过表妹为一个男人如此上心，忍不住劝道：“你去要个空桌人家都不给你这面子，明显是对你没意思，我劝你还是趁早把念想给断了吧。”
    “可我不甘心嘛，而且他真的特别帅，是我以往见过最帅的一个。”
    见她一副痴心不改的样子，黎锐有些严肃起来，“我可警告你，开酒吧的没一个老实单纯的，这种人跟平时追你的那些男生不一样，你最好离这种人远着点儿。”
    冯可欣不满地瞪他，“讨厌，就会说教，你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爱，我的事才不要你管！”
    且不说这边黎锐如何教育表妹，另一边唐宁已经被秦子岳带到了后罩房的小仓库，然后看他从一个大纸箱子里翻出几个去年万圣节活动时用的面具，一番挑挑拣拣，最终选了个银色的半遮面威尼斯面具递给她。
    唐宁看了眼面具没接，“这就是你让我瞧的‘好儿’？”
    左婧把面具接过去在唐宁脸上比划了一下，“能遮住一半儿脸，不太熟的人应该认不出是你来。”
    唐宁想了想，她跟黑泽应该不算熟吧，毕竟才上过两次课而已。
    秦子岳这时道：“这要是都挡不住你那学生的火眼金睛，你就说你是唐宁的双胞胎姐姐，叫唐安。”
    “……”唐宁眨眨眼，这家伙，馊主意简直是说来就来，连她“姐”的名字都能瞬间给起出来。
    左婧噗嗤一声也乐了，“我觉得可以。”
    唐宁叹气，“行吧。”这主意虽然有点儿馊，倒也是个办法。
    危机暂时解除，心里落了听，唐宁才从左婧手里把面具接了过去。
    左婧这时转身看向秦子岳，“今儿晚上咱俩来一段啊？”
    秦子岳一听就知道她这是戏瘾犯了，点了点头，“成倒是成，不过我好长时间没动过琴了，手可有点儿生。”
    “那有什么的！”左婧不以为意道，“手感一找就回来了，只要调门儿别给我找错了就成。”
    “那不能够，一会儿你想来哪段儿？”
    左婧想了想，“《花田错》那段儿吧。”
    “得嘞，我这就让人回家给我拿二胡去！”
    说起来，秦子岳这手二胡还是左婧爷爷教的。
    左家老爷子曾是成家班的二胡琴手，可惜这副手艺没能传下去，他子女里没一个对二胡感兴趣的，倒是他在湖边拉琴的时候，秦子岳有时候会蹲在他身边听上一会儿，于是左老爷子就瞄上了当时才六七岁大皮猴子一样的秦子岳，是一心想把他培养成个接班人。
    可惜这小子天分有，却缺乏耐性，而且太贪玩儿，学了没两年，才能拉出个模样出来，就扔下琴不学了，没气死他。
    开场时间是八点半，眼看时间差不离了，三人往前院儿走。
    左婧看看秦子岳，再看看唐宁，扑哧一声又乐了。
    唐宁被她笑得不明所以，偏头看她。
    “瞧你俩，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对儿呢，衣服穿得跟情侣装似的。”
    唐宁立即看向秦子岳，这才注意到他也是里面一件白色t恤，外面短款皮夹克，下面与她一样是破洞仔裤和白色板鞋，看着还真跟情侣装似的，一张俏脸登时就红了。
    秦子岳立时乐了，抬起胳膊往唐宁脖子上一搂，“我俩本来就是官方cp，拆不散的那种！”
    唐宁心脏狠狠跳了一下，下意识给了秦子岳一胳膊肘，“滚一边儿去，一身的烟味儿！”
    秦子岳立即松开唐宁，扯起衣服闻了闻，“没什么味儿啊，今儿才抽了两支……”
    演唱场地安排在小院儿东南角的紫藤架下，这个时候紫藤花还没到开的时候，架子上缠满了led满天星装饰灯，一闪一闪的犹如倾倒的银河。
    唐宁戴着面具八点半准时出现在这里。
    她暗暗祈祷黑泽已经离开，可在并不算明亮的灯光中，她还是很快就搜寻到了黑泽的身影。
    让她感到庆幸的是，黑泽正好背对着这边，也就是说他的座位是斜冲着院门的方向，这让她大大松了口气。
    很好很好，就那么坐着，千万别回头，给我一个美好的背影就够了。
    还有让她感觉松了口气的，是也没有看到黎锐的身影，不知道他现在是在厢房的雅座里呢，还是已经走了。
    希望是走了吧。
    今天主唱虽然缺席，但乐队的其他成员都早早过来了，几人跟唐宁都认识，以前也曾合作过。
    吉他手晓飞看到唐宁戴着面具走过来时，立即露出一个被惊艳了的夸张表情，抬手冲她挥了挥，“哇～～宁姐，今天怎么想到要戴面具的，看起来好酷啊！”
    乐队其他人也点头附和。
    唐宁笑着跟几人一一打过招呼。
    “宁姐，今天的开场曲来首什么？”已经就位的键盘手问。
    唐宁想说先唱《小城故事》吧，这是邓丽君的一首经典老歌，曲调舒缓而轻扬，既符合清吧的主旨，也算应景儿。
    谁想一瞥间，就看到秦子岳倚着西厢房门框跟刚刚那姑娘聊得正欢，本来跟秦子岳在一起的左婧此时也不知去了哪里。
    院子里的客人们已经有不少人都看向了紫藤架这边，有几桌秦子岳的哥们儿看见唐宁就位，有几个立即吹了声口哨鼓掌叫好。
    音乐声还没起，气氛倒是先给带了起来。
    再看秦子岳那边，似是根本没有感受到即将开场的这种热闹气氛，依然和那姑娘聊得投入。
    “你说你这样多没劲啊是吧，都说了我不喜欢你了……”
    “可我喜欢你啊！而且我已经知道了，你根本就不是gay！”
    “我是什么都跟你没关系，你喜欢我也没用，你说你一个大姑娘，就不能矜持点儿吗！”
    今晚客人多，秦子岳作为酒吧老板，不好让别人看到他对一个客人冷眉冷眼，可嘴角虽然尽量向上翘起一个笑眯眯的弧度，出口的话却跟带着冰渣子的小刀子似的，直戳人肺管子。
    唐宁这边自然听不到秦子岳跟那姑娘说了什么，只看见他脸上带笑，视线也从没有往自己这边看上一眼。
    心里顿时一堵，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火气突突往脑门儿上窜。
    猛地转过脸，本来即将出口的《小城故事》就改成了“唱《爱什么稀罕》！”。
    突然很想发泄，想把胸口里堵的这股子郁气都散出去。
    而偶尔任性一次，也没什么吧。
    唐宁话音一落，架子鼓手的眼睛就亮了，“哟呵～宁姐今天这是要改范儿啊！”转头看向其他几人，下巴一扬，“兄弟们，走起！”说毕手起锤落。
    “咚～咚～咚……”
    当节奏感极强的架子鼓点响起的瞬间，唐宁抬手握住面前的麦克风，整个人的气场也为之一变。
    而在她开口唱出第一个字时，身后的键盘手等人都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感觉身材娇小的唐宁这一瞬的气场飙到了足有八米八，然后几乎同时领悟到了什么叫小小的身体里隐藏了巨大能量这句话的含义。
    宁姐威武！
    这爆发力，啧～
    同样惊讶的，还有秦子岳。
    他停住只说了一半的话，猛地转向紫藤架方向的脸上满是愕然。
    他从来没有听唐宁唱过rock风歌曲，而且一开口居然气势还这么强，直觉告诉他唐宁的情绪有些不对劲。
    坐在a桌的黑泽几乎是与秦子岳同一时间转过头看向唐宁，露在口罩外的一双眼中也是满满的惊讶。
    这个戴面具唱歌的年轻姑娘似乎是……
    与此同时，厢房雅间里，只剩了一个人坐在这里的黎锐在听到唐宁歌声的瞬间，正端着酒杯慢悠悠要往嘴边送的手倏地一顿，下一秒立即放下酒杯，站起身拔腿就往外走。
    “oh baby爱什么稀罕,不要再等待,你若是摇摆,只好说声bye bye，爱什么稀罕，我选择孤单……”
    唐宁是带着情绪唱这首歌的，因为她想发泄，因此有些字几乎是咬牙切齿吐出去的，每个字都带着力度，于是给人的情感显得格外真挚，也极富有感染力，而这种感染力成功点燃了酒吧里每一位客人的情绪。
    院子里的大多数客人在音乐声响起时就停止了交谈看向紫藤架下的小乐队，还有不少厢房雅座的客人也跑出来站在檐下听歌，其中不少年轻客人还随着鼓点摇摆哼唱。
    唐宁今天的穿衣风格本来就有些嘻哈风，倒是与这首rock风的歌曲格外相搭。
    脸上精巧的银制面具与面具上镶的水钻在灯光下反射出细碎冷光，反衬得唱歌的人神秘而冷艳。
    “你若不敢爱，决定不算太晚，就是要从现在……”唱到这里，一直半阖着眼眸唱得极其投入的唐宁倏地一抬手，以一个相当霸气的力度隔空指向不远处秦子岳的方向，同时也抬起眼眸看过去，咬牙切齿地吐出后半句：“把你赶出我门外……”
    于是两人的视线，隔着好几桌的客人，就这么在空中撞在了一起。
    秦子岳愣了，如果他感觉没有错误的话，唐宁这情绪是冲他来的？
    挠挠头，他刚才没招惹她啊？
    与秦子岳对视上的瞬间，唐宁的心忽悠悠颤了一下，也不知怎么就感觉有些心慌和心虚。
    与其说这首歌是冲着秦子岳去的，不如说是她更恨的是自己才对。
    不敢爱……
    下意识移开视线，唐宁指着秦子岳的手指也向旁边一滑，然后就对上了黑泽正望过来的双眼。
    而她的指尖，正对着他的脸。
    唐宁：“……”
    指尖慌忙再向旁边滑去……蓦地又对上了站在东厢房门口黎锐望过来的灼灼目光。
    唐宁：“……”
    突然想摔话筒，她今天是不是犯了什么太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