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秦子岳拷贝好监控录像，临走前对还围在院子里的客人们抱了下拳高声道：“不好意思，今儿晚上让大家受惊了，一会儿每桌都免费赠送一份果盘，今晚的酒水也一律八折，算是我给大家压惊了！”
    话音一落，顿时叫好声一片，有人吹了声口哨，“老板够意思！”
    也有姑娘脱口道：“原来他是这儿的老板啊，长得真帅！”
    “我怎么觉得看他有些眼熟呢，好像在哪儿见过……”
    “我也是……似乎在微博上看过他的照片……”
    唐宁本来也想跟着去，被秦子岳拦下了，“你跟着干什么去，一会儿我就回来了，你留在这边帮我盯着点儿，要是有什么事儿，你看着做主就行。”
    唐宁只好点头，“行！”又问：“你肩膀怎么样，刚才那一下砸得不轻吧？”说完想去撩他后衣襟儿查看伤势，却被秦子岳躲开了。
    “我没事儿。”秦子岳挺了挺脊背，语气轻松道：“就一把破椅子，砸身上感觉跟挠痒痒差不多。”
    唐宁信他就见鬼了，但大庭广众的，她也不好把人衣服给扒了查看，但看他行动间挺利落的，应该是没什么大事儿，一颗心才算是稍稍放回了肚子里。
    “那我先走了。”秦子岳走了两步又回头，“我要是回来晚了你不用等我……”
    “赶紧走你的吧！”唐宁挥挥手打断他，“都这时候了还瞎操心！”
    尽管嘴里表现得十分嫌弃，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唐宁抿唇站在原地许久没动。
    呆愣在原地的唐宁，脑子里想的是刚刚那姑娘临走前那一问，然后记忆不觉飘回了十年前。
    记得十年前的某一天，一个不知道是哪班的女生突然跑到她面前，也问过一句和那姑娘类似的问题。
    不过没等她回答，就被她同桌给挡了回去。
    同桌一脸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说我们唐学霸怎么可能会做一个学渣混混的女朋友，然后嘲讽技能全开，将秦子岳损得一无是处。
    唐宁听不下去想开口打断同桌时，瞥见教室门口有个熟悉的背影一闪而过。
    似乎就是从那天开始，秦子岳对她冷淡了很多。
    尽管后来两人的关系很快恢复如初，但他却从来没有问过她有关那天的事情。
    唐宁知道，那天他一定都听到了，这个即好面子脸皮又薄的家伙越是嘴上不说，说明他心里越是介意。
    她在心里无数次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早点儿开口打断同桌替他说话，哪怕是当时追出去都行，可她却选择了沉默。
    而事后去解释，只会更显得她虚假。
    后来她就听说四班的班花把全校最难搞的校草秦子岳追到手了，那晚她把自己捂在被子里大哭了一场。
    那一年，唐宁高二……
    包里的手机微信提示音突然响了一下，打断了唐宁并不美好的回忆。
    从包里拿出手机，是左婧发来的一段语音消息，说今天晚上住同学家，第二天下午再回来。
    唐宁回了句知道了，然后又跟她说租房子的事已经搞定了。
    左婧立即回了个么么哒和拥抱的表情给她，表示明天回来就搬到倒座房去。
    收了手机，唐宁跟服务生们一起收拾院子里的战后残局。
    等收拾完见秦子岳还没回来，不放心地打电话过去，“完事儿了吗？齐叔怎么处理的，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儿，我今天本来就是见义勇为正当防卫，不过有一孙子一直叫唤肋骨疼，估计一会儿得跟着去趟医院，你别等我了，酒吧没什么事儿的话你就回家睡觉去吧。”
    唐宁只当没听到他这句让她先睡，反问他：“宵夜想吃点儿什么？”
    “宵夜啊，算了吧，我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
    唐宁打断他，“上次包的荠菜小馄饨还有一些，我都给你煮了吧。”
    “那行，家里辣椒油好像没了，也给我再炸点儿。”
    “知道了，你往家走的时候在微信里敲我一下。”
    “得嘞！”
    挂断电话前，唐宁本来想问问秦子岳那个姑娘是不是也跟他在一起呢，但终究还是没问出口。
    秦子岳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午夜十二点了。
    从医院出来，他就在微信里给唐宁发了个回家的表情，唐宁没回。
    他以为这么晚唐宁肯定睡了，但走进胡同，远远就看见唐宁家门口上挂着的小宫灯还亮着，精神顿时一震。
    灯亮着，就说明唐宁还没睡。
    巴掌大小的小宫灯，上面有他亲手写的隶书【唐】字，夜风吹过，宫灯轻轻摇摆着，不算明亮的光线从薄薄的红纱穿透而出，照得人心暖。
    “我回来了！”秦子岳像只终于归家的大狗，晃着尾巴直奔灯光明亮的厨房而去，还没进门，就有一股馄饨香扑鼻而来，其间还夹杂着辣椒油的特有香气。
    唐宁解下围裙，狠狠拍了进门就伸手去端馄饨碗的秦子岳一下，“刚从医院回来，不知道先洗手啊！”
    秦子岳讪讪地收回手，转身去洗手，“这不是饿极了吗，我晚饭都没吃呢。”
    “活该！”唐宁给他一个白眼，“让你下手没轻没重的，你真把人家的肋骨给踹折了？”
    “别提了！”秦子岳擦了手在饭桌前坐下，“那孙子在派出所叫唤得跟马上就要死了似的，结果到医院拍片子一看，就一个轻微骨裂，连院都不用住。”
    “那……你后背呢，没顺便也让医生看看吗，有没有伤到哪儿？”
    “真香啊！”秦子岳端着碗，扑鼻的鲜香让他满足地叹了声，先喝了一小口冒着热气的汤才回道：“我后背没大事儿，就是紫了一片，过两天就下去了。”
    唐宁这才放了心，“那昨晚那个……”
    “哪个？”
    “……哦，就是咱们这片要拆迁的事儿你听说了吧？”唐宁改了话题。
    已经快饿惊了的秦子岳此时注意力都在眼前的馄钝上，一时就没在意唐宁这话题转得有些硬，闻言点点头，“听说了，我觉得这消息不太靠谱儿，估计是房屋中介抖的攒儿。”
    本来已经有些犯困的唐宁眼神儿顿时亮了，“是吧，我也觉得不靠谱儿，回头你问问海东哥，看他知不知道什么内幕消息。”
    “行，等明天我打电话问问他，不过最近他忙得不行，好长时间都没回来了，现在在不在北京都不好说，估计也了解有限。”
    “那你也问问，看他怎么说。”
    “行！”
    没一会儿，秦子岳大半碗馄饨下肚，这才有些满足地从碗上抬起头，探头往东厢房那边看了一眼，问唐宁道：“那作精呢，睡了？”
    秦子岳嘴里的作精说的就是左婧，他觉得她爷爷给她起名儿的时候实在是太有远见了，这名字跟她简直是绝配。
    “她今儿不在，说晚上要住同学那儿，不回来了。”
    秦子岳皱眉，“她这是打算赖你这儿不走了怎么的，婚离了吗？”
    “没，还闹着呢，她老公不想离。”唐宁道，“她说想租那间倒座房，我妈同意了。”
    正吃馄饨的秦子岳突然被呛了一下，“……咳…你说…咳咳……什么……”
    “多大了，吃个馄饨还能把自己给呛着！”唐宁从纸巾盒里抽出两张纸巾来递过去，“我说她以后就住这儿了！”
    “不是！”秦子岳撂下筷子，接过纸巾擦了下嘴瞪眼道：“你让她也住进来，就她一天到晚那作样儿，咱这日子还能消停得了吗？”
    “她又不老在家待着，一带团就走好几天，也碍不着什么。”
    “……”秦子岳盯着唐宁看了三秒，“行，你觉得不碍就不碍，这是你家你做主！”说完拿起筷子低头继续吃馄饨，边吃边小声嘀咕了一句，“那天晚上也不知道是谁进不去厕所给憋的跑我店里上的。”
    平房改下水是个大工程，所以唐宁家里就改了一个卫浴间，而左婧每次进去洗澡没个把小时都不出来。
    那晚唐宁急着想上厕所，每次问左婧洗完了没有，她都说快了，结果人就是不出来。
    后来唐宁实在是憋不住了，又嫌外面的公厕味道不好，就跑秦子岳那儿上的厕所。
    “讨厌！”唐宁瞪他，“不就那么一回吗，以后不许再拿出来说了！”
    秦子岳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仰脖把碗里的馄饨汤也喝了个干净。
    一夜无话。
    第二天是周六，中午唐宁的学校有聚餐。
    校长为了庆祝成功与藤校合作，准备大出血请所有老师去吃香格里拉酒店的海鲜自助。
    但因为昨天那个事儿，唐宁不打算去，在群里说家里有事儿请了假。
    她下午本来有黑泽的课，但黑泽一早临时出差去了天津，要第二天才回来，于是这周末的课就取消了。
    左婧是午后回来的，唐宁帮着她把东西都搬到了倒座房。
    她东西不多，搬完后两人都没出门，在网上找了个最近挺火的家庭伦理剧，两人挤坐在沙发上一边看一边吐槽里面的情节。
    槽点实在太多，几乎是一直在为了狗血而狗血，为了矛盾而强行制造冲突，而且一句话就能说清楚的误会也偏不解释。
    唐宁说换一个看，左婧还偏不，说非要看看后面还能编出什么奇葩剧情来，还说照着这种神发展的剧情走向，后面肯定会有神逆转，特别是以咱们国产剧的特点来看，最后必然是欢乐一家亲happy end大和谐结局，之前种种其实各有各的委屈各有各的不可告人苦衷，即便是坏到根儿的人最后也得分分钟给洗白了，她到底要看看是怎么逆转的。
    唐宁有些无语，不过这也可以说是这部剧的一个成功点吧，不论有多少槽点，至少把观众留住了。
    就在两人热烈讨论剧情会如何发展的时候，秦家小院那边走进了一个姑娘。
    姑娘不是别人，正是昨晚那位。
    姑娘一来就找秦子岳，问的正好是曹双全。
    昨晚曹双全请假不在，因此不认识她，听她说要找自家秦哥，就把她领到了厢房雅间，“秦哥，有人找！”
    秦子岳正跟送他乌龟那哥们儿坐着闲聊天儿，闻言转头看过去，“谁啊？”
    姑娘立即冲她摆摆手，同时露出一个明媚的笑脸，“是我！”
    秦子岳愣了愣，“你谁啊？”
    姑娘脸上的笑容一僵，“你不记得我了？昨天晚上你不还帮我打架来着吗？”
    “哦，是你啊！”秦子岳似乎这才认出她来，“怎么看着跟昨儿晚上长得不一样了？”
    “……可能是我昨晚化的妆有点儿重吧。”姑娘笑了笑，给了秦子岳一个台阶，“我叫冯可欣，以后别再忘了啊！”
    秦子岳没接她话茬儿，挑眉问道：“找我有事？”
    叫冯可欣的姑娘十分大方道：“有啊，请你吃饭！”
    “请我吃饭？”秦子岳眯了眯眼，然后垂眸拿起桌上的香烟盒抽出一支来放在嘴里点燃，吐了口烟才又看着她痞兮兮地道：“没事儿你请我吃什么饭啊？”
    一旁坐着的哥们儿低头闷笑，嘴里打趣道：“你丫就装吧。”他不信秦子岳没看出来姑娘这是对他有意思。
    秦子岳斜睨了哥们儿一眼，然后叼着烟继续看着冯可欣不说话，一副好似真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请自己吃饭的样子。
    要是唐宁在这儿，估计会直接翻白眼儿走人。